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鑄在被聞訊趕來的母親訓斥,跪在地上,連頭都沒法擡,管家上來說譚綸來了,就藉機脫身,走到門外才長吸一口氣。
封家三子都住在淺水灣,三座別墅比鄰,封清鑄的母親住在最小的兒子家中。
爲豆豆過生日的事,她是知道的,不想管兒子這私生女的事,誰知張自強的餘孽出來鬧事,她就再待不住,急忙趕了過來。
瞧見二兒子沒事後,才心下稍定,卻也着實罵了封清鑄一頓好的。
“譚兄,這回真是失禮了。”封清鑄上來就握住譚綸的手左右搖晃。
“不能說失禮,遇到這種事誰都不願意。”譚綸笑道。
誰能想得到會遇到陶瑞禮?能安然無恙就有種死過超生的感受了。
算同生共死過了,封清鑄也不再拿譚綸見外:“請吧,譚兄,駱小姐,請。”
別墅前是泳池,早就擺好了各式各樣的綵帶綵球,還請了前來表演的小丑,自是一概都簽了保密協議,還說是自家親戚,那傳出去也沒人說什麼。
走過泳池來到別墅客廳,就見封老夫人柱着柺杖坐在那裡,臉上繃着。
“封老太太好。”譚綸和駱纖纖上前問好。
算算,封老夫人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年紀擺在那裡,問聲好又不會少塊肉。
“你救了清鑄,很好,但你也別想佔我封家的便宜。”
譚綸微微一笑,就見封清鑄尷尬地去扶起封老夫人,要將她送回三弟的別墅裡。
這封老夫人倒是把自家看成一塊肥肉了,誰都是來叮這肥肉的蒼蠅。
“叔叔,阿姨……”
把封老夫人送走,封清鑄就拉着豆豆的手從樓上下來。
本就長得白瓷一樣的豆豆,穿着蓮花白的公主裙,頭上戴着鑲鑽髮箍,扎着個小辮在腦後,蔥嫩的小手上來就抱住駱纖纖的小腿,使勁地蹭。
“豆豆今天生日,看看阿姨給你買的禮物。”駱纖纖說着,封清鑄的人就將那打着蝴蝶結大半個人高的維尼熊抱上來。
“哇,阿姨怎麼知道我喜歡維尼熊?”抱住足有她兩三個高的維尼熊,豆豆喜悅地說。
封清鑄眼裡流露出些憐愛之色,先前的劫難倒是被沖淡了些。
畢竟是在封氏地產掌管數年的人了,雖是死裡逃生,現在卻能神色淡定,光憑這點就比那瘋瘋顛顛的封家老大要強。
“你帶豆豆去玩。”譚綸拍下駱纖纖的肩膀往泳池那邊一指說,封清鑄有事要跟他談。
跟着封清鑄來到客房,裡頭的陳設極近簡約,牆上的書櫃都不是用來擺看的,書脊多半有點破損,瞧來都是看過的,一張豌豆型的椅子放在落地窗前,不鏽鋼書桌,旁邊還有幾張絨布沙發。
“你是京城老譚家的人?”封清鑄從酒櫃裡拿出瓶紅酒,倒上後說。
傅鏈久帶着陳天衣出現,封清鑄自是會收到風,再要細心打探,他有他有的路子,猜到譚綸的來路到不難。
見譚綸點頭,封清鑄拍腦門苦笑:“
你不早說?封家跟你們老譚家沒什麼交集,但也不是沒來往的,這還讓我一直猜疑,把你當成壞人了。”
譚綸按着腿不說話,封清鑄提防心太強,之前有點狗眼看人低,你便是香港第三大超級富豪,不用求你,我也不會低聲下氣。
“得罪了,我給你道個歉,老弟。”封清鑄舉起酒杯靠上來。
火候差不多了,再拿捏就真把人家不當人瞧了,譚綸跟他一碰杯,抿了口就把酒杯放在手邊。
“譚兄弟來香港是爲了什麼?”封清鑄看似隨意地問。
就這幾番接觸來看,他就感到譚綸跟一般的紈絝不大一樣,從短時間內收集到的資料發現,譚綸剛從國務院秘書三處辭職。
辭掉公職無非一條路,經商。那來香港就是合適的地方了,也用得着封清鑄。
要譚綸有意,封清鑄不介意跟他合夥開個公司,甚至讓些利給他。
封氏地產就算指間流些油水出來,那也是肥豬肉滿地滾的了,夠譚綸吃一輩子的。也能借着跟譚、傅幾大家族拉攏打點好關係,可說一舉數得。
但,首先要譚綸開這個口,要自己上趕着湊上去,那就沒什麼意思了。
“來做件事,要是封先生有心的話,可注意到最近金融市場的走勢?”譚綸微一沉吟,決定要拉封清鑄下水。
倒不是貪心,封清鑄跟着攪合,或許能有更大的利益,卻也有官商勾結的危險。若被香媒曝露出來,不好說話。
就算自己沒了公職,身世還在的,香港狗仔的想象力可是無窮的。
但封清鑄下水也有好處,無論是譚靖海、譚誠還是傅鏈久,說不定日後有用到他的地步。
提到正題,封清鑄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的意思是指索羅斯?”
