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老鼠起初還有些拘謹,可能之前的受迫心理仍然在佔着主導。但是,不消片刻,它們就會正視自己的優勢地位,發動第一波進攻,想必一場惡戰已不能避免。我想起小寶兒撬門所用的鑌鐵桿長槍還扔在第五間石屋門前,有了長槍的幫助,這場仗就好打多了,於是趕忙往回跑。一着急,壞了,勁兒稍微使大,腳上脫臼復原的部位又開始隱隱作痛。我靈機一動,想起背後的布簍裡還留有小寶兒的半截棒槌,遂取出連咬帶吞一股腦全嚥到肚裡。
長槍就在門外,我彎腰撿起,快步跑回第四間石屋,幾隻耗子彷彿已經知道了戰場的形勢,呲着牙向小寶兒步步逼近。我伸手拽住小寶兒的胳膊,丹田一叫勁兒,一下把小寶兒給扔出門外。我心中大喜,沒想到半截棒槌的功力竟然讓我有如換了身體一般,既然我有金身護體,又手持長槍,有什麼道理去懼怕這幾個偷吃屍油的畜生我用眼角的餘光瞥了小寶兒一眼,看他並無大礙,我大聲喊道:“寶兒,你快退回其他的洞內,這裡交給我便可”,小寶兒聞聽此言,連滾帶爬的從我余光中消失。眼見沒有了拖累,我心中一寬,便開始直視眼前的幾隻畜生。
幾隻耗子吱吱亂叫了幾聲,彷彿在商量對策一般,看得出它們也很是謹慎,不敢貿然行動。靠後的一隻最肥碩的好像是它們的首領,它不發命令,其他幾隻也只敢對我怒目而視,不敢有跨過雷池的勇氣。我的汗滴滴絲絲地從額頭冒出,雖然自己吃了百年的野棒槌,還手持着長槍,但自己始終是以一敵多,不敢說有十足取勝的把握。不到迫不得已,不能首先發動進攻。我們就這樣對峙着,一柱香工夫之後,趁我伸手擦汗的間隙,後面兒的大耗子“吱”的叫了一聲,前面幾隻蓄勢待發的灰毛畜生有如離弦之箭一般躥向我的大腿。我撤步閃身,用力一壓大槍的後杆,前面的槍頭像毒蛇吐信一般的顫了幾顫,亮銀色的槍頭瞬間變成了七八個,耗子羣絲毫不顧我的威懾,仍然向前躥來,看來不拼個你死我活它們決不能輕易收山。
我手持鑌鐵大槍,一個撤步挺槍,就把三棱一個尖兒的亮銀槍頭送進一隻耗子張開的嘴中,槍頭刺穿哽嗓,從脖後透出來。我臂上用力一抖,大槍一挑,把大耗子像烤全羊似的穿了一個透心涼。幾隻大耗子見狀,都被威懾住了,一時圍繞着我不敢上前。爲首的肥鼠顯然比其他幾隻見過市面,也更有大局觀念,吱吱怪叫了幾聲,又使鼠邦渙散的軍心重振。另外一直趁亂繞到我腳下,瞅準我的小腿根部,一個上竄就要開咬。
我再撤回大槍已然不及,幸虧我小時沒少在半壁街觀看大刀王五的弟子習武,懂得急中生變:右手往外一甩,大槍倒着使,收槍頭,現槍尾,大槍末端的鑌鐵半球正砸在碩鼠額頭之上,可憐的肥鼠被我大槍擊得一個“萬朵桃花開”,腦殼裂成了八半兒,黃的、白的、綠的頓時流了一地。
我愈戰愈勇,揮舞長槍步步緊逼。時而長槍有如毒蛇吐信,時而倒轉槍頭把它當作少林哨棍,不消一柱香的工夫,羣鼠已經被我屠殺大半,只有最後一隻成鼠與指揮的鼠王悽然爲伴。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讓鼠王它跑掉,我誅殺再多的耗子又有何意義打定主意,我朝成鼠虛晃一槍,跨步閃身竄入洞內,把鼠王的去路堵住。
鼠王自知自己小命當絕,朝成鼠最後怪叫了幾聲,便拼出最後的一點力氣朝我撲來。成鼠領命竄到石桌底下奪路而逃,我也沒工夫理會,手持大槍與鼠王展開激戰。這鼠王的確是異常狡詐,經常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看似用力猛撲,其實撲到一半見勢不好,就收住返回。雖對我構不成什麼威脅,但我也一時難以了結了它。
這時小寶兒一瘸一拐回來,我虛晃一槍,偷偷瞥了他一眼:他竟不知從哪裡找到一把雙刃的手斧,興致勃勃地擎着斧頭一瘸一拐地趕來。
“劉公子,請把這畜生交予我收拾吧”,小寶兒請求。
我猶豫了一下,小寶兒顯然被我誅殺衆鼠的英氣所感染,也想立點功績。但這隻領頭的耗子實在要比其他幾隻狡詐幾倍,況且我與小寶兒相識不久,尚不知他功底如何,一旦失利,後果將不堪設想。但如果我不答應,又顯得太過自大,藐視了小寶兒的戰力。思前想後最後我還是決定退出門外,放小寶兒進去一搏。一來給夠了小寶兒的面子;二來看一看小寶兒的戰力如何。
