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會上胡說些什麼?”許元浩近乎咆哮地說,“你走到臺上代表的不是你一個人,也不是代表新克旗,代表的是整個市委!是誰給你權力說這些話的?我看你這個旗委書記是不想幹了?!”
差點就抓起筆筒砸了過去!要不是看他是譚靖海的兒子,要不是看他是譚老的孫子,我……許元浩一口氣堵着喘不上來,坐倒在椅子上,還在喘氣。
譚綸忙去給他倒開水,遞上來說:“老領導,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什麼不是那個意思!”許元浩按住扶手就要站起來,看到譚綸臉上掛着的笑意,更是忿然。
“我是想,要是吹風會光是讓幹部退股,做不到震懾作用,用不了兩年他們又會故態復萌,治標不治本,”譚綸幫許元浩吹了幾口氣,將茶杯遞過去,“要打擊就打擊徹底,讓他們知道市裡的決心,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理是這個理,可你得講究些場合,講究些手段吧?你做旗委書記也一年多了,在基層更幹了兩三年,還跟個愣頭青一樣?
這些話許元浩只能吞肚裡,想人家那是什麼背景,人家做事乖張些,你也沒法子。可有的話還是得提醒譚綸。
“做事說話事先要跟市裡溝通,要講究圓潤,你瞧瞧你,這下弄得市裡的政策要被下面的解讀錯了,這整合還怎麼進行?”許元浩苦口婆心地說。
譚綸抓頭說:“是慕華秘書讓我自己打個腹稿上去說的。”
“也沒讓你亂說一氣。”許元浩瞧他還在裝傻充愣,氣不打一處來。
偏生又說不得太重的話,說得重了,罵得過頭,也要顧及譚家人的面子,就只好瞪着眼乾生氣。
“老領導,我覺得也沒啥的,我這邊說的話重了,儘可以推到我這頭,那邊也要給那些私挖盜採的人一個下馬威,來個杜絕後患。要是老領導你覺得麻煩的話,就讓省打礦辦出面,市打礦辦配合就好。”
省打礦辦由顧淑桐親自掛帥,副主任分別是傅清浦和省公安廳長,以顧淑桐在科察市裡這些年來的積威,只要不手軟,那些幹部是根本都沒辦法抵抗的。
“不你用說,顧副省長已經說了過幾天要來咱們市裡督促打礦一事,”許元浩指着譚綸的鼻子說,“你說你,好歹也是常委,就沒有一點大局觀,不讓我省點心?”
譚綸腆着臉說:“我一定汲取經驗,下回一定先跟市裡溝通過後再發言。”
許元浩瞧他臉半晌也不知他是真心還是假意,揮揮手讓他走了。
譚綸走出辦公室後笑容立時消失,冷眼往走廊深處瞟了眼,不逼市委拿出壯士斷腕的姿態,那些幹部怕還會存有僥倖之心,現在看他們怎麼自處。
吹風會的風波在參與私挖盜採的幹部中掀起了軒然大波,紛紛猜測市裡的意思是在交出股份退出後,是不是還要追究,還是既往不咎,沒有明文下來,他們也只能瞎猜。
三天
後顧淑桐帶打礦辦趕到科察,主動交代的幹部數目並不多。
市裡就再度組織了一次大會,將十多個縣區旗裡的幹部都叫到會場,由顧淑桐親自重申省裡市裡的決議。並立了十天的期限,如果十天後展開的清查行動中,再有發現違規行爲將嚴懲罰不貸。
顧淑桐的話很有作用,接下來的幾天接連不斷有幹部主動交代問題。光是從新克旗清查出來的私挖稀土礦就達到四十個,這還不包括手續合乎規範,掛在親戚名下的那些稀土礦。
亂採亂挖現象已經達到令人髮指的地步,簡中事派來負責配合的包鋼稀土的總裁助理侯詠也是極爲感慨:“這些現象大家都知道,不光是政府裡,就是包鋼裡,下面的有些幹部也跟地方上的幹部溝壑一汽,但省裡沒拿出決心,我們就是自查,也會顧及方方面面。”
譚綸笑說:“歸根結底都是利益分配問題。那些私挖盜採的,將個人利益置於政府利益、人民利益之上,只知貪圖個人利益,哪裡還管其它的。像包鋼稀土裡也是,那些下面的幹部,心裡想着自己能撈多少錢,纔不會去管企業能賺多少錢。企業賺來的錢分到個人手裡畢竟還是少的。”
侯詠點頭給譚綸敬酒。
在這新克旗的小飯館裡,坐着的都是市打礦辦的,省打礦辦自然不會下到旗裡來,負責市打礦辦來新克旗工作的是徐濤,幾個月不見,倒見他胖了些,譚綸就打趣說:“徐局長在市裡生活幸福啊,不像咱們在旗裡累的,這肉都還長上來了。”
