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莞在見到蘇濯後眼冒精光,似看到了親人一般,恨不得在那侍從的身上跳起,可惜不等她有動作,她的身子已經被拽下,軟綿綿的跌在地上,隨後一柄泛着寒光,削鐵如泥的匕首已經割在了她的喉間,刀鋒擦過皮膚,留下血紅的一道傷口,只一點點,魏清莞卻痛的抽氣。
她這護身符到此刻可算是真真正正的發揮了用場,她小聲的對着抵着匕首的老管家道“好歹昨兒才把我救回來,勞煩您手別抖,割着我了,好疼啊。”
“你閉嘴,再囉嗦,把你喉嚨挑斷了,還敢說昨晚救了你,那麼好的藥,給狗吃也比給你吃強!”魏清莞呱噪的聲音讓老管家怒視的一聲吼了過去,他對拿金丹救了魏清莞一事耿耿於懷,正愁找不到機會治她,手上加重了力道,又下去了幾分,口子深了,血已經慢慢的凝成了血珠。
“疼……疼……”
“錢叔!”魏清莞驚聲大喊,身旁的八皇爺厲聲喚道,劉叔這才住了手。
“你也看到了,我的家奴下手比較重,識相的就給本王讓了道,要不然,你家娘娘的脖子和頭,說不準就分離了!”
寒風凌烈,風似刀割,兩個男人對立而站,蘇濯的身後跟着數百軍士,手中長矛短劍,面色肅穆,一觸即發。
冰雪尚未消融的雪地之上,道路泥濘,魏清莞一身狐裘就這麼跪倒在地,身上透溼,又讓人駕着脖子,根本不能動彈,現下不住打顫,樣子狼狽,比氣勢東方傲比不過,可他的手上有魏清莞這麼一個人,對蘇濯而言,是個棘手的問題。
兩隊人馬劍拔弩張,蘇濯早在此恭候了許久,自在清峽谷屯兵設下關卡,重點埋伏後,他便來到了此地,想着說不準能夠等到這位八皇爺,老天爺還是給面子的。
“東方傲,你的兵卡在清峽谷出不來,除非他們有本事能挪平半空了那兩座大山,這場仗你輸定了,早早的繳械投降,皇上仁慈,不會殺了你,還會保你全家平安,定讓你們安安穩穩的富貴一生,你自己考慮吧,若想通了,就把皇后娘娘放了,要不然,你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魏清莞縮着脖子冷的咯咯直抖,而對面的蘇濯就在距離他不過一畝地的地方,對着東方傲大喊道。
東方傲不屑,高傲的揚着脖子對着蘇濯道“小皇帝連養了她幾十年的顧念安的都敢算計,還會放過我,你別逗了,蘇濯。十萬大軍,這麼多天,你們不敢輕舉妄動,也是因爲你們不敢過去,怕着了道,其實你也害怕的吧!”
清峽谷險峻,沒有棧道就靠着那一人之間的過道匆匆來回,它不僅僅只是一個天然的屏障,也是一個讓人進出不得的障礙。
他的十萬大軍過不來,蘇濯的人馬也未必能夠過得去,兩廂僵持,拼的不過是氣勢和糧草罷了。
爲了這場起勢,自己做足了準備,就是這仗打上三年,他的糧草都管夠,他耗得起,東方宸這位小皇帝卻耗不起。他努力那麼久的天平盛世纔剛剛開始,卻要吃上戰事,呵……
只要過了這清峽谷,到了自己的地盤,東方傲有信心,敢和蘇濯一較高下。
“蘇濯,有吃的嗎?我好餓!”
突兀的聲音就這麼莫名的出現,讓現在這焦灼的氣勢一下破了功,原本還在怒目相對,劍拔弩張誰都不肯認輸的兩個人,面面相覷,用着一種莫名的神色看着魏清莞。
蘇濯見慣了魏清莞這不按牌理出牌的德行,倒還算好,一個眼神示意,自有人拿了乾糧來,袋子丟到了魏清莞的面前,乾硬的饅頭和幾張大餅,讓餓極了的魏清莞兩眼放光。
魏清莞保持着倒在地上的姿勢累的不行,所幸一下坐正了身姿,如同乞丐一般,她隨性的樣子倒讓駕着她脖子的老管家有些哭笑不得,無奈下亦只能跟着他調了調身姿。
而魏清莞已經跟個餓狼一樣,啃起了大餅,韌性極高的大餅在這樣的天氣裡,變得有些發硬,魏清莞才退了高燒,實在有些咬不動,蘇濯見了,忙不迭的把身上的水袋又丟了過去。
魏清莞不客氣,把沾了水泡軟的大餅滿口的朝着肚子裡塞,她當真快餓死了,這幾天肚子裡除了被灌水,就是灌水,他們這些大男人不懂,就連那兩個侍婢也是,好不容易有了扛餓的東西下了肚,兩邊的人卻已經讓她這狼吞虎嚥餓死鬼般的吃相給吃驚的愣住了。
尤其是東方傲這邊的幾位,魏清莞還不知死的撕下一塊大餅,轉頭,就這麼突兀的塞進了老管家的嘴裡“還挺好吃的,你嚐嚐!”
