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分鐘後,抱頭痛哭的三個人終於慢慢停了下來,楊銘和姐夫一起攙扶着姐姐來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說起了體己話。
其實從剛纔第一眼看到姐姐的時候,楊銘就已經察覺到了姐姐的身體並不好,她臉色煞白,身體很是虛弱,必須要有別人的攙扶才能站穩。
所以來到沙發上坐下後,楊銘忙向姐姐詢問身體狀況,姐姐這才道出了實情。
原來大約一年之前姐姐就已經察覺到了身體不適,她經常腹部劇痛難耐,身體虛弱乏力。
後來姐夫陪姐姐去林遠縣人民醫院做了檢查,結果被告知姐姐罹患腸癌,需要立刻做手術。
要知道這些年儘管楊銘沒有回來,但是他每次發完工資都會拿出其中很大一部分寄給姐姐,想竭力幫助姐姐和姐夫改善生活,所以當時姐姐手中還是有好幾十萬存款的。
然而姐姐卻把那些錢幫楊銘存了起來,想用那些錢給楊銘蓋房子娶媳婦,始終不肯花一分鐘,更不捨得動用其中一分錢來給自己治病。
然而姐姐身體日漸消瘦,身體狀況愈發不佳,姐夫急得團團直轉可又無可奈何,卻始終說服不了姐姐動用楊銘寄回來的錢治病。
眼看着就在姐姐和姐夫走投無路之際,誰知天無絕人之路,胡瀟瀟突然出現在了姐姐和姐夫面前。
由於年齡上比胡瀟瀟大八歲,姐姐對妹妹二蘭印象深刻,所以當時姐姐一眼就認出了胡瀟瀟就是自己的親妹妹楊二蘭!
姐妹兩人生離死別多年未見,自然少不了一通抱頭痛哭和敘舊。
胡瀟瀟告訴姐姐,其實這幾年她早就找到了家,只是相別多年,家裡人早以爲她不在人世,怕她的出現會嚇壞家人,所以一直沒有鼓起勇氣跟家人相認。
因此這些年來胡瀟瀟只是在暗中偷偷地關注着姐姐一家,如果不是因爲得知姐姐病入膏肓無錢治病,估計胡瀟瀟還下不定決心在姐姐面前現身。
既然胡瀟瀟都已經成爲了大老闆,那姐姐花她的錢便也心安理得,在胡瀟瀟的幫助下,姐姐去了帝都最好的腫瘤醫院要做腸癌切除手術。
然而手術過程中才發現,姐姐的身體狀況遠比預料地要差很多,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各處,手術已經無法根治。
而且根據醫生的說法,如果姐姐的病情不加以治療,恐怕已經熬不過三兩個月,而即便各種放化療手段加在一起,最多也就能夠延遲一年的壽命。
姐姐的事情讓胡瀟瀟懊悔不已,如果胡瀟瀟早些跟姐姐相認,如果胡瀟瀟能早一點帶姐姐去好醫院做檢查治療,姐姐的情況也不會像今天這般糟糕。
姐姐在醫院進行了一個療程的放化療治療後便出了院,而爲了給姐姐營造最好的生活環境,姐姐在帝都住院期間,胡瀟瀟派人把楊家老宅全部重修一通,購置了大量高檔紅木傢俱和家電,讓楊家老宅煥然一新。
再後來姐姐從帝都出院後,在姐姐的執意要求下,胡瀟瀟先是把姐姐和姐夫送回了後店子村。
而當時弟弟三娃子已經五年沒有回來了,胡瀟瀟擔心三娃子回來後再也見不到姐姐,所以便跟姐夫要來了三娃子的通訊地址,冒名寫下了那封“訣別信”。
又過了兩個月,到了姐姐進行第二療程放化療治療階段,由於姐姐身體很是虛弱,不適合再長途跋涉,所以胡瀟瀟便把姐姐和姐夫接到了京州市,在京州市人民醫院做放化療。
所以這也是爲什麼楊銘在收到“訣別信”回到青峰鎮後,卻一直沒有見到姐姐和姐夫的原因。
解釋到這裡,在聽說姐姐已經是腸癌晚期後,楊銘眼中淚水再次止不住地狂涌而出,他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趴在姐姐身上埋頭痛哭了很久。
