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相見全都愣住了。年紀較小的那個竟然還擺了一副戰鬥的架勢,以戒備的眼光地打量我們。倒是那個年
龍巖山禁地呢”
那年輕的聽了差點兒笑噴了,回道:“這位妹子說話真不中聽,我們要不是人,難道還是老虎野豬麼”
聽了兩人的話,又觀察了他們的神態,我覺得之前可能是誤會了他們。想到這兒,我趕緊上前一抱拳道:“
兩位兄弟還請包涵,我叫劉知焉,家是京城的。這次是跟着我爹來看錶妹纔來到雲南。見到表妹之後,我倆
便相約一同進山玩耍,哪知下了山谷之後就被麻達住了,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算到今天已經是第五個日頭
了。我倆一路上風餐露宿,就尋思找個人家問問道,結果人沒見到,卻被好幾只孤魂野鬼的幻化給纏住,我
表妹給嚇怕了,幸虧腿快才逃了出來。這不剛纔我倆瞧見了你家裡升起的炊煙,就順着那方向摸過來了。我
那表妹說話不太中聽,可言語中卻絕無冒犯之意,得罪之處還請二位海涵”
年長的男子聽完微微點了點頭:“哦,原來是這樣。既然你們也不是壞人,那就隨我一起進屋吧,家裡雖然
沒有什麼好酒卻不缺山菜和水。遇見了就是緣分,待客之道我們還是要講的庫倫克人還是要講的”
“庫倫克人”,我聽到這裡突然楞了一下,我敢斷定這個名稱肯定聽過,但越是回憶卻越想不起來了。
“進來吧,還想什麼呢”,那個年輕的見我不走就催了一句。
“哦,好”,我趕緊牽着夢蓉隨着他們進了草房。草房很小,進門就是一個被煙燻得似墨一般黑的竈臺和一
口低矮的水缸,水缸右邊是一扇用幾根枯樹枝子綁在一起的木門,木門之內是一個約有一丈長寬的小室,一
張形似關東的土炕佔據了一半面積,炕上同樣擺着一張用樹幹制的糙木桌,一個小老太太叼着菸袋正盤腿坐
在木桌之旁。
“老大,外面是怎麼了”,老太眼神不太好使,眼白已然被歲月浸染得有些昏黃了。
“娘,沒什麼事兒,有兩個外地來的老客困在山裡出不去了,我尋思把人家讓進屋來喝點水,歇歇腳,然後
把他們送出禁地”
“哦”,老太太點了點頭,又吧嗒吧嗒嘴,一縷刺鼻的青煙飄了過來。
“老大,一會兒你親自送這二位出山,你二弟性子急,我怕他再給人撂到半道”,老太太又說。
“是,娘,您放心,我一定忘不了”,那年長的漢子答道。
“老二,你快去給客人倒幾碗水,昨天摘的野果子也端出來”,老太太又向那年輕人說道。
“哦”,那老二有點兒不情願,但也不好違抗,就到水缸旁邊去舀水。
“你們倆是從哪兒來的”老太太磕了磕菸袋裡的菸灰說道。
“我是從京城來的,我妹妹就是雲南本地人,我隨我爹一起來探親的”,我從小就是個說謊的行家,爲了怕
夢蓉說錯了話,我趕緊搶在前面回答。
“哦本地的本地的怎麼還能迷路”
“老媽媽,是這樣:我妹家在離這百里之外的苗寨。前幾天我跟我爹從外地過來探望,妹子非常高興,就約
我騎着家裡的大馬進山玩耍。哪知半道突然躥出只野豬,馬一下就給嚇毛了,可着一個方向就狂奔下去,我
和妹子不管怎麼拽也拽不住更不敢動彈,於是就隨着這馬跑到了附近。進了山之後,那馬又被其他的野物給
嚇跑了,剩下我倆孤零零被困在山裡走了好幾天。這不,我剛纔瞅見了您家屋頂冒煙才找着您家的麼”
“哦
這麼說你們的倆命還挺大的”,老太把煙桿兒撂下,“虧是先到了我這兒。你知不知道,你再往
東北方向走上二三裡,小命兒就沒了”
“老媽媽,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裝作一副無知的模樣,尋思拿話套一套老太。
“這話說要說起來可就長了 二啊,你的水怎麼還沒拿來”,老太太突然想起他的二兒子來。
“來了”,隨着聲音,剛纔年紀較小的男人端着一客木盤走了進來,木盤上盛着兩隻木碗,裡面裝滿了涼水
,木碗的旁邊兒擺着幾枚熟透的酸梨蛋子。
“你們先吃點兒東西再說吧”,老大講道,“等一會兒吃完了我跟你們說”
話說到了這兒,我也不好多言,只好端起木碗把那涼水一飲而盡。不知是因爲太渴產生了幻覺還是水本身的
問題,我只覺得那水很爽口,甘冽之餘還帶着我點兒甜味,讓人喝了這一碗還想着下一碗。把木碗撂下之後