老管家“呸”了一口,嘴裡滿是大餅的味道,手下用力卻打了魏清莞的脖頸“老實點,你幹嘛呢,有病啊!”
蘇濯繃着的一張臉沒能崩的住,強忍着笑沒在這樣的場合下失儀,東方傲亦被魏清莞氣的哭笑不得,若不是場合不對,他或許會想着剖開這位皇后的腦子,瞧瞧她裡頭到底裝的是什麼。
魏清莞滿臉的委屈,瞧着那麼一大塊餅就這麼落在了泥地裡,髒的不能吃了,心疼。
“你纔有病,看你年紀大,給你點吃的,你還不領情。”魏清莞橫了他一眼,回嘴道。
“你再多嘴一句,我直接割了你的喉嚨,你少耍花樣。”
老管家自沒了耐性,衝着魏清莞大吼一句後,對着衣衫獵獵作響的蘇濯大聲道“蘇將軍,若還想你家皇后娘娘活命,識相的就放了我們過去。要不然,我老人家年紀大了,手頭不準,耐心也不好,說不準什麼時候,這東西就割斷了你家皇后的脖子,到時候,你可別怪我。”
“蘇濯,你放箭啊,朝着這位大叔射,你放心,殺了他,他的十萬大軍羣龍無首,自然不攻自破,沒關係的,我不怕死,我吃飽了,做個飽死鬼,我就不怕了,正好我也很想我家琰兒,就是可惜死之前沒能夠見到東方宸一面,不過沒關係,至少我死得其所,東方宸說不定會爲我感到驕傲!”
天色漸暗,肆虐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凜冽的寒風一陣一陣地吹過。空氣中到處膨脹着寒冷和乾燥。在沉默聲中,魏清莞就這麼毫不顧忌的扯着已經沙啞的嗓子,大叫着,聲音隨風清晰的傳入了蘇濯的耳朵,那一刻,魏清莞煢煢孑立,嬌小的身姿顯得那樣高大,猶如神祇。
若在從前,蘇濯一定會選擇這最簡便的辦法,一枚羽箭就能夠解決的事情,沒什麼,可此刻,他不能。
東方宸早交代了必須毫髮無損的帶回魏清莞,且他就在趕來的路上,若此時此刻,魏清莞出了丁點的差錯,那麼毀的不僅僅只是魏清莞一個……
“男子漢大丈夫,做事不拘泥小節,你是大將軍,保衛大周平安是你的職責,你忘記身上擔負的責任了嗎?你的父母,你的妹妹,他們的性命,都扛在你的肩膀之上,蘇濯,用最快的速度,殺了東方傲,不要管我的死活,這是最簡便的方法。”
蘇濯天人交戰,掙扎猶豫,魏清莞卻聲嘶力竭的大喊,嗓子痛到直皺眉,見蘇濯絲毫不動,根本不做決定,東方傲的臉上帶着喜色,蘇濯越是這般,就說明,他成功的機率會越大,而魏清莞這張王牌能夠讓她發揮到極致。
“孬種,懦夫,動手啊,快啊!”
“閉嘴!”
魏清莞極了,跳腳着大罵道,而在她身後的老管家大叫,聲音蓋過了魏清莞,東方傲的臉上滿是喜色。
魏清莞氣急了,而在蘇濯身後跟隨着的兵士中早有人站出來,對着蘇濯道“將軍,要不然就聽皇后娘娘的吧,想來皇上不會怪罪的,刀劍無眼,最後推給東方傲那個老匹夫也成。一舉兩得的事情,就連皇后娘娘也是同意的,動手吧!”
說着,那將士自取了弓箭,一副搭弓瞄準,準備射擊的架勢,而東方傲身前,早有護衛用着最快的速度衝出,保衛着東方傲。
“小丫頭,你是真的不要命了!”東方傲失色,在這個時候讓魏清莞擺了一道,若蘇濯真的打算放棄了魏清莞,那麼他失去了魏清莞這個庇護,憑着他們幾個人,餘下的一切不言而喻。
“釜底抽薪,怎麼樣,我還是不笨的,對吧!”魏清莞得意,蒼白的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我本就不想活,你擄走我等於是給了我一個死得其所的光榮纔是,這世間的一切你都能算計,卻偏偏,算計不了人心。”
“你……”東方傲氣結,昂長了脖子,卻見對面蘇濯拉着軍士的手,並不打算放箭,嗤笑道“你說的不錯,人心無法算計,你瞧瞧,這位殺伐決斷,向來冷心冷面的大將軍,也有了優柔寡斷,無法決斷的時候,魏清莞,你的命真的很值。”
他們捨不得要了你的命,我自捨不得,看樣子你今日,你的願望是要落空了!”
“是嘛?”魏清莞莞爾,嘴角上揚,剎那之間,她一雙手緊緊的拽住了那老管家拿着匕首的手腕,向着自己的脖頸推入,刀鋒割過皮肉,魏清莞洋洋得意着……
“東方傲,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