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牀上眯眼聽着李文昌被燕叔一步步引入圈套不禁暗暗發笑。最好的全本小說網站一夜無話,次日平明,我與燕叔李文昌粗整衣冠,又去鄰屋喚醒了夢蓉,衆人草草食過早飯,領了一隊精銳隊伍拍馬而出,獨孤璞身體孱弱,被燕叔留在驛站等候自不必細表。
我在關東居住三年有餘,平時給店裡進藥時,西自山海關,東至黑龍江熱河,足跡也曾遍佈了多半個關外。雖說行得較遠,可一提起這關外的樹木,卻也只能隱約憶起紅松與白樺這兩個品種來。紅松與白樺可以說是關東精神的代表,一提起它們就讓人想到平凡、堅韌、不屈、不撓的那種形象。
衆人賞過奇樹之後戀戀不捨地跨上戰馬,繼續往東邊奔去,又行了近二十里路,衆人剛剛要翻過前面的一座小山坡時,領路的副官突然卷繮把馬停主,指着前面的一片山林說道:“報總兵,前面就是青馬溝了”
“嗯”,李文昌應了一聲,轉頭與燕叔說道:“老哥,前面應該就是吳三桂的寢陵所在了”
“前面”,燕叔驚異地看着李文昌問道。
“怎麼聽老兄的語氣彷彿其中有異”
“老弟,你的情報是從哪裡得來的”
“是我的一個遠方親戚,青馬溝村子的一個地保”
“地保那他又如何能斷定這裡就是吳三桂的寢陵呢”
“要究出這件事情的始末,還要把話頭引到從前。三年前,這附近曾發生過一場洪災,洪災過去,村後面的土山有些地方被水沖塌了,自此之後,浣衣的婦女就能經常在河中撈出一些奇形怪狀的瓶瓶罐罐,由於雲南的部族太多,各民族崇拜的圖騰多樣,生活習慣和使用的器具也不一而同,所以女人們起初也沒太上心,以爲這只是上游村民的傢俱,撿來之後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也就隨手扔了。
直到一年之前,一戶村民家裡出了白事,遠房親戚從京城前來奔喪,恰巧裡面有一個是古玩販子,那個販子城府很深,打着紀念先人的幌子拿回京去幾隻,之後就杳無音信了。後來我聽說他回到京城,拿這些古玩換回了很多銀票。出於對親戚的報答,他託人捎信回雲南,告訴他們這些罐子的來歷。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那個送信的人也是個見財起異之徒,來到雲南之後,他沒有把消息送到該送的地方,而是自己開始秘密挖掘。放馬溝附近的部族衆多,各民族各幫派紛爭不斷,村裡人見他賊頭賊腦,整天晝伏夜出的,以爲他是敵邦派來的奸細,於是就把他抓住嚴刑拷問,這人重刑之下實在捱不住,就把所有的都招了。
村民們本是打着審問奸細的目的來折磨他,一聽說那些瓶瓶罐罐能換來雪花白銀,小村子頓時就亂了局,種田的也不下地了,喂牛的也不割草了,全都蜂擁着去找瓶子,虧得我秘密出兵才控制住了局面,可惜我封鎖得還是晚了一些,等官兵到達村子之時,田裡、地裡、河裡,凡是能想到的地方全都被掘地三尺,那些挖到瓶子的村民也都攜着古玩跑了,後來我託自家親戚高價從他們手中買來了幾個,拿給鎮上的幾個老學究研習,經過幾個月的研究和比對,他們一致確定,這些器皿全都是前朝宮廷內的御用陪葬品。
聽了這話我在心中就畫了渾:帝王,雲南在幾百年前確實有過一個永曆皇帝,不過南明政權一直處於內憂外患的焦慮之中,活人尚不能苟存,又怎會有精力大興土木想來想去,我終於記起,原來吳三桂在康熙爺撤藩之後也稱過王,國號大周。最重要的是,他在自順治十四年到康熙十二年這段時間裡幾乎做了二十年的土皇帝,無論軍力還是財力全都達到一個無人能及的頂峰,所以我覺得,如果有人能在雲南修得起帝王級別的陵墓,那隻能是吳三桂”
聽完李文昌的長篇大論之後,燕叔點了點頭,說道:“你講的倒有幾分道理,不過我看前面的放馬溝卻未必是吳三桂的寢陵”
李文昌聽後大驚道:“老兄何以言此”
燕叔沒有回答,反而追問了一句:“老弟學過風水學麼”
李文昌的臉上立刻顯出一絲急躁:“我乃一介武夫,從小就以刀槍爲伍,又哪有機會去學風水老兄你別賣關子了,這其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就如實道來吧”
燕叔微笑答道:“晉人郭璞曾著有一本風水學的大部頭,名曰葬經,此書曾以一言概述風水二字的含義,原文如下: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說得明白一點兒,風水學其實就是一門依靠地理和地形來聚住生氣的學問,爲了讓你聽得明白,我給你舉一個例子:古來的帝王將相都喜歡將陵墓安置在羣山之中、泉水之旁,這又是什麼講究呢因爲山可藏風,使風不散;水可固氣,使之聚集,綜上所述,極品的墓穴一定是在山環水抱之中的。而眼前的景象卻是一馬平川,這不符合風水學的道理”
“可這些瓶罐的確是皇家墓葬無疑”,李文昌補充道。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這些陪葬品的真假我倒沒有懷疑,只是狡兔三窟、黠狐五穴,如果一個人太有身份了,他行起事來就要比別人更加謹慎。吳三桂貴爲親王,不可能不防範後世的倒鬥之人,我猜青馬溝應該是它的衣冠冢之一”
“衣冠冢”
“對,衣冠冢。通常來說,衣冠冢是因爲無法取得屍首而建立的墳墓,比如有人客死異鄉,家人爲了紀念他,就把他平時常穿的衣物放入陵墓來代替他的屍體。當然吳三桂建衣冠冢不是爲了這個目的,而是爲了迷惑穿山劈嶺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