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
太后離開後,東方宸皺着眉,對着淨手的魏清莞問道,魏清莞剛纔拿帕子的手,極爲的小心,並未弄到身上一星半點。
“蟾蜍草的枝葉混的龍珠果的粉末,沾在了身上衝洗不掉會起些許疹子,有些痛癢,可對身子並無大礙,最多就是疹子會冒頭。若是從前太醫們或許還能夠說出一二來,現在只怕是看到了疹子就只會以爲是疫症。”
魏清莞微微一笑,嘴畔勾勒出一抹諷刺的弧度,對着東方宸回答道。
適才她去給太后斟茶時,拉着挽春在手邊,兩人一陣耳語,纔有了適才那麼一出。太后賊心不死,從前還會藏着掖着,如今全都擺在明面上來了。魏清莞卻也不是好欺負的,小小的東西要不得她的性命,卻也能讓她杯弓蛇影一陣,好好的知道,知道,活在恐懼之中是什麼樣的情形。
“哪兒來的東西?”東方宸皺眉,對魏清莞身邊竟然有這樣的東西十分不解。
說起這東西來,其實還是要歸功於東方宸那次突然寵幸了魏傾城一事,魏清莞心中有氣,無數發泄,管人要的。
“那時候管隋太醫要的,本來是心中有氣,想捉弄你一番,沒想到今日歪打正着,也算是給她長長教訓。讓她惶恐幾日,真是得寸進尺,只怕是早想好了要把琰兒弄出宮去,還美名其曰的說是爲了宮中衆人,只怕琰兒一出去,外頭早有人佈置好了會要了琰兒的命,就是不知她們到底怎麼弄得,明明我已經萬事小心了。”
魏清莞心中不解氣,恨恨着,瞧着東方琰躺在牀榻上,燒的小臉紅彤彤的模樣,只恨不得剛纔倒的是滾燙的水,朝着太后從頭徹尾的澆上去纔是。
東方宸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在一旁輕聲的安慰道“百密總有一疏,哪裡能夠事事顧慮周全,如今顧家在朝中的勢力已然讓朕拔出的乾淨,她是狗急了跳牆,這才緊盯着琰兒不放,放心,朕覺不會輕饒了她!”
太后顧氏腳下匆匆的回到了壽康宮,回宮後便命人端來熱水,更在水中放下蛇牀子、桉葉、苦蔘、野菊花、等各種的消毒藥草在其中,沐浴淨身。
泡在水中的她恨不得能生生剝下一層皮來,可到底沒有多少用處。才洗過的地方,竟然隱隱的看見一層細密的疹子,尤其是脖頸之處,魏清莞拿着帕子擦過的地方,異常明顯。
銅鏡之中,皙白的地方猩紅一片,可怖異常,太后拿着手中的帕子狠狠的擦着,怨毒的神色讓伺候在旁的魏傾城不禁的腳下打顫,想後退兩步。
“該死的魏清莞,竟然敢算計哀家,她是真嫌自己活的長,以爲哀家不會動她了,什麼玩意兒!”
“奴婢這就去請了太醫來,太后娘娘別擔心,應該不會是疫症的。”柔福瞧着那脖頸之間一大片的紅色痕跡,心下着急,嘴上卻還在安慰着太后,話一說完,忙不迭的命人去太醫院趕緊請了太醫。
太醫們聽了信,自不敢懈怠,揹着藥箱便是一通的趕,來的哭上聽了旁人的描述,又聽到是那乳母身上的紅疹破皮擦在了太后的身上,兩位太醫連細瞧都不曾,只說讓太后娘娘暫且隔離着,吃上清熱發散的藥,以便觀察。
如今整個後宮人人談論到疫症這二字都會色變,又遑論是與它沾上了邊,衆人皆是怕極了。
兩位太醫前腳還未踏出壽康宮,蘇濯帶着人卻已經把壽康宮圍的水泄不通。
“皇上有旨,太后娘娘疑似感染疫症,今日起壽康宮封宮,由微臣親自保護,只許進不許出,若缺衣少食,太后娘娘儘管吩咐了微臣,微臣自當效力,未免疫症擴散,壽康宮與承風殿一樣,如今需要專人保護。”
太后攙扶着柔福怒不可遏的來到守着大門之外的蘇濯身邊,蘇濯奉旨,只把原話傳達,一切的藉口,說的是天衣無縫,這是適才自己打算說給東方宸的話,如今東方宸這是再打自己的臉!