手斧與長槍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兵器,長槍適於遠戰,而手斧則適用於近戰。小寶兒堵住門口並不急於進攻,而是等着鼠王自己找上門來。鼠王顯得很有耐心,在石屋之內慢慢踱步,抽了一個冷子,張嘴直奔小寶兒腿肚子咬去。小寶兒順起手斧,對着鼠王的頭顱就是一斧,鼠王見形勢不妙,連忙收住,轉身朝小寶兒的傷腿一個急竄,使出一招“老和尚撞金鐘”。小寶兒顯然沒有想到鼠王竟然如此狡詐,挑他最弱的部位進攻,他下意識的擡起腳,但仍然沒有躲的利索,被鼠王一頭撞了一個屁墩。鼠王見小寶兒仰在地上,發了瘋似的回屋往西面跑。我覺得蹊蹺,這畜生不趁着這個間隙奪路而逃,怎麼又退回屋內
不消片刻,我恍然大悟,原來屍油燈就放在西側,之前我長槍震懾羣鼠,鼠王忙於指揮,並無暇去吸食屍油。此時趁小寶兒跌倒之際,它一定不會放過如此良機。想到這裡,我急得恨不能從小寶兒頭頂竄進屋內。小寶兒吃了個悶虧,正氣得忿忿然,單手支地站了起來,我也順勢跟了進去。待到我倆轉臉向右看時,我二人已被驚得沒有話說:鼠王在屍油燈下吞食了一大塊屍油凝成的油脂,身子在我倆的目光之下一圈圈地增大,我倆哪見過這般陣勢,早被嚇得目瞪口呆。
片刻不到,鼠王的身子已然漲得如同小虎。我趕緊回過神來,心想此時不誅則必將威脅我倆的性命。我和小寶兒一齊衝向脹大的鼠王,一個挺槍一個掄斧朝它攻擊。鼠王喝了屍油之後,力量又猛增了一個層次,倒轉身形用粗大的尾巴橫掃地面。我腿腳靈便,縱身一躍就躲過攻擊,小寶兒又吃了腳上的虧,一個躲閃不及,再次被放倒。我挺起長槍照着鼠王就是一頓亂刺,鼠王雖然脹了身子,但動作卻絲毫沒有遲鈍,左躲右閃讓我槍槍走空。鼠王趁着這個機會朝我就是一個猛撲,看來經過這一段的觀察,這畜生已經把我當成了首要的敵人,而根本沒把小寶兒放在眼裡。我和鼠王槍來爪去,對彼此都顯得異常謹慎,鬥了半天也沒分出個高下。
我腦子裡飛快的旋轉,考慮要採用怎樣的絕招才能結果這耗子,料想鼠王此刻心裡也必然在考慮同樣的辦法。突然,我記起,小時聽書的時候,說書先生常講,瓦崗山上的神槍太保羅成,在情急之下,經常用一招“回馬槍”來解決對手。要想構造出這樣的形勢,首先必須要詐敗,引得對手在身後狂追,然後再趕到對手走直線的時候,下身向前,上身向後,猛然回身挺槍刺穿對手。我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石屋,在心中計算着回槍的方位。毫無疑問,石屋的石門就是最佳位置,因爲石門是鼠王追我所走的必經之路,也是它逃出石屋的必經之路,只要我算計好逃走的快慢,讓槍頭在鼠王出門的一瞬間返身向回刺去,此戰我就有極大的勝算。但另一個擔心和疑慮讓我無法下得了決定:小寶兒還倒在屋內,倘若我詐敗逃走,鼠王不去追我,而是徑直奔向小寶兒,即使我趕得再快,也無法趕回屋內救他。
一場賭博擺在我的面前:如果我不詐敗,單憑我的武藝,恐怕一時半會打敗不了膨脹之後的鼠王,搞不好我和小寶兒最後都將被鼠王,或者成鼠引回的援兵所擊敗,成了它們的口糧。如果事實真是如此,我們還不如直接死在老鷹嘴裡,和林中馬一同成爲鷹屎
死在鷹爪之下固然不太光彩,但起碼也比被耗子吞食消化,成爲耗子屎強出不少。
從另一個方面分析考慮,小寶兒現在已是半個廢人,對鼠王構不成任何威脅,鼠王不會放着我不管,放着出洞的機會不要,去啃小寶兒,所以鼠王中計的機會還是很大的。事不宜遲,我打定主意又持槍對鼠王進行一輪攻擊,鼠王輾轉騰挪並沒受任何傷害,繼而對我還擊,我在閃躲之時,右腳勾了左腳腳跟一下,一個沒站住,“噗通”一聲就栽倒在地。我抱住長槍,順勢來了一招“就地十八滾”,滾向石門方向。這時我的汗已大滴大滴地從額頭上滴下,在我滾過的地面上留下一條清晰的汗漬,我顧不得擦汗,用眼角的餘光打量鼠王的行動。鼠王再聰明,畢竟也是沒經過征戰,沒聽過評書的牲畜。有了便宜可佔,它當然要直奔我撲來。我心中暗喜,起身穿過石門。出了石門,我就側着頭往前慢跑,那畜生自然是卯盡了全力跟隨我而來,就在它剛剛出門,向我虎撲的一瞬間,我大腿使勁兒一蹬地,向前縱身一躍,上身一個回翻就把大槍順了過來,照着鼠王的胸口就是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