皇帝顯然覺得朱禮這是在推脫。正要發話的時候,曾貴妃卻是忽然開了口:“太子殿下這話說得極是,其實別說太子他了,就是皇后娘娘也是不好多說的。若是要求個公允,皇上不如問問宗親?”
曾貴妃這話說得柔和又公正,皇帝看了她一眼,到底面上神色是柔和下來:“便是如此罷。”
說着又看了一眼李皇后:“皇后教導無方,便是暫且在棲鳳宮裡好好反省罷。至於安王,先收進大理寺。安王妃也是如此。”
皇帝這樣一說,誰都是明白這件事情皇帝這是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這件事情讓李皇后心中發緊,可是楊云溪卻是覺得微微鬆了一口氣:只盼着這次之後安王便是再無翻身之日纔好。不然以安王的野心,也不知道還要生出多少事端來。
就在安王和安王妃都要被帶下去的時候,曾貴妃卻是叫住了人:“五石散這般吃下去,皇上會如何?”
朱啓閃爍着目光不回答。
安王妃此時也並不敢放肆——她可以不要命,可是她還有家族呢。所以安王妃到底還是緩緩開口道:“按照王爺的意思,五石散吃得多了是能控制皇上的。讓皇上神志不清。不過我最終留了些私心,只是讓人用了一點點,只是讓皇上上癮一些罷了。若是此時不再服用,慢慢的也就沒什麼影響的。”
當然,若是繼續服用下去,那結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而安王妃說這話,卻也明顯的有點兒拖朱啓下水的意思,顯然是並不打算護佑着朱啓,替朱啓背黑鍋。
楊云溪看了一眼安王妃,忽然覺得有些悲涼:人都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倘若安王妃不是嫁給了安王,以安王妃的家世地位,縱然人強勢跋扈些,可也並非就會過得不舒心。
可惜了。
從皇帝那兒散了出來,曾貴妃看了楊云溪一眼,抿脣一笑:“回頭你若是閒了,也不妨過來找我說說話。咱們後宮這些女人,成日也沒什麼可做的,不過只能如此打發時間罷了。”
楊云溪卻是從曾貴妃那笑中看出了些許不同來。
當下楊云溪衝着曾貴妃微微一福:“是。”
待到曾貴妃走遠,朱禮卻是拉了楊云溪上了轎子。一上轎子,倒是沉了臉一聲不吭。
楊云溪看着朱禮這般,倒是忽然就有些忐忑不安起來:“大郎這是怎麼了?”頓了頓便是想到了一絲端倪:“莫不是大郎惱了我不直接告訴你?”
朱禮輕哼一聲,涼涼的看了楊云溪一眼,仍是不開口。
楊云溪看着朱禮這般,倒是反而不忐忑了,“撲哧”一聲就笑出了聲來:“大郎怎的也這般小氣起來?若真要計較,我豈不是也要計較大郎你往我身邊安插眼線了?”
提起這個事情,氣氛便是忽然就有些尷尬起來似的。朱禮的神色是有那麼幾分尷尬的,楊云溪更是後悔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朱禮最終嘆了一口氣:“安排王順在你身邊,也並不是想要監視你。只是怕你總有什麼事兒瞞着我罷了。而且你我之間,我並不覺得你會揹着我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兒。”
頓了頓,朱禮又道:“不過總歸是做得不對,你若不喜,以後便是不叫王順再做這樣的事情便是。”
朱禮這番話說得楊云溪卻是生不出什麼計較的心思來,最終她嘆了一口氣:“就像是大郎你說的,大郎你相信我。我同樣卻也是覺得你我之間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只是王順夾在中間卻是可憐罷了。”
朱禮卻是似笑非笑看了楊云溪一眼:“沒什麼可隱瞞的?這次那爲何不肯直接告訴我?你試探了那麼多回,卻也不肯說。倒是讓我好一頓着急。”
楊云溪以前只以爲朱禮是沒看出來什麼的,卻沒想到朱禮原來早就看出來了,當即倒是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不好意思的吶吶:“原來大郎你早就看出來了。”
朱禮輕哼一聲:“一開始倒是沒看出來,幾次三番的,是個木頭也該覺察了。”頓了頓,朱禮卻是不想再繼續說這個話題,便是又問楊云溪:“不過,你和曾貴妃之間又是什麼時候聯繫上的?瞧着你們的關係,倒是不淺。”
朱禮問得自然,楊云溪也就沒多少心虛,只是笑道:“那大郎你不如來猜一猜,爲何曾貴妃會與我交好?”
她自然是知道曾貴妃之所以肯幫忙,是因爲什麼。但是這話如何能夠對朱禮實說?塗太后已是說過,這件事情決不可對朱禮提說。她也很清楚,朱禮知道真相後也不過是爲難罷了。所以更是拿定了主意是不能說的。
朱禮微一沉吟,便是笑道:“是爲了她的孩子罷?這是想要找個靠山?”
朱禮會這樣猜也不奇怪。
楊云溪心頭暗暗嘆息一聲,面上卻是含笑點點頭:“曾貴妃十分有誠意。此事兒我只是略微露了一點風聲,她便是十分主動。我是覺得不錯的,不過這事兒還是得大郎你拿主意。其實這事兒曾貴妃很早之前就提說過,大郎你出征的時候,曾貴妃也幫了我們幾次。”
朱禮看了一眼楊云溪,脣角微微含笑:“你都如此說了,我若是不同意,倒是顯得我不近人情了。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也須得小心。”
那味道,倒是縱容更多幾分,至於和曾貴妃合作——朱禮只怕也沒真看在眼底。
楊云溪心頭便是又嘆息了一聲。
一對母子走到了今日這一步,倒是頗有些造化弄人的味道了。不過,這樣其實總算也是一個好的開始,至少以後交集多了,按照朱禮的性格來說,總歸是不會對曾貴妃太差的。
只要朱禮能對曾貴妃有幾分敬重之心,日後曾貴妃在皇帝百年之後,日子也就難過不到哪裡去。
而對曾貴妃來說,也算是心裡有個安慰了。比起母子二人形同陌路,總歸是好上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