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桃夭從小鼻子最是好使,但凡聞過的東西,總能一下便記住,那時候太后還只是先帝的貴妃,先帝愛煉丹,尋常無事的時候總愛在太后的殿內擺弄煉丹的藥材,她好奇,聞着味兒的在先帝的懷中,問着這個是什麼,那個又是什麼,呱噪的像是一隻八哥。
偶爾一日裡,她在母妃的殿內看見了一瓶自己從不曾看到過的青紅色鈾瓶,好奇心促使下的她,打開聞了聞,卻並不知是什麼。
而在不久後,先帝新寵王美人無故小產,她好奇的前去圍觀時,在殿中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且在後來,她趁着母妃不注意,偷偷的倒過裡頭的一粒藥,按着裡頭的氣味,去御藥房配了藥,未免惹人懷疑,總是分好幾次去,而在拿到全部的藥後,又按着醫藥典籍,一個個的茶,裡頭到底是什麼。
先帝老來得子,對這位同昌公主的寵愛簡直到了便是要天上的月亮都可以命人造梯去採的地步,所以這位小公主如今在公衆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讓人有異議。
看着手中藥材,以及醫藥典籍之上的說明,東方桃夭在那一瞬間明白了,這藥所用何處。
皇宮之內成長的孩子,自小耳濡目染的便是陰謀詭計,血腥殺伐,只是這些都是暗地裡的腌臢物,擺不上臺面的東西。
母妃用着手裡的避子藥害了王美人腹中的孩子,爲的是什麼,她心中清楚,先帝將老,若王美人再來一子,誰能夠知道這皇位又將易位給誰,有着從前母妃從德妃手上奪權的先例,這一次,母妃自然不會傻傻的由着王美人這樣的,興風作浪。
將手中的那些藥材盡數的毀去,東方桃夭只記住了那個味道,若干年後,卻不想,會在新婚的第二天,在一碗黨蔘雞湯之中,會聞到這個味道。
伸出想要接過雞湯的手,僵直在半空之中,顯得有些尷尬,斂去了脣瓣的笑意,東方桃夭此刻的臉,顯得有些蒼白尷尬。
“公主,這是駙馬爺的一片心意,來,奴婢幫你晾涼些,就喝下吧。”不明所以的紅袖幫着東方桃夭接下了上官清手中的、黨蔘雞湯,隨後輕舀着吹了下,便送到了東方桃夭的嘴邊。
東方桃夭木然的張開嘴,就這麼盡數的將一碗雞湯吞入腹中,心,像是被鈍器來回的割動一般,生疼。
昨夜,這個男人還在與自己耳鬢廝磨,今天,這一碗避子湯就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悄無聲息的讓自己嚥了下去。
像是故意的,東方桃夭到夜便不住的糾纏着他,想看他會不會再給自己服下避子湯,可越是糾纏,只不過是越發傷自己的心,每到第二日各種飲食之中的避子湯還是如期而至,有那麼一瞬間,東方桃夭好想問問上官清,質問他到底有沒有心?
三朝回門,東方宸來到壽康宮請安,與上官清打了個照面,隨後便尋了個藉口就當着她的面把他帶走了,東方桃夭揣着明白裝糊塗,自然是知道他們做什麼去了。
太后拉着東方桃夭說起了私房話,只教她如何生子的秘籍,聽得東方桃夭似笑非哭,心直在淌血,太后心心念念希望她生下帶有上官家血液的孩子,好在將來有朝一日能夠成爲自己手中左右上管家成爲自己傀儡的王牌,孰不知,上官清早有防備,若是知道,只怕母后會嘔血吧。
是她錯了,她本不該期盼,期盼自己能夠擁有一個純粹的婚姻!
