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大廈的二十二層,京言會所所在地,出奇的在十點就將門給關上了。
在那大堂的大理石地板上臥躺着個男人,衣襯凌亂,眼神渙散,手掌被一把軍刀刺穿,血流了一地,眼角迸裂,額上青腫一塊。
四周還躺着六個在喘息着爬不起來的男人,都用驚懼的眼神看着坐在沙發上的一個掛着上校軍銜的男人。
那上校偶爾掃過過的冷芒,就宛如地獄死神一般,讓他們都不禁身體抽搐。
嘎!
大堂外的側門推開,譚綸走進來,傅鏈久、喻東國和施可中跟在後面。
“啪!啪!啪!”譚綸鼓掌看着地上臥躺着的中年男人,“姐夫,你真是越來越膽大了。”
秦子東聽得眼皮狂跳,往後就連連蹬腳,想要離他遠一些。
“你知道是誰告訴大堂姐你在外面包養女人的嗎?”譚綸坐在椅子上,掏出煙,施可中趕忙拿出火機替他點燃,“是我,所以嘛,你要殺了我,那也沒什麼,冤有頭債有主,你也算是找對了人。”
秦子東咬牙不語。
他的本意是將譚婉華幹掉,那樣虎子的撫養權就落在他手裡了,只要做成意外車禍的模樣,那誰能猜想到是他?
他秦家勢力也不算太弱,那邊譚婉華的父親也不會太懼怕,可是瞧着眼前的人。他不能不怕。
譚綸、喻平、傅鏈久、施可中、喻東國這些人的父親不是正在上升期,極受看重的省部級高官,就是手握重權的一方諸侯。
特別是譚綸、喻平和傅鏈久這三人,他誰都不想正面衝突。
可偏就陰差陽錯,撞上了借譚婉華的車開出來的譚綸。
這小子打小就不是個吃虧就算的主兒,四九城裡別看他譚家以前勢衰了些,可他偏就連那些九長老的子孫輩都不放在眼中。
得罪他,還不如去死。
“綸子,你叫我一聲姐夫,那就還念舊情,”秦子東咬牙道,“現在我這手也被平子廢了,事我算是做錯了,我給你道歉,希望你還能讓虎子有個爸……”
“草!”譚綸擡腳踹在他下巴上。
秦子東在地上打了個翻,擡頭時,嘴角全是血。
“你還敢提虎子?”譚綸怒道,“要不是你這個做爹在外頭胡搞,虎子會怕沒爹?”
“綸子,你說我養女人,你在外頭不也有女人,喻妙淑要知道會怎麼想?”秦子東突然瘋笑道,“你別以爲京言那個女人我不知道!”
“房琳跟我沒有肉體關係,”譚綸不笑了,“妙淑也知道她。你想跟我比?你能擺得平屋裡屋外的女人再說。”
秦子東哼道:“那你想怎麼辦?把我殺了?”
“殺你?我可不會髒了我的手,”譚綸冷笑道,“平子,把他的右腳給廢了……”
秦子東惶然大驚,看着喻平提着軍刀走上來,想要爬起來往外逃,可手上受了傷,一碰地面就使不出力。眼看喻平就要走到跟前了,他突然轉身說:“綸子
哥,算了吧。”
傅鏈久嚷道:“我說平子,你這是咋回事?這秦子東差點害得綸子一條命都丟了,要他一條腿怎麼了?我看你是軍銜越往上漲,這膽量越來越小。”
“秦子東要是成了瘸子,虎子以後要見了他問起來不好辦,”喻平平靜地說,“手上的傷還是能治的,他也知道教訓了,我看就……”
“是,是,綸子,不,綸子哥,您就饒我這回吧。”秦子東突然哭起來,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譚綸盯着他好半晌,才說:“把你那司長的位子讓出來,給我滾出京城,以後別再找我姐,這件事就算了。”
秦子東怔住了,半天才說:“我答應你。”
“滾吧。”譚綸充滿厭惡地說。
秦子東瞥了下那些躺在地上的跟班,頭也不回的跑了。
“哥,你該把他兩條腿都廢了……”喻東國嘟嚷道,等喻平那冷厲的眼神掃過來,他立時住嘴不說話了。
“可中,讓你跟過來,你知道我的意思吧。”譚綸接過傅鏈久倒上來的紅酒,看着施可中說。
“我知道,以後您也是我大哥。”施可中連忙說。
“說說韓書描那個女人吧。”譚綸說。
整治秦子東,讓他滾得遠遠的,僅是譚綸來會所要做的幾件事之一。報復是必須的,要了秦子東一隻手就夠了。不是施可中這種在商界打滾廝混的衙內,要走仕途,有的事可以用司法系統來做,私下幹卻要把握好分寸。