而楊銘撕心裂肺般的痛哭也感染了在場的胡瀟瀟和姐夫,他們兩人也都跟着楊銘哭了很久很久。
“好了好了,三娃子,別哭了,每個人都要走,姐姐只是走得早一點而已,別什麼大不了的。”
姐姐眼含着熱淚,輕輕撫摸着楊銘的頭髮,安慰着這個永遠長不大的弟弟。
接着姐姐艱難地向胡瀟瀟擡了擡手,喊她過來,胡瀟瀟趕緊快步走了過來,跟楊銘一起跪在了姐姐面前,而姐姐則拿起胡瀟瀟的手,將其放在了楊銘的手中。
“三娃子,我知道你捨不得姐姐,姐姐也捨不得你,可是閻王爺收人這種事,誰也改變不了。”
“等姐姐走了,這個世界上就剩下你和二蘭兩個親人了,所以現在姐姐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你們姐弟兩個能互幫互助,平平安安地走完這一生。”
“三娃子,我知道有些事情二蘭做的不對,可你也替她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她一個弱女子能夠打拼到今天,她容易嗎?”
“要不是因爲二蘭及時出現給我治療,恐怕你早就見不到我了,所以二蘭也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以三娃子,這次算是姐姐這輩子求你的最後一件事情,放了二蘭吧,好嗎?”
聽到姐姐在幫胡瀟瀟求情,楊銘沉默了。
說真的,這無論換成任何人幫胡瀟瀟求情,楊銘都會毫不猶豫地斷然拒絕,而現在求情的卻是一手將他拉扯大的姐姐,是病入膏肓的姐姐,楊銘說什麼都不忍心再拒絕姐姐的最後一個請求了。
看到楊銘低頭沉默,胡瀟瀟瞅準時機,趕緊在一旁解釋道。
“三娃子,這次二姐真得知道錯了,你放心,二姐絕對不會賴賬不還,我只求你再給我十天時間,十天之內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青峰鎮的1000萬給還上!”
不過面對胡瀟瀟的信誓旦旦,楊銘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一直緊閉雙眼,靜靜地待在那裡,一句話都沒說。
看到楊銘還是不肯答應,姐姐知道楊銘心中還是過不去這個坎,所以繼續摸着楊銘的頭解釋道。
“三娃子,你從小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知道現在你在想什麼。”
“我承認這次的確是二蘭做的不對,當初咱爺咱奶逃荒來到青峰鎮,要不是青峰鎮的老鄉收留,咱爺咱奶早就餓死了,也就不會有咱爸和咱們了。”
“而當初二蘭重病,要不是後店子村的鄉親們湊錢送二蘭去城裡醫院治病,二蘭也早就跟隨咱爸咱媽去了。”
“而後來咱爸咱媽去世後,你我年齡都小,要不是後店子村東鄰西舍的那碗飯,咱們姐弟兩人也都餓死了。”
“在三娃子你的心裡,你一直覺得咱們楊家人欠青峰鎮鄉親們的恩情,所以這輩子你就是拼掉性命也要報答鄉親們。”
“三娃子,說真的,你能這樣想這樣做,姐姐我非常高興,這最起碼說明你三娃子不愧是咱們老楊家的男子漢,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
“可是三娃子,鄉親們的命是命,你二姐的命就不是命了?現在你二姐到了最難的時候,難道你非要因爲那1000萬而要逼死你二姐嗎?”
“再說了,之前二蘭做得再不對,可她現在已經知錯了,而且她也答應十天之內一定把青峰鎮的1000萬給還上,那你還想讓她幹什麼?”
“難道今天你非要逼死二蘭,眼睜睜地看着咱們老楊家家破人亡,你纔會高興是嗎?”
