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隋太醫在接到太后懿旨之後不問旁人是否有異議,徑直入內,對着等候着的接生嬤嬤一頓囑咐,嬤嬤聽後長舒了一口氣自顧的入內,將其中細節交代了幾位副手,示意需要她們的幫助。
一番折騰下來,躺在牀榻上昏睡不醒的麗昭儀越發臉色蒼白,如破碎的紙人一般,毫無生氣,而身下更是狼藉一片,血紅髮黑的褥子觸目驚心,滲人的狀況讓隨侍的錫蘭不禁的打了個冷顫。
嬤嬤動作迅速,不消片刻已經有了答案,這答案自然是讓早已篤定的隋太醫目光更加堅定,太醫們不住點頭,臉上有了信心。
有了底氣的隋太醫再一次跪在了東方宸以及魏清莞面前,同樣的話再說一遍,這一次卻是腰桿挺直着,在沒有心虛之狀。話語說完,東方宸的臉色越發的差了,灰沉的臉色似魔怔了的熊瞎子,像要吃人一般。
魏清莞這次未在說話,就算她再怎麼不認,也無法,事實擺在面前,太醫的診斷,接生嬤嬤也上了手,就算有疑惑,可再大的疑惑也抵不過血淋淋的證據。
麗昭儀往後的路不用說,自是不太好的。只盼她醒來,能有個好點的解釋!
若不然……
魏清莞冷眼環顧着四周的衆人,神色各異,只怕第一個不放過她的人就是東方宸。
端看東方宸剛纔的態度,他就算不再喜愛麗昭儀這個女人,可那個“孩子”他依舊在意!
接生的嬤嬤將麗昭儀的下~身收拾乾淨妥帖後離開,太醫們照着脈案開方,只是一切都不再一樣。
當內室的一切讓宮婢們收拾打點妥當之後,衆人隨之入屋,牀榻之上的麗昭儀悠悠轉醒,濃郁燻人的鮮花汁子香氣也掩蓋不住屋內濃濃的血腥之氣,魏清莞不適的皺眉。
麗昭儀的下~身撕裂般的疼痛着,厚重的眼皮微擡,腦子有一瞬間的停頓,像是忘了剛纔發生的事。
腹部的疼痛逐漸的讓她清醒,在恢復意識之後,她的手自然而然的撫向了自己的小腹,不似以往隆起的肚子,失去意識之前滿目所及的鮮紅血液,她知道,孩子已經沒了。
掙扎着想要起身時,錫蘭眼眶泛紅,小心的伸手,餘光輕瞥,見到了屏風外頭站着的衆人,想是見她醒了,東方宸示意李默將前頭的屏風撤去,李默忙的知會了兩個小太監。
屏風撤離,麗昭儀這才清楚的看到衆人面上的神色,有幸災樂禍,亦有同情憐憫,更有憤怒惱火像東方宸這樣,用着怒目的眼直視着自己讓自己心慌的。
麗昭儀爲東方宸這樣的神色不明,就算自己的孩子沒了,他也不至於用這樣一種怒視的神色對着自己,心裡泛着嘀咕,麗昭儀正打算開口,想要發問時,卻聽得太后出聲道“麗昭儀?你可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
平淡的語氣,聽不出任何喜怒,小腹連帶着下~身撕裂般的疼痛,折磨着麗昭儀,讓她眉頭緊皺,臉色蒼白,虛弱的像是連手都擡不起來。
她對於現在這樣的一個情況,驚覺不明,尤其是太后適才一句話!
爲什麼要問自己這樣的話?
麗昭儀將不解的視線放在了身旁侍候的錫蘭身上,想要讓她解釋一二!
“太醫說,你並沒有懷孕,接生的嬤嬤也爲你做了檢查,發現你的肚內根本沒有胎兒,你這幾個月,只是葵水不至,導致的小腹腫脹,積鬱難出。”
魏清莞適時的出聲,爲此刻尚不明所以的麗昭儀解惑,她的話音才落,麗昭儀便是一臉的驚詫之色,不帶一絲猶豫,斷然否定道。
“這不可能!”說着又像是在自嘲的細聲語無倫次起來“這怎麼可能呢!我都有五個月的身孕了,我的身體我自己還會不知道嗎,不可能,前些日子我還感覺到他在我肚子裡動,怎麼可能!”
“接生嬤嬤檢查過,你的肚子內並沒有胎兒,所以……關於這件事情,我們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魏清莞知道現在的麗昭儀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又或者她根本就知道,只是事情來的太快,她還未來得及做準備,不過這樣的話現如今由自己來問是最恰當的,不然換了身邊任何一個,未必會有這樣好的心性。
畢竟,東方宸交叉在一起緊握的雙手已經青筋暴起,誰都不知道他如何發作,發作之下又會是怎麼樣的一種波及!
麗昭儀用着一種莫名其妙的神色使勁的搖着頭,笑道“你們瘋了,我真的是懷孕了,你們要我做什麼解釋?啊,我的孩子剛剛還好好的待在我的肚子裡,現在沒了,你們爲什麼不去查是誰害的我,爲什麼要在這裡質疑是我欺騙了你們,假孕?我爲什麼要假孕,我又不是賢……”妃那樣生不出兒子,需要靠孩子來奪寵的。
餘下的話被她活生生的嚥進了嘴裡,她瞥見到了賢妃臉上那一抹諷刺的暢快笑意,瞬間醍醐灌頂一般的揚聲大叫,擡首直指着人羣之後的賢妃“是賢妃!皇上,一定是賢妃害的臣妾,臣妾上次與她發生了衝突,她妒恨臣妾,是她要害我!”