真將秦子東做掉,這沒有不透風的牆,風聲傳出去後,那別人會用怎樣的目光看自己。別看剛纔叫得兇,分寸譚綸卻是清楚。
施可中整理了下思路說:“韓書描是山西運城人,年輕時曾賣過雞蛋,那是改革開放初期的事了……”
譚綸微微點頭,那時還有個俗話,叫做“造炸彈不如賣茶葉蛋”,賣走街串巷做貨郎,賣些小玩意兒,賣茶葉茶起家成當時矚目的萬元戶的並不在少數。
“她那時就很有頭腦,將村裡的雞蛋收起來拿到縣城裡去賣,再後來就騎三輪車運到市裡賣,光靠這個,在八十年代初就成了萬元戶,”施可中說,“後來她開了個小飯館,經營得還算不錯,現在發展成了一家大酒店。不過她真正發家還是做運輸。”
譚綸別聽他說,別在腦子中回憶關於韓書描這個女人的事,卻是找不到相關的記憶,只能搖搖頭,繼續聽施可中說下去。
“那時山西的煤礦才放開私營權,她就找了個朋友,跟着開了個小煤礦……”
煤礦到2000年都不算是個賺錢的行當,你當政府都是瞎子嗎?賺錢會放開私營權?譚綸也知道韓書描靠的不是煤礦。
“後來煤要往外運出山西的時候出了問題,”施可中笑說,“沒有車皮。於是她就去找當時大同鐵路局的局長……”
“那個局長叫什麼?”傅鏈久打斷他的話問。
“徐渭北。”施可中說。
譚綸眼皮子
一擡,這倆人還搭在了一起,但就徐渭北的態度來看,這韓書描知道自己的底細,不是從徐渭北那裡來的。
話說她倒也有幾個路子能知道,一是檔案局和組織部的檔案。但查閱縣處一級的檔案,需要的權限,絕對不是她一個商人能辦到的。
“繼續說。”譚綸說。
“她從徐渭北那裡不單拿到了車皮,還拿到了專營權。幹煤礦雖說不賺太多的錢,但是要是運不出山西,那就得虧死了,所以她就靠賣車皮發了家。主要都是跟那些煤礦的老闆來往,靠給他們弄車皮。”
施可中說得口乾舌燥,起身去倒水。
“可中說的這些,也不能說明她是怎麼能知道你的底細,也說明不了她怎麼能辦那秘書論壇,”傅鏈久低下看錶說,“差不多了,你不是要去一趟?到時就直接問她?”
“還不忙着急,這秘書論壇也不知會來哪些人,這一辦就是一週時間,我打算去婉華姐那邊一趟。”譚綸起身就覺得後腦有些疼,身子一歪,喻平趕緊扶着他。
“綸子,我看你就別去那秘書論壇了,我讓人去一趟看看。”傅鏈久皺眉道。
“不礙事,有些偏頭痛而已,”譚綸笑道,“這要不去瞧瞧我心裡不踏實。”
“我看主辦單位那邊,主要還是全國工商聯,”傅鏈久說,“那個韓書描也掛着山西工商聯副主席的頭銜,她要能拿錢,這弄秘書論壇又是拉關係的事,那能舉辦起來也不稀奇。”
除了全國工商聯還有幾個單位,都是部級單位。
但這個女人讓譚綸覺得很危險,她拉關係搞風搞雨的水平太厲害了,總覺得是顆雷。跑到慶縣來就是爲了修個倉庫?那種事找常存孝和武中谷都行了,跑上來遞那請柬,還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膽大得很。
不弄清楚她背後的圖謀,譚綸心裡不安。
衝傅鏈久一擺手就讓喻平送他回香山那邊,秦子東的事,怎麼地也要跟譚婉華說一聲。
坐在喻平的軍車上,譚綸瞟了眼專心開車的他,咳嗽聲說:“覺得我太狠了?”
“沒。”喻平冷靜地說。
“沒就好,”譚綸籲出口氣,“他誤傷我那不算什麼,可那手段是衝着婉華姐去的,她是我大堂姐,是由得他想動就動得了的?這要不給他點厲害瞧瞧,等我回慶縣了,他要再暗地裡下手,怎麼防?你和老九也不能成天跟在婉華姐身邊。”
“我知道。”喻平側過臉說,“我也知道你會真要了他的腿。”
譚綸微微一笑說:“說說東國的事吧,老九說國金那邊要拿八十億給包鋼,一部分是給包鋼支付購買奧爾蓋金銅礦所有權股份的錢,一部分是給包鋼做鍊鋼廠,陰極銅等項目的,讓東國到蒙北去監管這筆錢的實用。”
“有哥看着,我放心。”喻平說。
“你啊……”譚綸無奈地說,“我是想讓你把話帶給喻二叔,說我會幫看着東國。”
“我知道。”喻平翹起嘴角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