,我又搶過了夢蓉那一碗,也一同幹了
之所以這麼做,一是因爲那水是在是太好喝了,讓人無法抵抗
;再者,我也是爲了我倆的安危考慮,誰知道這幫人是做什麼的呢要是水裡有毒,大不了放躺下我一個,
只要夢蓉清醒就能救我出去並給我解毒。
“來”,我把木盤裡的山梨蛋子遞給夢蓉一個,水果裡一般不能有毒,這我心裡是有底的。
“大哥,老媽媽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你給我們講講唄”,我把話題又重新引了回去。
“你們要不着急走,我就和你們說說,反正這兒一年到頭也見不着幾個人,怪寂寞的”,老大說到這兒,索
性搬了個板凳兒坐到地上,我注意到,他那眼神分明在斜眼偷窺身邊的夢蓉。
“我娘剛纔說的沒錯,從我家房後三裡之外一直到天芒山的腳下,這所有的地界全都是天人的禁地。我們是
庫倫克人,是天生的守護種族”
聽到這兒,我恍然大悟。我說第一次聽見“庫倫克”這仨字兒咋這麼熟悉呢,原來這是在我在北京韓家潭胡
同聽今古傳奇時一位說書先生親口所講的。據他的描述:庫倫克是一個極其特殊又非常神秘的種族。它
的神秘之處在於:庫倫克族內有嚴格的人種培育制度,凡是出生的男嬰都要拿到酋長面前檢查,只要發現又一
點兒先天的缺陷,幼子就會被拋棄到野林之中自生自滅,任誰都不許撿回餵養,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淨化人
種,讓庫倫克族個個都是天生的戰士;它的第二個神秘之處在於:酋長要嚴格限制庫倫克族人口的數量,據
說全天下只有兩個庫倫克人的部落,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五百人,誰都無法解釋他們這麼做的原因。
別看庫倫克的人數不多,可天下卻沒有任何一個種族敢輕視他們,除了對他們戰力的畏懼之外,更多的是對
庫倫克人品質的一種尊敬:相傳庫倫克的男人們不僅打起仗來死不要命,而且爲人的品質也絕對是清白坦蕩
的。這其中尤其以忠誠和守信著稱。庫倫克人是天生的戰士,更是天生的傭兵,優良的品質使他們成爲戰場
上最讓人聞風喪膽的死神代言人,而在和平年代他們就是絕佳的守護者,只要是與庫倫克的酋長訂立了血的
盟約,那麼後世無論經過多少代也必須要堅守住,絲毫不能有所變動。
“哦”,想到這兒我感嘆了一聲,“庫倫克的傳說我聽過,但卻一直沒有機會見識到,原來二位就是啊
”
“我們的事兒難道連京城都知道麼”,老二顯得很驚訝,又掩飾不住一股喜悅。
“嗯,沒錯,庫倫克人的傳說幾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見他沾沾自喜,就投其所好,誇大美言了幾
句。
“那就對了,我就說天人不會辜負我們麼”,老太太掩飾不住激動,興奮得拿菸袋桿兒直敲木桌子。
“大哥”,我又把話題重新的引了回來,“你的身世我瞭解了,那天人又是咋一回事呢”
“唔”,老大頓了一下,“其實天人的事情我們也不甚瞭解,這是先人所承的一次守護,是源於二
百餘年前的一條血盟。先人在臨終之前曾留了一條祖訓,告訴我們只要還有一個人在,就要守護着這片疆界
,勿使外人侵擾在禁地之中的天人,至於他們是誰,在禁地裡做什麼我們就不知道了,也不該我們知道。十
幾年前,在我家附近本來還有一個小小的村落,可這些年來村子裡不停的死人,剩到十多家的時候,那些人
就害怕了,說這是一片邪地,連天人都呆不下去了,留在這兒就是個死,於是全都逃走了。我當時還小,也
嚇得不行,虧得我娘堅持不走,說什麼也要承着祖訓繼續守護在這兒。你不知道,這山裡的日子苦啊,到了
大前年的時候,留着這兒的庫倫克人全走了,可着這一座大山裡就只剩我們一家人在這活動,別的不說,單
單是這寂寞就摧人不輕。我和二弟如今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齡,可別說女人了,就連個聊天說話的人都沒有
,又時候我靜下來想想,除了這間草房之外,我們也就剩下庫倫克人值得自豪的榮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