麗昭儀忍不住的開始不過腦子的攀咬,讓東方宸臉上的冷厲再一次加深,賢妃臉上的笑意更甚,有趣的打量着麗昭儀現下這副有嘴說不清的模樣,心中暢快。
面對麗昭儀這樣聲嘶竭力的喉叫,魏清莞知道,若是麗昭儀此刻再不冷靜,她的罪名是坐定了,在怎麼想翻身也翻不過來。
而被麗昭儀厲聲指責的賢妃站在人後,不管旁人的視線如何看待,只是撇着脣瓣,帶着憐憫的神色瞧着有些瘋魔的麗昭儀,不做任何辯解。
“皇上,臣妾是真的懷孕了,臣妾沒有騙你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在您身邊多年,也不知糊塗到這樣的地步,用假孕這種事情來爭寵,是不是。”顧不得身上的任何疼痛,麗昭儀神情激動的想要從牀榻上爬起,奈何身子太沉,壓根沒有一絲的力氣,她散亂着一頭長白,臉色蒼白,眼圈烏黑,像是個頹然於世的女鬼一般,努力的對着東方宸極盡全力的爲自己辯解,可這辯解太過蒼白無力,十分徒勞無功。
“皇上!”
整個內殿被麗昭儀的揚聲啜泣之聲圍繞,攪得人不住的頭疼。
彼時,一道倩麗的聲音響起,人羣之後的赤色倩影出現,示於人前,以傲視於人的態度,藐視着那個神色緊張,激動高昂的女人。
“皇上,臣妾有事要稟!”
原本,瞧着麗昭儀這幅窘迫困頓狼狽不堪的模樣,她的心下已是十分的暢快,從前麗昭儀在自己面前沒少得意,大皇子的毒蜂事件也少不得她在幕後做推手,她如今得了這樣一個下場,當真暢快。
可暢快歸暢快,麗昭儀說到底只是一個馬前卒,真正的幕後黑手此刻正相安無事的站在她們之間,看着好戲,她可說什麼都不會相信,麗昭儀此番的遭遇會和那個女人沒有關係,思及此處,她打算出聲,不說推波助瀾,就是努力的攀扯,也要把這件事情攀扯些到賢妃身上。
“有什麼事情快說!”東方宸心中惱怒,自然沒有好氣,瞥了一眼跪在地上衣衫顏色刺目的敏妃,不耐煩道。
敏妃自然知道,如今的東方宸沒心思聽自己在這兒囉嗦,便長話短說道“前些時候,臣妾身邊的翠萍親眼見到麗昭儀身邊的錫蘭鬼鬼祟祟的在廢棄的園子裡燒東西,因爲心中有疑,便多長了心眼,在未燒完的火堆中取了那東西。”
說着,示意翠萍將那件小衣取出,小衣上的赤褐色血跡早已乾涸,可印記依舊明顯,東方宸皺眉,面上青筋隱隱浮現,太后明顯厭惡的超厚退了退,越發不耐煩的不願理會那個哭聲懨懨的麗昭儀。
麗昭儀在見到翠萍手中那帶血的小衣之後,面色尷尬,氣焰消沉了兩分,橫眼瞪了身邊的錫蘭,卻依舊咬緊牙關“敏妃娘娘空口白牙的,憑着件污穢不堪的小衣就想落井下石,真當皇上是由着你哄騙的嘛!”
“誰哄騙誰,你自己心裡跟明鏡似得,嬤嬤的手親自在你肚子裡掏了,連個孩子的影兒都不見,你還在這兒傲着脖子死不認賬,哪裡來的自信!這小衣是不是你的只需要到你的衣櫥中尋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一模樣花色的就知道,本宮是不是空口白牙的污衊你!”
“你假孕爭寵,將滿宮上下的人耍的團團轉,如今被拆穿了,就連一向與你交好,事事對你細心關照的賢妃娘娘都不願理你了,生怕讓你牽連。
時至今日你還不好好認錯,說不準皇上還能看在從前的情份上饒你一命!”
敏妃對於麗昭儀的怒不可遏並不在意,她淺笑聲聲,直接將賢妃與麗昭儀交好的事情拉進來,有意的攀扯賢妃與整件事情有一定有說不清的關係。
賢妃站於人後冷笑,手指微動,扶了扶鬢角鬆散的髮髻,懶懶的嗤嗤一笑“敏妃娘娘,你指證麗昭儀假孕爭寵,何必在攀扯上本宮,雖說你對本宮妒恨不是一日兩日了,可這過頭飯好吃,過頭話卻不能亂說!”
“你這樣可屬於污衊!”
“是不是污衊賢妃娘娘心裡清楚,麗昭儀自入太子府起,你倆便是日日的形影不離,她的事情你能有不知道的時候?怎麼到現在就變成是本宮污衊了你,是不是這次,麗昭儀的事,你早就清楚,生怕日後事敗,牽連了自己,這才早早的和麗昭儀撇清了關係,想要保住自己在宮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