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后娘娘……”
“請皇后娘娘勸說皇上收回成命,咱們都是好人家出來的女子,在這宮中有名有份,就是老死在這兒,我們都是願意的,怎麼能夠出宮再嫁,自古好女不侍二夫,皇上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請娘娘勸說皇上,不要將我們送出宮去……”
“娘娘……”
一大清早,魏清莞尚在睡夢之中睡的不知雲裡霧裡之時,就聽得耳邊一陣嘈雜的哭鬧之聲,擾的她頭疼,有些厭煩的,魏清莞忍不住將身上蓋着的錦被,一下沒過了頭頂,試圖能夠阻隔聲音。
“娘娘……娘娘……”半夏着急的入內,輕推着緊皺眉頭的魏清莞,試圖將她叫醒,昨夜,讓東方宸擺弄了許久的魏清莞,整個骨頭恨不得都是散架的,實在沒有力氣,滿臉的哀怨,睜開惺忪的眼,不住道。“做什麼呀?”
“您快起來去看看吧。”半夏說不出事出何因,只對着魏清莞這般說道。
被擾的睏意全無的魏清莞,也來不及梳洗,只披了身竹青藤紋浣花錦罩衣匆匆的就朝着跪在大殿前的人堆走去。
跪着的是已經許久不打照面的新秀宮嬪,除卻死了的慕容漣漪,陸芙蕖,以及魏傾城,去年入宮的剩下的幾位全都跪在此,各個梨花帶雨,抽抽噎噎。
孟秦淑、陸單然、安於心、夏景湄、阮青珠這些十七八歲尚在花骨朵般女子,此刻面帶喪容,一副面色如縞的模樣。
“做什麼?大早上的?”魏清莞不懂,對着爲首的安於心問道,安於心是這其中位分最高的,從四品的婉儀,魏清莞記得,她亦是這些世家子女之中家世最好的女子,吏部尚書家的獨女。
這些女子在相繼的經歷了後宮諸多是非之後,在這宮裡過着近乎隱居避世的生活。除卻宮中家宴,亦或者旁的大事,其他時候她們都在各自的宮中,無所事事,亦不敢惹是生非,有了魏傾城陸芙蕖這樣的前車之鑑,加之皇上爲了皇后,連帶着太后都敢傷害,她們亦安安分分的過着自己的日子。
原本都是相安無事的,偏偏今兒一早上,李默帶着皇上的旨意,曉諭六宮,後宮妃嬪凡未侍寢者,可發還本家,各自婚嫁。如晴天霹靂一般,炸在這些宮妃的心頭,久久不能平靜。
衆人湊在了一起,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齊刷刷的來到了承風殿,想請魏清莞出面,讓皇帝收回旨意。
畢竟,現在在這個宮裡,能夠讓皇上收回心意的人只有一個,就是皇后娘娘!
“娘娘,我們會安守本分,絕對不會像從前的魏氏,陸氏一般,不安於室,我們一定以娘娘爲馬首是瞻,還請娘娘懇求皇上不要將我們送回本家,我們是皇上有名有份的妃嬪,怎麼能夠回府再嫁,那是羞辱啊,娘娘!”
安於心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魏清莞,魏清莞亦是楞了,這些世家女子當初挑選進宮,是東方宸通過政治角度上的考量而爲,挑選入宮不僅僅是與前朝有着千絲萬縷的牽連,更是爲了繁衍後代的。
魏清莞早就聽說,外頭的御史言官爲着東方宸獨寵中宮生了許多言論,本來肚子裡有個“孩子”還好些,如今腹內孩子都沒了,又有傳言說她不能生育,朝中的言官們已經在上奏,希望皇上雨露均沾,畢竟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本就是個多事之秋,東方宸偏在這個時候還要去捅這麼個馬蜂窩,真是!魏清莞只覺得腦門疼!
穎妃匆匆趕來時,只瞧見魏清莞一臉生無可戀的,看着底下幾位哭的涕泗交流抽抽搭搭不住的女子,在目光瞥見到自己之後,魏清莞的眼中冒着精光,寫滿了求救二字的神色,對着她聳肩着。
穎妃亦是無計可施,聖旨是東方宸所下,若不是她還有這東方采薇這麼個女兒,只怕她都要像安於心她們一樣,跪在魏清莞面前,要求她請皇上收回成命。
幾位宮妃眼見着魏清莞沒有動靜,一下急的哭的聲音越發的大起來,整個壽康宮淹沒在一聲聲的鬼哭狼嚎之中。
“閉嘴!”
魏清莞被這魔鬼之音震得耳膜都疼,一聲厲呵,徹底鎮住了一羣哭天喊地的女人們,女人們愣神,看着此刻猶如黑麪神一樣的魏清莞,委屈的撅着小臉,抽抽搭搭的看着魏清莞,不敢動彈。
“你們現在給我收拾好了回去,我會親自去向皇上問清楚到底是個情況,再給你們答覆,在我沒召喚你們之前,你們再敢來我這兒這麼哭,我直接就讓人捆了你們,把你們扔出宮去!”
