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楊云溪看出了徐薰的心思,登時也是隻覺得莫名的可笑。她看着徐薰,嗤笑一聲,毫不掩飾自己心底那一點譏誚:“事到如今,你以爲本宮這般給齊懸一個體面,讓他自己辭去太傅之位,離開京城,是看在你的臉面上不成?本宮告訴你,若不是事關太子臉面,事關後宮醜聞,你以爲齊懸還有性命!他自己是個聰明的,所以便是做了正確的選擇。至於你——”
“你說罷,老實交代了。莫要讓本宮不給你留半點體面。”楊云溪冷冷的說完這句話,便是鬆開了自己的手指。看着徐薰下頷上清晰泛白的手指印,卻是不怎麼在意。
徐薰則是受不住力,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然後她便是哭着搖頭:“可是這個事兒,的確他是冤枉的啊!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放心把墩兒交給別人,我怕你只是將墩兒當成一個傀儡,一個暫時穩住皇權的傀儡。我怕你最終還是要扶持你的兒子或是阿石做皇帝。那時候墩兒怎麼辦?”
徐薰崩潰的哭着,眼睛都是染上了胭脂一般泛紅了:“我只是想讓墩兒好罷了。我並不曾想過會是這般一個樣子!”
“可是如今再說這話,卻已是爲時已晚。”楊云溪懶怠再說,只是擺了擺手:“你和齊懸到底什麼關係?”
徐薰搖頭:“並無什麼關係,只是進宮之前,我們曾有過數面之緣罷了。”
楊云溪聽了這話卻是隻嗤笑了一聲:“數面之緣?本宮想來,只怕是兩情相悅吧?或許再不濟也是單相思?”
楊云溪說得毫不留情,於是徐薰便是整個臉上都褪盡了血色。她想駁斥,可是卻又莫名心虛。最終也只是虛弱的道:“並非如此……”
“並非如此嗎?”楊云溪聲音放低了幾分,也平緩了幾分,可是用的字眼卻是越發的犀利冷淡了:“你舉薦齊懸,信任與他。而他則是替你那般教導墩兒,甚至冒着被發現後身敗名裂的風險——你說這並非如此?另外,齊懸以爲你爲了替他說情自請出宮,所以便是慌忙的請辭。你說他爲了你做到了這般程度,卻又是爲了什麼?”
楊云溪越是往深處說,徐薰的臉色就越是難看。最後幾乎是面如死灰。
最後徐薰忽然跪直了身子,朝着楊云溪深深一拜:“臣妾懇請皇后娘娘,請允許臣妾出宮修行。臣妾自知再無顏面留在宮中。只求臣妾離宮之後,皇后娘娘悉心教導太子——”
“你覺得可行嗎?”楊云溪後退一步,避開了徐薰的跪拜,然後問了徐薰這麼一句。
徐薰登時就愣住了。
楊云溪擺擺手:“你且回去想想罷。不過,本宮和皇上閒聊,皇上倒是提起了一件事情——若是你們自己願意,皇上倒是願意放你們出宮嫁人。”
楊云溪說的這個話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徐薰驚得整個人呆滯了許久,也是沒能緩過勁兒來。就那麼微微張着嘴,哪裡還有什麼形象可言?
不過楊云溪倒是半點驚詫也是沒有,看着徐薰這般的神色,她倒是微微一笑十分滿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言盡於此。”
說完這話,楊云溪便是做了個端茶送客的姿勢,末了將宮人也喚了進來。面對宮人們詫異的樣子,她只是笑道:“剛纔說起了從前的事兒,你們主子便是情緒有些波動。你們護送她回去,喝一副安神茶好好睡一覺,想來也就好了。”
待到人都走了,楊云溪將酸梅湯一推,嘆了一口氣:“明日換個味兒吧。一連着喝了幾日,倒是嘴裡都膩味了。”
歲梅聽着這話,便是不由得笑:“主子自己非鬧着要喝,如今倒是厭倦了。”
“人麼,總有些喜新厭舊不是?“自嘲一笑,楊云溪摸了一摸臉頰:“今日這件事情,也不必瞞着誰。叫秦氏知道更好。歲梅,這個事兒就交給你去辦了。”
歲梅應了一聲,卻是難免又有幾分憂心忡忡:“這事兒叫太子知道了之後——”
“太子知道了又如何?我又何曾做過什麼呢?”楊云溪渾然不在意,擺擺手示意歲梅出辦事兒。墩兒知道了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光是想想,也知道這事兒墩兒就算不願意,卻也是沒有反對的餘地。
況且,她自己心裡很明白,這件事情徐薰未必不樂意——留在宮裡,縱然有惠妃這個名頭,可是除了這個之外,還有什麼呢?卻是什麼都沒有罷了。
秦沁這頭在歲梅的刻意之下,很快也知道了徐薰哭着從翔鸞宮回去的事兒。
秦沁和胡蔓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到了驚懼。
胡蔓遲疑着開口:“這……皇后娘娘到底是想做什麼?”
“只怕是不想留任何一個了。”秦沁說着,自己倒是又不由得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幾乎是聲音都有些哆嗦:“皇后娘娘這是要肅清後宮?可是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胡蔓其實心頭也是猜到了,不過卻遠遠不及秦沁這般直接說出來來得更加震撼。她咬住了下脣,皺起眉頭來:“這……”
秦沁看了一眼胡蔓,直接出聲道:“你別以爲你名下沒孩子什麼的,她就會放過你。你又如何打算的?”
胡蔓看了一眼秦沁,隨後微微一笑:“其實我倒是不比您急。我總歸還可以再看看——”
秦沁被徐薰這麼一噎,倒是好半晌都是說不出來話了。雖說這話聽起來倒是也有意思,可是胡蔓這麼直白的說出口來——倒是真真的有些受不住的。畢竟一貫只有胡蔓跟在她身邊諂媚的份兒,哪有胡蔓嗆聲的份兒?
秦沁本就心高氣傲,此時被這般對待,心裡哪裡能痛快,當即乾脆便是冷笑了一聲:“你倒是不着急。也是,橫豎不管怎麼着,你的下場總不會比我更好了去。好歹我還有阿媛呢。”
“這可不一定。”胡蔓輕笑一聲,眨了眨眼睛:“我好歹是太子親姨母,我們胡家也不算差,總歸也不至於將我如何。而且我自己也沒得罪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