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掌車,但他車技不算特別好,顧又惜就在開出大街後,就讓他靠邊停下,爬到駕駛位。他是馬也騎得,車也跑得,打也打得的三得子。一抓住方向盤,就是一腳油門踩到底,在馬路上呼嘯。
別忘了顧又惜可是軍中出來的精英,雖跟喻平和穆陳風差了不少,可反偵查能力也是超強。一注意後頭有車跟着,先打開GPS,就往左近小巷裡拐去。
進巷道時還玩了一手極漂亮的漂移,跟那些職業車手分豪不差。但譚綸要是知道顧又惜光撞壞的車就超過兩位數,估計心裡這時快要發毛了。
就是沒發毛,瞧沅媚那蒼白的臉蛋,也有點皺眉:“在前頭放你下來?”
沅媚的英語還算不錯,屬於正常交流沒問題,看個美劇不用翻字典的層次,當即搖頭柔軟得像個小羊羔地說:“我……我就是回去,也會被他們賣到……**。”
結尾那三個字讓譚綸一怔,倒是聽說過漢城有這玩意兒,學得還是荷蘭的櫥窗女郎,也屬於是正當行業,要納稅,有五險一金,還要定期做身體檢查,要有醫生證明。
本想抽空還要去逛兩圈,現在怕是不行了。
“你也是脫北者吧?”譚綸問。
“嗯……”沅媚答應一眼,就眼眶泛紅,像是想起傷心事,白細的手指更是抓了坐墊一下,“我是被金大牙騙來韓國的。他回朝鮮說是有通道能來韓國,還說有什麼超高待遇,說來了就有房,有屋,我一家就按他的安排,交了十萬元,然後坐船出海,繞了個大圈纔到釜山……”
譚綸聽得微微皺眉,他猜到那金大牙可能就是墨鏡男,但這時還是問了句。
“不是,那人叫金勇奇,是金大牙的乾兒子……”沅媚搖頭,“在海上的時候沒有食物沒水,我爸喝了海水生了病,下牀後沒有他說的歡迎隊伍,也沒有政府的人來安排。他就把我們安排在一間小黑屋裡……”
關小黑屋啊,譚綸還在想,李響就氣憤地一拍坐墊:“書記,聽來那人像是蛇頭,但對付本國人都這樣,也太黑了。”
譚綸抿嘴不語,蛇頭偷渡這種事,自改革開放以來就屢見不鮮,特別是沿海一帶,價格也是逐步高升,目的地無外香港、日本、美國。被壓榨賣到**的、打黑工的,都是多如牛毛。
到歐洲的也有,甚至有發生過一個集裝廂打開,裡面惡臭撲面,死人幾十的事發生。
那些收錢不辦事,坑爹坑妹子的多的是,沿海地區的官員都有些見慣了。
而不單華夏,越南、柬埔寨等東南亞國家,南美地區都是這般,說來也是經濟發展不平衡的關係。
要是各地都是一清水樣,那還偷個什麼渡。
無非是想接受更好的教育,賺更多的錢,得到更多個人發展的機會。
想着,就聽沅媚繼續說:“我爸在小黑屋裡患了病,沒辦法醫,我求金大牙找醫生,他不答應,過了幾天他就去世了……”
她眼眶一紅,像是就要落
淚,悽婉殘媚如此,就是早有諸美相伴的譚綸都怦然心動。
“我是一家四口一起求金大牙幫着偷渡來韓國的,我爸病死了,沒過幾天,我媽也病了,”沅媚說着,眼眶更紅,像是兔子眼,“我們被帶到小黑屋裡,每天只有清得見底的稀粥,每人每天只有兩碗,前兩天還撒了些蔥花,第三天就連蔥花都沒有。”
譚綸默然,天下蛇頭一般黑,就是些稀粥也捨不得,卻不知做這種事,有的時候善待一些,反倒能做長線,做出口啤來,各個行業都是一樣,可想來做蛇頭的都是黑道,能有那種頭腦那才叫見鬼了。
李響聽得忿然,舉手握拳想要捶車門,譚綸擡頭看他眼,他纔將手放下來,卻兀自不平。
“書記,您說這叫啥事,那些蛇頭就是死一萬次都不夠。”
譚綸沒理他,瞧着低頭垂淚的沅媚:“後來呢?”
“我媽餓死了就被他們拉出小黑屋,我想問金勇奇埋在哪裡他也不說,再過了四天,我弟弟也死了。”
聲音有些嗚咽,眼淚終於落下,如珠簾一般,一落就收不住,李響想寬語安慰,卻找不到詞,抓頭着急。
譚綸往後頭瞧了眼,見追蹤的警車都消失了,再往車窗外瞧,已開到了一處濱海工路。顧又惜這時將車停下,譚綸正要問他做什麼。就聽沅媚說:“他們可能用GPS追蹤,要把發射器拆下來。”
這正是顧又惜要做的事,他朝沅媚瞟了眼,就拆開儀表盤。在一堆線路中找到發射器,撥出來踩個粉碎。
譚綸心下訝然,臉色卻沒變:“你弟弟怎麼死的?”
