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云溪還沒想出個特別妥當的法子時,劉恩卻是過來了。
劉恩是一個人過來的。神色倒是沒太大的異樣,只是看見楊云溪的那一瞬間頗有些無奈的樣子。
楊云溪被劉恩這般看着,也是忍不住的苦笑了一下:“劉恩,殿下是不是惱了?”
劉恩亦是苦笑:“貴人原來也是知道殿下惱了。”
劉恩這話的意思卻是有點兒埋怨楊云溪的意思了,分明就是在說:既然貴人你知道殿下生氣了,惱了你了,你怎的還不做出個樣子來,反而還大肆笑鬧,更不想辦法哄着殿下回心轉意?
面對劉恩這樣的話和沒說出口的隱晦意思,楊云溪一句話也不好意思辯解了,只能苦笑道:“眼下卻是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劉恩也是沉默下來。
看着劉恩那副樣子,楊云溪自然心知肚明其實劉恩這會子過來必然不會是想過來看看她的情況,也不會是朱禮讓劉恩過來問她這麼幾句話,必然是有什麼事兒的。
只是她沒開口問,劉恩卻也是沒好意思開口說。劉恩自然是看在昔日那一點交情上的緣故。
楊云溪心知肚明,最終還是不情願的開了口:“這會子你過來,想來卻是殿下有吩咐吧?”
劉恩被楊云溪這麼一問,這才鬆了一口氣:“殿下這次是真惱了。本來昨兒過來,是太孫妃勸了殿下消了氣,若是當時貴人說幾句好話,想來此時殿下早也就消了氣。可是偏偏……”
想到昨兒那一個情形,楊云溪便是又忍不住苦笑了起來。這次卻也的確是她疏忽了。一直一來朱禮對她的寵愛,卻也不是真沒半點影響力的。朱禮的寵愛,將她的脾氣養大了,將她的謹慎磨沒了。若是換成剛進宮時候的她。哪裡可能會如此疏忽?縱然朱禮沒過來,她也必定時刻擺出認錯的姿態來。
可是這一次……她仔細想過,的確是她錯了。她的態度本身就有問題。她太沒將朱禮的怒火當回事兒。換句話說,她雖然知道朱禮惱了,雖然知道自己這般是不該,雖然知道自己該擺出求饒的姿態來。可是內心深處,她自己都不曾覺察的地方,卻是有這麼這麼一點的不屑一顧。
朱禮從沒對她惱過,哪怕是出了楊鳳溪那樣的事兒之後,也是隻說了幾句重話,卻不曾真正的惱過。自從她懷孕之後,更是對她千寵萬嬌的。所以,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被養出了這樣的脾氣和自大想法。
直到今日,她纔算是知道自己錯了。對上朱禮冰冷目光的那一剎那,她便是猶如被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來,徹底的清醒了。
她豈止是錯了?更是錯得太離譜了。悠哉舒心的日子過得久了,她的謹慎小心,她的冷靜自持都是沒了。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等着自己的處罰。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朱禮要處罰的卻不是她,而是整個薔薇院的人。
劉恩頗有些爲難的低聲無奈道出朱禮的意思:“殿下吩咐,薔薇院的人,根據等級不同,每日都罰跪一個時辰或是半個時辰。越是等級高的,便是跪得更久些。”
楊云溪愕然的看着劉恩,隨後便是霍然起身:“不行!”她如今大着肚子,這麼突然一起身,倒是將劉恩嚇得不輕,也是慌忙站起來:“貴人可別激動,小心孩子。”
楊云溪的臉色難看:“不行。”
劉恩的面色便是更爲難了:“這卻不是奴婢能說了算的,更不是貴人能說了算的。貴人心裡應是比我明白的。”這事兒既然朱禮發了話,那就誰也不可能阻攔得了。
“帶我去見殿下。”楊云溪深吸一口氣,將心底的着急情緒壓下去。她心知肚明,劉恩這話是對的。可她更心知肚明的是朱禮這樣做的意思。
朱禮是想要她低頭認錯,哪怕她不認錯,朱禮這次也要逼着她拿出個態度來!
“殿下說了,貴人就在薔薇院裡好好想想,到底您錯在了何處。”這話是朱禮的原話,說的時候語氣自然也不是這樣的綿軟,而是冷冷的刀鋒一樣的銳利。只是劉恩沒描述出來罷了。
楊云溪咬緊了牙。朱禮這是不肯給她立刻求饒的機會。所以故意不肯見她。朱禮這麼做,說白了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她後悔讓她難受,讓她徹底明白,什麼叫真正的懲罰。
是的,這纔是真正的懲罰。她懷着孕,朱禮不會動她。可他卻可以叫她看着她身邊的人都因爲她而受罪。這樣的法子,雖說有些迂迴,可是遠遠比直接的懲罰更爲有效。更爲刻骨銘心。只要她不是鐵石心腸,只要她還在意她薔薇院的這些人,那她就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她可以不在意其他人,可是青釉蘭笙,她怎麼可能不在意?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並不說着玩的。要她生生看着青釉和蘭笙因她而受罪,她心裡比火燒比油烹更爲煎熬疼痛。
後悔,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楊云溪甚至恨不得將自己打一頓算了——爲什麼她當時就沒有立刻的去跟朱禮賠罪認錯?爲什麼沒有立刻去哄着朱禮回心轉意?
若是當時她就行動了,如今又怎麼可能會這樣?
劉恩看着楊云溪神色變化,微微嘆了一口氣輕聲言道:“殿下如今尚在氣頭上,且讓殿下平息幾日。等到過幾日,貴人再去認錯,殿下也不是小氣之人,自然也不會再計較。”
說白了,在劉恩看來,楊云溪和朱禮兩人這次不就是爲了爭口氣?尤其是朱禮,說來說去也沒想要將楊云溪怎麼樣,就是隻想要個楊云溪的態度罷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兒,況且也只是罰跪罷了——在宮裡,罰跪這種事兒卻是再常見不過的。
楊云溪聽着劉恩的勸,心裡卻是泛出了苦澀來:“過幾日?到底要過幾日呢?”難道她就這麼看着衆人因她受罰,而什麼也做不了?
楊云溪心中滿滿的都是無力感,甚至有些嘲諷和怨恨:朱禮這想來是想要她明白,什麼叫現實,什麼叫做他讓她上天,也能叫她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