魏清莞震怒,毫不客氣的板着臉對着她們一通呵斥後,幾人這才收住了聲,悻悻然的擡腿離開了承風殿。
“東方宸抽的哪門子風,沒事找事是不是。”打着哈欠的魏清莞想不通東方宸在做什麼,忍不住的,對着跟在一旁的穎妃抱怨着。
穎妃微微一笑,這人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都做到這份上了,她還蒙在骨子裡似得,癡癡傻傻的,當真是……
見穎妃一副不然而喻的模樣,瞬間明白過來的半夏,一下子拍着魏清莞欣喜的笑道“娘娘,皇上這是要肅清了後宮……”
話只說了一半,魏清莞也明白了,手一拍腦門,後知後覺着驚然失笑“這鬧這麼大一出,竟然是爲了這個!”
“你呀,就是個渾的,白白辜負了皇帝的一番心意,真是說出來恨不得能把人氣死,瞧瞧你現在那傻樣。”穎妃哭笑不得,對着滿臉睏意的魏清莞不住道。
魏清莞抿了抿脣,滿是委屈“我哪裡曉得他打的那種主意,這不是困的還沒會醒過來到底是個情況,這也怨不得我。”
穎妃又好氣又好笑的對其道“就你是個躲懶的,滿宮上下的事情全都交給了我,你自己倒在這兒睡的日上三竿的不起來,打明兒個起,我把這手裡面的事情全都還給你,往後啊,我也帶着采薇好好的過過無事一身輕的日子。”
“別啊,別啊,您能者多勞,千萬別把這些個事情交給我,就是交給我我也不要,一概不管的。”魏清莞一聽穎妃這麼說,忙不迭的擺手對其言道,穎妃見她她潑皮無賴的模樣,只橫了她一眼,嘴裡嘟囔道“你如今是越發的混了,算起來,你還比我大上整三歲,可我瞧着你,倒像是不過三歲的模樣,真是!”
“那往後,你就把我當采薇一樣的寵着,只當多養個女兒,往後我就叫魏三歲可好!”聽得穎妃這樣說。魏清莞乾脆更加的俏皮着,一番話,引得殿內的一衆人哭笑不得,穎妃氣急了,憋着笑,在她的頭上敲上了一記暴慄。
魏清莞吃痛,揉着額頭道“你還真捨得打呀,回頭我扣你月例,讓你餓肚子。”
“行了,不貧了,快換了衣服,用了早膳去太和殿找皇上問問,將這些宮妃肅清出去,可不是小事,旁的不說,就是那些秀女身後的家族,只怕也會鬧得滿堂風雲,咱們皇上如今倒也成了性情中人了,真怕有一天,他心血來潮的,再把我給請出宮去。”
“那不能,就是他捨得,我還捨不得呢!”
見魏清莞還在嬉鬧,穎妃適時地打住了她,接過了半夏手中尋出的一套櫻草色平素綃琵琶襟草花紋宮裝,又在外頭給她找了一件淺紫暗花並蒂蓮軟煙羅斗篷,親手給她綰了一個高錐髻,打扮妥帖了之後,纔將她送到了早準備好的暖轎中,讓半夏跟着,先去了太和殿。
魏清莞這一路行來,飢腸轆轆,肚子尚在咕咕叫着,心中叫苦不迭,這大清早的頭腦發熱一尊聖旨,倒先讓她不得安生起來。
“欸,娘娘,您這怎麼來了?”
李默候在太和殿外,太和殿大門緊閉,可裡頭卻能夠聽到東方宸的厲聲駁斥之中,顯然裡面也是風雨不住,李默一見一頂暖轎匆匆行來時,忙的躬身上前,待軟轎放下後,爲着魏清莞拉開了轎簾,輕聲道。
“你最猴精了,明知故問的,你家皇帝主子呢?”魏清莞瞥了李默一眼後,對其出聲道。
李默使了個眼色,讓守在外頭的小太監趕緊的去搬椅子來,讓魏清莞坐下,待魏清莞坐定後,李默這才指了指那緊閉的朱漆大門,笑道“皇上正和幾位御史大人們在裡頭商議朝政呢,娘娘還是稍後,待一會大人們走了,奴才再迎您進去。”
魏清莞點了點頭,奈何肚子太餓,一聲聲的打鼓,讓李默聽個正着,李默最是有眼色的,只對着一旁的小太監輕聲囑咐,不多時,一碗香糯的雪蛤牛乳燉木瓜,一盤棗泥山藥糕,一盤蓮花酥就擺在了魏清莞的手邊,魏清莞餓的前胸貼後背,一口猛吞,便喝下了半碗雪蛤牛乳,正把嘴裡包的滿滿的當當的時候,朱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從裡頭出來了五六位上身朱衣下身朱裳,襯以白花羅中單,束以大帶,再以革帶系緋羅蔽膝,頭上戴進賢冠的大臣,其中有一位更是怒氣衝衝的從門口走出。
幾位大臣在見到門口狼吞虎嚥,吃相難看的魏清莞時,面面相覷,思量了片刻之後,到底還是上前,對着魏清莞下跪請安,卻只有其中一位,挺着虎背熊腰,對着魏清莞滿臉的不屑鄙夷,直接嗆聲道“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