譚綸一提,他就猜得到,表示他不單關注,而且很用心。
譚綸笑着將說給傅鏈久的話,刪刪減減的說給他聽:“金融市場這一年多都被索羅斯牽着鼻子走,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又說既得隴,而復望蜀,說的就是這些貪婪的資本玩家。自然,他要做什麼,與我們無關,我想做的是趁他做的時候,也賺上一筆,用來養老。”
封清鑄早聽得失神,最後一句卻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譚兄弟說養老,還早了吧。”
譚綸微笑說:“我們這種人生下來就是做大事的,索羅斯要來香港摘果子,把香港視爲提款機,股市震盪,期指搖動,對於封氏地產也不是好事,他做得初一,那麼我便能做十五。”
封清鑄認同他所說,特別是第一句,雄厚的家世註定了他一生下來就不可能跟普通人一樣平凡的過一生。
“中央的意思……”封清鑄想打探清楚些。
譚綸玩了個虛的,笑而不語,只是玩弄手裡的酒杯。
試探了幾回,見譚綸不願再說,手上的消息倒也能做些事了,封清鑄只得暫時作罷。合作的關係卻是確定下了,等傅鏈久在紐約的師兄到港,就先組建個公司,開新戶頭,所有的操作都放在裡面進行
。
除去譚綸借傅鏈久的兩百萬,封清鑄還拿出一千萬來,股份卻對半分,光這一手,譚綸就佔了他四百萬便宜。
知封清鑄是有意賣他人情,他倒也不推拒,等亞洲金融風暴一過,封清鑄還得感激他,誰欠誰人情那時才能算。
只拿一千萬是盤不能開大太,讓人注意那就慘了,利用槓桿倍率,就有一億的資金入市,就已足夠了。
敲定了細節,譚綸跟封清鑄出來,見駱纖纖抱着豆豆在玩,身上那件連衣裙都是些食物渣、澄汁,就笑了笑。
僕人推着四層高的蛋糕,讓豆豆唱了生日歌,切了蛋糕,再分給小朋友們吃,譚綸才瞧見縮在角落裡抹眼淚的于思婷,想想就託着蛋糕走過去。
“看自己的女兒不能相認,很難受吧?”
于思婷慌張的擦眼:“豆豆不是……”
“得了,封清鑄都跟我說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譚綸笑道,“他妻子去世了,你這個小三也要找機會轉正纔是。”
小三?于思婷一怔,是指第三者嗎?
“我,我配不上他。”
“連那些明星都能嫁進豪門,你清清白白的人家爲什麼不行?再說這封家的門楣我瞧也不是太大,”譚綸說,“努力一把,要能生個兒子的話,封老夫人也不好趕你出去吧?”
于思婷俏臉微燙,搖頭說:“我只要能看着他們倆好就好了。”
“那就光看着?女兒生日就站在角落裡抹眼淚?就想讓女兒一輩子不知道母親是誰?”譚綸輕聲道,“不爲你自己着想,也要爲豆豆着想。”
于思婷身子輕輕一震,就看譚綸託着蛋糕起身笑說:“自己想想吧,要有意思的話,我幫你在封清鑄跟前說說好話。”
瞧着譚綸離開,她抓着衣角狠揉了幾下,才靜下心來。
當初就不明不白的被封清鑄迷住,糊塗的生下豆豆,自己倒還沒什麼,倒是可憐了豆豆,現在她還小,要等她長大了,知道自己是個私生女,她該怎麼想?
可進封家真就像譚綸說的那樣容易嗎?
多個人就要多分一分家產,聽人說那封老夫人可是刻薄吝嗇到極點的,當年封清鑄的大哥被綁架,她都險些不拿錢出來,那可是親生兒子啊。
這個譚綸說能幫我,他能做得到嗎?于思婷轉目瞧向跟封清鑄有說有笑的譚綸,心潮起伏不定,深呼吸幾下才定下來。
譚綸等豆豆睡着才告別,從警方得到消息,陶瑞禮被擊斃在葵青,他的幾名手下無一倖免。
封清鑄親自送到別墅門外,跟譚綸握手作別。
“封二哥,我叫你一聲二哥不爲過吧?”譚綸笑問。
“你能叫我二哥,我很開心。”封清鑄沒掩飾眼角的喜悅。
“那封二哥,就別怪我多嘴,于思婷的事,你得給人家一個交代,”譚綸說,“光用錢似乎……”
封清鑄拍拍他的手,回頭瞟了眼站在角落裡的于思婷,輕聲說:“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要給我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