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那邊江海恨不得把手指頭伸到喉嚨裡頭去把它挖出來,這邊,魏傾城的嘴角輕揚,勾起了一抹冷笑。
江海聽得那一聲嗤笑,不由的渾身打顫,知道自己是中了魏清莞的暗算,不禁打了個激靈“小的在娘娘面前放肆了,還請娘娘贖罪。”
“看來,江海公公對瀲婉儀這金花脂膏很是忌諱啊,竟不知這裡頭有什麼東西,能讓咱們一向鎮定自若的內務府大總管在殿前失儀,真是耐人尋味。”魏清莞勾着脣角的那抹冷笑,語氣淡淡的說道。
跪着的江海這會冷汗直冒,訕訕的弓着身陪笑着“小的適才只是身子不適,想來應該是早起的時候受了涼……”
這理由尋得魏清莞只想笑,懶得理會她,想是趴的有些累,魏清莞動了動脖子,而跪着的江海此刻是連大氣都不敢出,心中又在擔心着吃下去的糯米餈中真的混着的斑蝥粉,只怕會自己腸穿肚爛,嚇得整個人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備受煎熬。
魏清莞笑着指向挽春手中的糯米餈,笑道“江總管覺得這糕點如何?”
江海此刻虛透了,只不住的點頭陪笑着說道“娘娘的小廚房做出的東西,必然是上品,這糕點極好。”
“好吃那就賞你全吃了,本宮讓滴翠做了許多,你就在這兒慢慢吃,本宮看着你吃,金花脂膏做出來的東西,一定要比在裡頭放了豬油膏更加入味,江總管真是好福氣,這福氣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今兒真是便宜你了。”
魏清莞眉眼未擡,揚着朱脣輕笑着,眼角餘光卻看的真切,那江海只瞧了挽春手中的糯米餈一眼後,便是冷汗直滴,八月的天氣裡,熱的滿身的汗,整個人鐵青着一張臉,說不出的難看,如見到了滿殿的閻王修羅一般,臉色慘淡。
“江總管似乎不喜歡?”
見他未動手,魏清莞換了姿勢,撐起了手,很是疑問道“原來江總管剛纔的話是哄着本宮玩兒呢,欺上瞞下可是大罪,本宮脾性不好,總管大人可別挑戰了本宮的耐心!”
“娘娘,小的不敢,只是小的真的胃裡不大舒服,恐怕小的不能夠……”
“挽春半夏,你們兩個人直接掰開了咱們總管大人的嘴,也不用喂糯米餈,直接的把那剩下的金花脂膏盡數的灌進他的嘴裡,省的麻煩,這張老臉本宮看膩了,他死了,換個新鮮人,本宮心裡頭還舒服!”
江海的話爲能夠說完,卻被魏清莞怒喝着一聲打斷,魏清莞一聲吩咐,外頭自有力大的侍衛進門押住了想要抵抗的江海,半夏自袖中取出了一個漆盒圓膏,二話不說,掰開了江海的嘴,就要把那脂膏塞進江海的嘴裡。
江海讓人擒着手,硬掰開着嘴,動彈不得,嚇得不住的想要躲閃,魚泡般的眼烏子恨不得爆出來。
他哪裡還有功夫分辨半夏手中的東西到底是真是假,只不住的嚷嚷着,用着難以分辨的嗓音大喊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腳下用力的亂蹬,腳上的鞋子早被蹬的掉了半隻,他像是怕極了,此刻狼狽不堪,被侍衛這般擒着竟然眼淚都被嚇得哭了出來。
魏清莞好笑,揮了揮手,示意侍衛將他放開,被鬆開了鉗制的江海趴在地上,如同一條喪家之犬般,直喘着粗氣,嚇得不能自已。
“說吧,再不說,本宮可真沒耐心聽了!”
懶得與江海再打馬虎眼,魏清莞脣澤涼涼,完全沒了好性。
從江海第一個摳喉的動作起,她就敢斷定,那金花脂膏一定有問題,可這裡頭的問題一定要江海說出來,那江海一向油滑,若不給他來點狠的,他就學勁了一副打哈哈的模樣。
顯然剛纔的那一波是讓江海受了極大驚嚇的,此刻他就這麼趴在地上,扒着黑曜石的地磚,不敢動彈,生怕自己一動,真被抓住了,像及了漂泊汪洋大海的枯木一般,沒了主心骨。
想是還在思量,江海不吱聲,魏清莞知道他這會是在肚子裡算計着權衡利弊之法,不多給他任何的機會,魏清莞已然對着外頭道“把人直接給本宮擡了去亂葬崗活埋,用最快的速度,馬上給本宮埋了!”
這一下,江海心裡是什麼也算不出了,不等侍衛進門,忙的爬向魏清莞身邊,哀哀的乞求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魏清莞毫不顧忌的直接啐了他一口“最後一遍,說,還是不說!”