“如果你這要這麼做,那你今天就先逼死我吧,我和二蘭都不活了,你楊大鎮長拎着我們兩人的頭去找鄉親們賠罪吧!我......我.......”
說到這裡,氣憤難耐的姐姐突然全身顫抖了起來,楊銘感覺不對勁,結果看到姐姐痛苦地長大了嘴巴,臉色異常煞白,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流。
看到眼前這一幕,可着實把楊銘給嚇壞了,他趕緊起身扶着姐姐在沙發上坐下,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姐,您消消氣,我錯了,是三娃子錯了,是我不好,我答應你,我不逼二姐了,您千萬別生氣.......”
楊銘被姐姐嚇得不輕,勸了老半天才總算幫姐姐把那口氣給喘勻了。
“你.......你說真的是真的?”姐姐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向楊銘。
“真的,是真的!姐姐,您放心,我絕對不會逼二姐了!”楊銘哭喊着說道。
“好,那我就放心了。”姐姐艱難地點了點頭,接着扭頭看向胡瀟瀟。
“二蘭,接下來的事情你跟三娃子談吧,如果他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打他屁股!”
“嗯,好,姐您快休息休息吧。”此時胡瀟瀟也早已經感動地哭成了淚人。
姐姐都病成了這樣,還不忘幫胡瀟瀟解決欠款的事情,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胡瀟瀟又豈能不感動?
接下來,楊銘先是幫着姐夫把姐姐抱回到房間的牀上休息,囑咐了姐夫幾句讓他好好照顧姐姐。
隨後楊銘便跟胡瀟瀟一起走出了臥室回到了客廳,重新做回到了沙發上。
不過重新回到客廳之後,楊銘依舊在生胡瀟瀟的氣,所以一直板着一張臭臉,沒有給胡瀟瀟一點好臉色。
而胡瀟瀟也自知理虧,趕緊陪着笑臉說道,“三娃子,那你看欠款的事,咱們就說定了,十天之後,我一定把1000萬元打到青峰鎮財政的專戶上!”
“十天之後,你想得美!”楊銘沒好氣地白了胡瀟瀟一眼,惡狠狠地說道。
“啊?三娃.......楊鎮長,剛纔你不是已經答應姐姐繞我一次了嗎,你可不能反悔啊!”
聽到楊銘要“出爾反爾”,胡瀟瀟頓時被嚇得魂不附體,連“三娃子”的名字都不敢叫了,嚇得顫顫巍巍地說道。
“胡瀟瀟,剛纔我說過,現在青峰鎮2萬多羣衆還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能等得了十天,那2萬多羣衆能等得了嗎?你這是要逼死那2萬多羣衆的意思嗎?”
“我不是......不是......”胡瀟瀟趕緊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急忙解釋道,“楊鎮長,那你想怎麼辦?”
“一個小時,我只給你一個小時時間,如果一個小時之內你搞不來1000萬,那就休怪我楊銘對你不客氣了!”楊銘惡狠狠地說道。
“一......一個小時?”胡瀟瀟徹底傻了眼,哭喪着臉說道
“楊鎮長,你給我一個小時的時候,我連砸鍋賣鐵的時間都不夠,我上哪兒去給你湊那1000萬去啊?”
“再說了,今天又是週末,即使我在一個小時內借到1000萬,銀行不上班我也提不出來啊!”
“楊鎮長,求求你再多寬限點時間,五天,我保證五天之內一定把錢給你送到!”胡瀟瀟信誓旦旦地懇求道。
“五天,哼,五天時間花黃菜都涼了!”楊銘冷哼了一聲,隨後他一把抄起他的隨身公文包,從裡面掏出幾頁資料,扔給了胡瀟瀟。
“胡瀟瀟,既然你一個小時內不能搞到1000萬,那今天我就來幫你搞!你看看這是什麼?!”
胡瀟瀟很是吃驚地撿起那幾頁資料只是看了一眼,頓時間被驚得目瞪口呆,突然變了臉色,“這份協議你是從哪裡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