而太和殿的上官清,在被東方宸帶走之後,沉默着坐在一旁,心中亦是滿滿的愧疚,每一次,放下那避子藥,親眼看着東方桃夭喝下的時候,他就好比讓人在心尖之上捶打了一記一樣,那種深深的自責,一直在折磨着他。
“對不起!”太和殿內,少年天子亦是滿臉的愧疚,對着上官清說道。
上官清未曾說話,二人就這麼待着,直到東方桃夭派人來尋,上官清這才離開了太和殿,帶着東方桃夭一道回了公主府。
一路之上,東方桃夭故作輕鬆的撒嬌說話,希望能讓馬車內凝重的氣氛有所緩和,自那以後,各自存着心思的二人,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着,心照不宣。
東方桃夭一改從前驕縱任性,學起了如何做一個妻子,甚至跟着府內的廚娘親手做飯做菜,每日等待着上朝回來的上官清。
每每看着她滿滿的期待,愛慕的神色,上官清的負罪感便越發的深重,一次一次,他哄着東方桃夭喝下了自己親手端上的茶水,湯品,那樣的甘之如飴,而上官清則被愧疚感壓得恨不得要奔潰。
看似平靜的表面被徹底撕破是在他們成親一年後,抱孫心切的上官夫人眼瞧着他們成親一年,都不見動靜,急的無奈之下,走了歪路,將身邊伺候的一個大丫鬟海藻塞進了長公主府,讓其跟在上官清身邊伺候。
那海藻具是會來事的,正經的主子還沒坐上,就已經在長公主府內架起了做派來,整日不離的跟在上官清身邊,身上長着兩東西恨不能直接貼在了上官清的身上,每每拿個東西,取個物件的,就拋着媚眼,渾身軟骨頭似得,一副姨娘通房糟爛的模樣,瞧得東方桃夭氣不打一處來。
紅袖勸了她好多次,只說這才新婚一年,不能夠爲了這樣的人傷了與上官夫人之間的和氣,東方桃夭見上官清對這位海藻沒有想法,便也一直忍着……
直到有一日,不要臉的海藻乾脆脫光了衣衫直接爬上了上官清搭在書房之中的軟塌上,這一下,東方桃夭再也不坐不下,直接帶着人,把那海藻從書房內揪了出來,也不管她身上光溜溜的樣子,由着她這般一絲不掛的示於人前,她手擋着胸前的玩意兒,她就拿手中的長鞭抽她的手,只抽的她不敢再擋爲止。
“不要臉的騷蹄子,你那麼欠男人,想讓男人看,想讓男人碰,本宮今兒個給你臉,這公主府裡的管事雜役個個都是男人,你身段模樣長得那麼好,可不能浪費了,紅袖,去給我把那些人都給招來,好好的觀摩觀摩咱們這位想做姨娘的姑娘,長得怎麼樣的好身段!”
東方桃夭顧不得許多,火冒三丈的她捋起袖子便是對着海藻一頓的怒罵,直罵的海藻跪在地上哭爹喊孃的求饒,只道再不敢了。
可東方桃夭哪裡肯饒她,她把這段時間以來憋屈着的怒氣盡數的發泄到了海藻的身上,公主府內的管事盡數的集齊,個個圍攏過來似看熱鬧一般的對着一絲不掛的海藻指指點點,海藻哪裡能夠想到,自己竟然會受這樣的羞辱。
她是上官老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頭,最好面子,明明是上官夫人讓她進府給少爺做通房的,這一下,她只覺得在無臉面,狠了心,一下咬了牙,咬舌自盡在了衆人的面前,死前,她只用着怨毒的眼,看着東方桃夭!
而當海藻就這樣頹然的倒在人羣之中時,上官清卻已經黑着臉,用着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看着東方桃夭,此時此刻,她手拿着皮鞭,一副悍妒的模樣示於人前,與從前的模樣有着天壤之別,尤其是海藻此刻的死相。
這樣的圍觀羞辱,遠比直接殺了海藻還要來的惡劣!上官清誤會了,而東方桃夭亦是負氣的不肯解釋,本就不堪一擊的表象,如今越發斑駁,似頃刻間就會崩塌一般。
東方桃夭故意的,在上官夫人聽說海藻咬舌自盡之後,想來理論時,直接把海藻的屍體扔到了上官夫人的面前,滿是不屑“本宮這輩子最討厭的便是和別人分享自己的東西,夫人若以後再敢塞些不知臉皮的人來長公主府,那就別怪我下手比這次狠!”
這一下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皮,上官夫人也不是好欺的軟弱性子,從太后執意要將這位嬌縱到無法無天的長公主嫁給自己的兒子時,她就是反對的。
上官家三代單傳,就出了這麼一個上官清,娶了公主就等於入贅,若不是太后答應,往後若有子,必然會姓上官姓,她是說什麼都不會同意。
好不容易容忍了這位長公主進門,看着她倒也收斂,自己也算舒心,可偏偏,等了一年,她的肚子就是沒有動靜,且她與太醫打聽過,太后說這位公主體寒,懷孕極難,她這纔想了折中的法子,送了海藻去上官清的身邊。
“公主生不出兒子給我們上官家開枝散葉,總不能容忍着旁的人不能生,老身把話放在這兒,公主一日不懷孕,老身便一日都會給我們清兒尋個能生兒子的,甭管你是打也好,罵也好,再不濟的,老身就去青樓裡頭尋個臉皮厚的清倌來,也是勢必要孫子的!”
這一下,東方桃夭只來火到“你這個老潑婦,你去尋啊,本宮把話挑明瞭,你往公主府送一個女人,本宮就往上官大人身邊送十個女人,你拼了一輩子,不也就生了上官清一個兒子,你橫什麼,你老了,生不出來了,上官大人能生,那些個年輕的女人能生,你敢跟本宮比橫,你是不是忘記了,本宮可是堂堂的同昌長公主,給你臉,你每次見着我不需要下跪請安,不給你臉,本宮能夠讓你把膝蓋跪爛了!”
“不信,你就給本宮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