江海是真不敢猶豫了,忙的在地上磕頭,表着衷心,額頭在黑曜石的地鑽之上竟然磕的梆梆直響,想來這位魏總管爲了自己這一條命,是什麼都能夠捨得下!
“是斑蝥粉,這金花脂膏裡頭加了斑蝥粉。無色無味,加了礬,密陀僧三仙丹,砒霜等多種毒物所制的藥丸,用開水研磨後,便可放置在任何的一個地方,到了第二日便會消息的無影無蹤,只餘下毒素在其中,毒素會隨着肌膚肌理,滲入五臟六腑,傷其經絡,斷其命脈,如瀲小儀那般,最終像是死於心悸。”
江海到底還是害怕,跪着時,一股腦的盡數吐出,不帶任何的含糊,魏清莞瞭然的點着頭,隨後道“指使你的人呢?想來是收了極大的好處吧!是誰指使的?”
江海在這個年紀坐在這個位置上屹立不倒,需要的不僅僅是圓滑處置的態度,更需要的左右逢源的人脈,從前敏賢二妃奪勢,在這後宮爭鋒相對,他尚能在夾縫中求生,可見,除卻這兩位娘娘,背後的人,應該更爲強大才是。
自己討厭他這樣猶如牆頭草一般的個性,從前又放任了敏賢二妃故意的爭奪勢力,所以這人只有一個,便是早已是貴無可貴的太后顧氏!
魏清莞半眯着眼睛,心中瞭然,卻不打算說破,他想要看看這位江總管能夠熬到何種地步,顯然江海還是猶豫的,他抿着脣,像是顧慮了許久一般,最終認命“小的雖已去勢,可家中尚有個年幼的弟弟,弟弟是個獨苗,是小的江家唯一的後代,小的也是不得已……”
“可小的敢發誓,這樣的事情,小的只做過這一回,從前就算做了些污濫的事情,卻也只是些下三濫的小事,小的真的錯了,娘娘就放過小的這一回……”
污濫的小事,拜高踩低,根紅頂白,如今又是錯傷了旁人的性命,這樣的事情,要都是小事,往後什麼樣的事情是大事!
“江總管手法伶俐,又是經年的老總管,能夠得到太后娘娘如此的信任,只怕這樣的事情做了也不下一回兩回了,你說沒了旁的,本宮倒是真的不敢相信,咱且不說遠的,本宮六月裡那會,病的突然,連帶着小皇子也高熱的那一次,你說說,是不是也是你的功勞!”
後宮各處哪裡沒有內務府用不着的地方,見縫插針的事情,最是他們的厲害和能手之處,這老東西如今是想把能撇乾淨的,全都撇乾淨,讓自己得了從輕處理的下場,魏清莞哪裡肯饒他。
若不是自己不愛那些塗脂抹粉的東西,今兒個突然身死的可就是她自己了!
聽得魏清莞如是說,江海又是一個激靈,魏清莞一笑,只怕是和自己猜想的八九不離了。
“說說吧,這又是個什麼樣的主意,就差那麼一點本宮就讓你們弄死了,說出來,本宮學學,好長長見識!”
“娘娘……”
江海現下尷尬異常,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了,略略的擡眼想瞧一瞧魏清莞的神色在做打算時,卻不想讓身邊站的半夏一聲厲呵。
“睜着你的狗眼往哪兒瞧,平日裡可真是小看了江總管,咱們娘娘心性太軟,把你們縱得無法無天,變着法的害我們娘娘,你還不從實招來,現在就挖了你的眼珠子,把你親弟弟擡進宮來,直接和你一樣,做了太監,讓你們江家這輩子斷子絕孫纔是!你個斷了根的奴才,半點心性都沒有,你也不怕死後去見你祖宗,你家祖宗都嫌棄你丟人!”
半夏想是氣急了,急頭白咧的就是一陣臭罵,江海被罵的縮了脖子再不敢動彈,又生怕半夏當真去了自家,把親弟弟擡進宮,忙將太后當初命他將鏤空雕刻的冰塊上放了藥粉的事情說了出來。
魏清莞乍聽之下,不禁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從前只認爲太后是個好的,卻沒想到,到底是自己太年輕,好似賢妃所言,這粉飾太平之下的一切,自己從沒看的真,看的全。
這樣一位在後宮之中摸爬滾打過來,立在這太后不敗之地位置上的女人,那樣的心思,那樣的城府,就是自己再多活幾輩子只怕也趕不上。
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用來形容她最合適不過!
“把他捆了送到皇上那兒去,交由皇上親自處理!”魏清莞聽了這一會子的話,只覺得腰上疼得厲害,不肯再看地上苦苦哀求着的江海,直接對着半夏說道。
江海嚇得似見了毒蛇猛獸一般,腳下用力不肯隨着拿他往外的侍衛,只大聲的驚叫着“娘娘,娘娘,您放過小的吧,小的也是被逼無奈啊,娘娘……”聲音越到後頭越小,是再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