徐濤就笑說:“市裡是輕鬆些,可跟譚書記比起來,我倒是慚愧了,譚書記在吹風會上的話可是讓我們大家都是心頭警醒,這打礦辦也不是臨時籌建成來的辦公室,等風頭過去就要撤消的,而是要長期存在,做好長期鬥爭的一項任務。”
省裡有想法將打礦辦做成常設機構,科察市裡也有同樣的想法,既然無法一勞永逸,那就乾脆懸着這塊牌子,震懾羣小。
由於這打礦辦涉及到諸多部門,像省裡由常務副省長顧淑桐兼任主任,主要做事的是傅清浦,市裡也會按相應的規格來辦,這樣才能讓各個部門的溝通順暢。
譚綸和徐濤碰了下杯:“新克旗主動交代的有四十餘座稀土礦,我看可能還存在數量不少沒交代的,徐副局長和冰書記要加大力度,爭取在元宵節前取得階段性成果。我也好給市裡一個交代。”
“一定。”徐濤微笑道。
侯詠說:“打礦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是整合,包鋼是做爲整合主體,包稀更是主體中的主體,但要拿出大量的資金來做整合,包稀也力有未逮。整合後要在新克旗建立新材料研發中心,又是一筆投入……”
“整合上的資金問題,省裡想必會幫包稀解決,至於新材料研發中心嘛,旗裡這邊會想辦法幫助包稀解決一部分,”譚綸擺手說,“但是研發中心確定設在旗裡了?上次和簡總談的時候,簡總還在擔心研發中心距離
包鋼總部太遠,研發人員不方便的問題。”
“集團討論是想要設在克綸羅鎮上,距離倒也不算太遠,會安排班車接送,也不是不行,”侯詠說,“環境也比較好,配套上嘛,也比古旗鎮要好一些。”
常存孝插嘴說:“設在克綸羅鎮的話,那邊的配套確實比古旗鼓要好,人口也稠密些,這是確定下來的了?”
“多半是定下來了,等元宵節過後簡總會來旗裡一趟,跟譚書記常縣長親談。”侯詠微笑說。
譚綸微微點頭,捧起酒杯說:“來。”
……
傅鏈久接到簡中事的電話,略覺訝意,等他道明來意,就笑着搭飛機趕到了呼市。譚綸和施可中也趕了過去,在呼市新修的一家帝豪酒店咖啡廳裡碰面。
“資金上的問題,省行那邊能幫着解決的不多,”簡中事一碰面就說,“國金能拿出多少錢?”
雖說簡中事以前有不厚道的案底,但現在算是都過去了,看譚綸望過來,傅鏈久就坦然說:“國金剛收回一筆投資,現在賬上百八十億還有的。”
現代鋼鐵正式收購現代汽車,在韓國惹起極大反響,鄭夢儼還登上了《時代週刊》的亞洲版封面,卻也因爲這事算是跟他那同父異母的哥哥鄭夢淮徹底鬧翻,形同陌路。
不單鄭夢淮,執掌現代通訊的鄭夢羣也是一副岌岌可危的模樣出現在媒體前,放出狠話說是死活不會讓鄭夢儼將現代通訊吞併。
三星李家那邊也在放話,說是一定要防範再出現一個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一樣的巨型現代集團,那才中小企業是極大的傷害。
韓國爲了鼓勵中小企業,設定了數十個行業是不允許大型企業進入的。
像是什麼辣椒醬、豆腐等等,都是細微行業,而韓國政府所說的大型企業是指年營業額20億美元以上的家族企業。有的家族企業倚仗龐大資金,開烤肉連鎖店,將中小企業和個體戶擠得沒地方生存,對於經濟結構來說不是好事。
但李家說這話就有些沒道理了,三星本來就是不輸於現代的超大型家族企業。
在譚綸重生時,三星佔據着韓國股市的25%的市值,22%的GDP,說是一家企業控制一國經濟都不爲過。
但在2002年,三星和現代還能勉強算是不相伯仲。可由於鄭豐永去世,鄭氏諸子分家,形不成合力,漸顯頹勢,到數年後,特別是現代通訊和三星電子的差距,就是人人都能看得到的了。
但在2002年,還不是很明顯。就是到2012年,在三星未涉及到的汽車領域,現代還是能扳回一城的。
三星雖有雄心,想要超越現代在80-90年代的輝煌,現在還只是奢望。
國金從鄭夢儼那收回的短期拆借資金,卻是正好拿來給包鋼做收購稀土礦的本金,但傅鏈久不是慈善家,國金的錢多半是要投到國外去的,他可不會輕易拿給簡中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