“也是餓死的,”沅媚擦了擦眼角,“每天都喝稀粥,我弟弟才四歲,身體受不了。前幾天還有媽媽讓些粥給他喝,我媽媽死後,金勇奇卻不允許讓粥了,就眼睜睜地看着他瘦下來,臨死前他被我抱在懷裡,我還記得他說的話‘姐姐,你要好好活着’……”
說到動情處了,沅媚的眼淚又再度落下,梨花帶淚,如秋後雨打過的海棠。挨着她坐,同在後座上,還能聞到些素淡地香味,撓人心肺。
顧又惜卻透過後視鏡,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瞧了她一眼。
譚綸輕咳聲對他說:“現在去哪兒?”
“先到海邊把車推到海里,有處懸崖更好,”顧又惜說,“再把痕跡處理一下,走回市裡。”
倒不用擔心那些脫北者和愛馬仕店員描繪形象,就是說了,再用電腦描出來,怕也想不到華夏政府考察團的人會在步行街鬧事,兩天後就回國後就更不用擔心了。
但沒了GPS想要找到懸崖卻是不容易,顧又惜想着是不是開下濱海道,直接開到海里,但又擔心有返潮,就聽沅媚說:“再往前開十公里,就有一處一百多米高的懸崖,下面水很深,又有水旋,不容易被發現。”
顧又惜眼中的異樣更多了些,譚綸心中的疑惑也更深。
“還沒說你怎麼到又成了愛馬仕的店員呢。”
聽着譚
綸的話,沅媚纔回說:“金大牙是那家愛馬仕店的老闆,他看我會英語,才讓我進店裡幫忙。”
譚綸微微點頭,也湊合能說得過去:“那金勇奇找你是爲什麼?”
沅媚留白似的臉蛋泛起紅暈:“金勇奇喜歡我,想要我跟他……我沒答應,他就威脅我要將我賣到**接客,今天已經是他第七回來找我了。”
“你還在心裡數着?那種王八蛋,顧公子將他背脊踏斷都是輕的了。”李響義憤填膺地說。
他也不是沒見過女人的人,卻看得沅媚這種柔質女子就容易燒昏頭,更兼悲慘身世,離奇經歷,早讓他不禁怒火攻心,要替她出頭討公道。
譚綸瞟他眼,就不再說話,細細品味着沅媚那絲絲入扣,像是沒有破綻的故事。
交錢給蛇頭,從朝鮮偷渡做脫北者,死爹死媽死小弟,唯獨她就安然無事。美貌如此,那金勇奇又不是善類,真要逼迫她做什麼,她一柔質女流,還能反抗。
木牀一架,麻繩往四肢上一綁,那就是島國片的情節。
端得能安然無事?不是金勇奇腦子有問題,就是這聽似邏輯性極強的經歷有毛病。
凡諸有不妥的地方,譚綸就愛琢磨。
瞥眼瞧她,倒是搓着衣角,雙手擺在膝蓋上,弱弱柔柔跟像極受壓迫,被欺辱的範兒。卻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就像是一個看似一橫一樣的A貨和真品,總有種氣質對不上的感覺。
想着,卻到了沅媚說的懸崖地方,顧又惜把車停下,讓譚綸等人下車,他仔細地在車上檢查了一遍,連脫落的毛髮都撿出來,用抹布前前後後擦拭一遍,纔將手剎放下。
這輛轎車就從懸崖上墜下,譚綸站在邊上,瞧那轟然衝落水下的轎車帶出來的巨大浪花衝出十幾米高,打在猙獰的崖壁上,啪啪作響,不到片刻,就看下方那些礁石處一團團的水旋轉起,將轎車吸下去。
顧又惜轉身說:“現在就走回去吧……”
話未說完,就聽到遠處一連竄地警笛聲,當即諸人臉色一變。
“快下懸崖!”沅媚大喊道。
譚綸看了眼,就翻起白眼:“找死嗎?”
“我說這邊!”沅媚指着另一處說,看樣子,她極爲着急了。
另邊倒是能下去,還有幾根樹藤在那裡,李響卻嘴脣發白,連連搖頭,這跟要了他老命似的,譚綸卻不管他,心想要被那警車追上來,抓到警局可真是華韓大丑聞了。
當下就抓住樹藤往下滑,好在也就十多米高,一鼓作風還能下去。沅媚身手輕巧靈活,滑得更快,一下就到了地面,就看她臉色微沉神經緊繃的落地就撥開樹藤鑽了進去。
譚綸比她慢一些,卻也落了地,就正想往裡瞧,就看她手裡託着一把M4出來,腰畔還掛着一條彈匣。
“你到底是什麼人?”
“朝鮮人!”沅媚翻了翻眼皮,神色毅然地說。
你妹,你是朝鮮間諜吧?譚綸心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