“好!很好!”太后纖長骨節分明的指尖,直點着蘇濯的臉,蘇濯處變不驚,只躬身的對着太后行禮,太后無法,只得拂袖離開,而在壽康宮中但凡未離開的人全都被圈禁,無法脫身,包括魏傾城。
魏傾城自瞧見太后脖頸之間的紅點之時,心上便是發怵。魏清莞那樣葷素不忌的人物,什麼事情是她做不出來的。
明眼人都能夠瞧得出,如今的太后已經是強弩之末,前有東方宸在朝堂之中與顧氏一族做對,顧氏一族如扶不上牆的爛泥一般,徹底成了空有的名號。
而在這後宮之中,魏清莞有名有實,且東方宸早已把她嬌縱的上了天,誰都不放在眼裡,就是如今,魏清莞提着大刀來砍死了太后,只怕東方宸也是替她收拾殘局的那一個。
魏傾城看清了這其中的形式,擔心的不能自己……那一日兩餐讓她叫苦不迭的避子藥已經灌了許久,她的月信卻始終不來,自己原以爲得了希望,可太醫把了脈,卻不是喜脈,她清楚,只怕是那避子湯中的東西,害的她傷了本身。
可月信一日不來,她一日便是兩碗湯藥的喝,喝的她臉上毫無半點的氣色,若太后一旦有些什麼,只怕下一次端來的,就不在是避子湯,而是鴆毒了!
故意封了壽康宮,不僅僅只是想給太后一個難堪,也是給太后一個警示。東方宸更是希望,東方琰在治療疫症時,她們不會爲了身邊有人做了不入眼的事情而攪亂了心神。有蘇濯親自守着壽康宮,他放心!
承風殿內小小的東方琰正與高熱抗爭着,渾身燒的滾燙的小身軀,讓魏清莞小心的放進了太醫早已準備好的藥浴之中,泛着藥草香氣的縷縷水汽打在她的鼻間,讓她聞着有些舒心。
兩名乳母與東方琰一樣,皆是高熱不退,魏清莞囑咐了太醫不可懈怠,一定要將她們二人治好,太醫聽從了魏清莞的吩咐,各自擡了一個浴桶,將藥浴用的草藥一點點放置在其中,先給她們做了試驗。
疫症來的又急又兇,宮裡尚未出現過這樣的事情,從前亦是不曾,太醫們不敢在皇子身上胡亂用藥,只得先在兩名乳母身上小試牛刀,若有好轉,纔敢用在皇子的身上。
而由半夏幾個一道扶着的東方琰自閉着眼睛斜躺在藥浴桶中後,身上的熱度有所緩解,只是那疹子躥的極快,如今連帶着眼角耳後都出現了大批的紅疹子。
魏清莞搓着手,聽着太醫對着自己回稟,亦是一陣的無可奈何。如今,除了努力的將湯藥塞進東方琰的嘴裡,讓他能夠自己以的抵抗力來抵抗這疫症外,旁的,她什麼都不會,她惴惴不安的撫着東方琰痛苦緊閉的雙眸,無助的恨不得自己能躺在那兒,把所有的一切都加註在她的身上。
不到夜,太后的壽康宮卻有人傳來了話,不知太后是心上發虛,還是報應不爽,竟然在兩個時辰內,莫名其妙的發起了高熱,且像極了那疫症的症狀,魏清莞聽到時,只在心中道了一聲:活該!
太后的高熱亦是來的又急又險,兩個被禁閉在壽康宮內的太醫此刻已然斷定,太后娘娘得了時役,只忙不迭的開了藥,交給了守門的侍衛,不敢有所懈怠。
魏傾城原本伺候着太后用膳的時候,太后偶竟然莫名的暈倒在了膳桌之上,她當即嚇了一大跳,前頭還好好的人,如今這個模樣,魏傾城越發害怕了。
承風殿內,不到半夜,受不住高熱一下驚厥過去的一位乳母再也沒能夠醒過來,就這麼直挺挺的滑落在了藥浴的木桶之中。
東方宸回來時,瞧着浴桶之中口吐白沫,死相難堪的乳母,只讓李默趕緊拿着東西裹得緊緊的,擡出去焚化。
這樣的疫症傳染性十分的強,尤其是死的人,如今還可能是疫症,在這樣讓其肆無忌憚的下去,馬上變成瘟疫也並無可能。
魏清莞心驚,瞧着那被快速裹好讓人灑了石灰消毒的屍體,渾身涼透,這樣一個大人,都能在短時間內,送了性命,她的琰兒可怎麼辦!
貝齒緊咬着下脣,恨不得能咬出血來的魏清莞,如置身冰窖一般,無比寒涼!
“就是從大羅神仙那兒搶,朕也要把琰兒的命保住,琰兒一定會沒事的。”東方宸瞧得出魏清莞心中的擔憂驚怕,攬着她的肩膀,將其納入自己的懷中後,他柔聲的寬慰着魏清莞。
只是自己的心中卻也顯得底氣不足“閻王要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天明!”魏清莞在東方宸的懷中輕聲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一個人當真能夠生死,那還怎麼叫人!
“皇上不用擔心我,若是琰兒當真熬不過,我陪着琰兒一道去,黃泉路上必不讓他孤單就是!不過,就是走,我也會把害他的人一同帶走,生吞活剝了,我也要那她來血祭我琰兒的亡魂!”魏清莞毫不在乎的悽悽然一笑,打定主意道。
“不準胡言亂語,琰兒會好好的,你也會好好的,琰兒的仇,朕會親自去報,一定不會輕縱了她,她既然覺得朕有朝一日一定會找她清算過往,那麼是時候,朕要找她好好清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