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公子被關在拘留室裡，倒是開天闢地頭一遭了。在科察自不用說，在京城那他也知道夾起尾巴做人，聽韓瑩跟他哭訴被譚綸和那姓傅地在京城欺辱，說得天花亂墜，當即就受不了，駕車直奔慶縣。
來了就推開門先將攔道的晉湖給打暈，再要將譚綸打個他媽都認不出來，誰知打橫裡會出來個穆陳風，瞧他那模樣，倒像是封清鑄的保鏢。
而且手底下硬得嚇人，顧又惜在軍中待那些時間，可都沒有怕過誰，更沒有吃過誰的虧，畢竟功夫是打小就練的。
誰料穆陳風一擡手就將他放翻了，而被關在這拘留室裡，整整一夜，任他怎地呼喊都沒人搭理。
屎尿都在拘留室的衛生間裡解決的，真是把臉都丟乾淨了。想着要回科察，被莫書記那兒子知道的話，肯定會被取笑，這臉就更掛不住。
讓他忿忿地是唐知秋眼看着他被抓走，這個做父親的也不幫他說一句好話，只知道沉着臉站在一邊。
越想越是氣惱，忍不住張嘴就大喊：“我草……”
氣還沒喊完，啪地一門，拘留室的門被從外面打開，依次走過來幾個人。
“姓譚的……”
“啪！”跟在譚綸後面的吳縛擡手就在詢問桌上一拍，“嘴裡乾淨些！別給你爹媽丟臉！”
顧公子狠狠地一掃吳縛，譚綸就擺擺手說：“讓他發泄，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顧公子一驚，擡頭看着譚綸：“你想幹什麼？你別胡來，我媽是顧淑桐，是科察的市長……”
“這位是慶縣檢察院檢察長劉小兵，我帶他來是想告訴你，我們將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起訴你，”譚綸介紹身旁的中年男人後就起身說，“接下來就由劉檢察長和吳局長對你進行問訊，噢，對了，危害公共安全罪最高能判死刑。”
顧公子大叫道：“姓譚的，你不能這樣，你這是公報私仇，你……”
譚綸走到拘留室外，看着悶頭抽菸的唐知秋說：“給他個教訓，讓他知道分寸，唐所長，你不會後悔吧？”
“不會，你能通知我，我就很感激了，我跟淑桐通過電話，她也覺得又惜該受些教育了，唉，”唐知秋苦笑說，“我常年在京城工作，淑桐呢，又把市裡的工作放在第一位，又惜從小就沒好好接受教育，這教育最多還是要言傳身教，我們在他身邊的時間少，這方面就談不上了，唉，太寵了啊。”
譚綸笑着點頭：“幸好還有悔改的機會，好啦，咱們去定居點吧。”
譚綸和穆陳風坐一輛車，封清鑄早上參加過簽約儀式後沒事，也跟着過去，唐知秋跟常存孝還有幾位縣裡的官員坐在後面的車上。
穆陳風要去的是克綸羅旗，譚綸他們去的則是上回出事的定居點。
到了定居點附近，譚綸就將穆陳風放下車，帶着常存孝進了定居點。
洛桑正在蒙古包裡爲一頭母馬接生，聽到有人趕過來傳話，就擦把手趕出來。
“歡迎歡迎，我們的恩人，譚書記。”洛桑笑着跟譚綸握手。
那開槍殺人的案子還在審，但這邊定居點的牧民沒受波及，這點上洛桑還是很感激的。
譚綸一一爲洛桑介紹，腦袋卻在往四周瞧，沒看到烏日娜的身影，略微有點失落。被洛桑迎到巨大的蒙古包裡，在這定居點，這個蒙古包就算是處理日常事物的地方。
“想跟洛桑你談的是遷移定居點的事，”譚綸招手讓早上才清醒過來，卻硬要跟來的晉湖將地圖拿出來，攤開擺在身前的茶几上，“現在定居點靠近克綸羅旗，就跟上回一樣，要是出事的話，極難處理。現在縣裡想要設立六個超大的定居點，每個定居點的牧民都在四千人左右，按照現在的定居點規模，單個定居點都無法達到這樣的人數，將以合併的形式進行……”
洛桑臉色微微一變：“您的意思是要讓我們搬家？”
除去近千真的以遊牧爲生的牧民外，大半的牧民都在常年放牧的地方居住。這些地方都由政府規劃爲定居點。
就拿蒙北來說，大的定居點有超過萬人的。但慶縣呢，大小三十六個定居點，小的一兩百人，大的像這邊也才兩千來人。無論是從教育，通訊，行政等各方面來說，都是不利於發展的。
整合成的六個定居點分列在五旗鎮的四個方向，但由於規模擴大，那在管理上會形成一些便利。
“可以這樣理解，”譚綸指着往東二十公里的地方說，“新的定居點設在這裡，這原來就是這邊的牧場，遷移到那裡更方便一些，還有，縣政府將在那裡引入自來水、電線等生活設施，到時電視，冰箱……”
“我們可用不起那些東西。”洛桑搖頭說。
他對這合併定居點的作法有排斥，大家看着都是蒙古族，可要往上數的話，那都是不同的部落，有的還有着血海深仇，這合併在一起，不天天打起來就算不錯了。
“水電費方面政府會有補助，還有，”譚綸指着唐知秋說，“這位是京城農科院畜牧研究所的唐知秋所長，他將爲你們放牧上做科學普及。”
洛桑還是搖頭：“我們不需要學什麼科學，我們世世代共都靠放牧爲生，只要草場還在，我們就能活下去。”
常存孝笑道：“自然放牧和科學放牧的差距還是很明顯的，有些方面更是，像是人工授精等方面還是需要專家來培訓。”
“這位大叔請放心，我們的培訓全都是免費的，”唐知秋說，“您要是覺得信不過，等您學會了，到時不用就行了。”
洛桑還皺着眉，這時就看個靚麗的身影走進來，手裡捧着奶茶，譚綸等人眼前頓時一亮。
“譚書記，這是我做的馬奶茶，”進來的是烏日娜，她的眼眉眼還有些父兄去世的憂傷，但終是有些雲開日出的跡象了，“請您嘗一嘗。”
“嗯，”譚綸接過馬奶茶就問，“你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嗎？上回我跟你說，讓你找我，
你怎麼沒去？”
烏日娜正要答，就看個紅色的身子竄進來：“用得着找你嗎？我會帶烏日娜去呼市，讓她開始一段新生活。”
譚綸瞥眼看向奚姝姝：“你一直都縮在蒙古包角落裡偷聽？”
“你才偷聽呢，有什麼好偷聽的，”奚姝姝哼道，“你這個縣委書記，就知道爲了便利，就讓洛桑大叔把定居點給遷走，你知道他們在這定居點都生活了十幾年了嗎？”
“你說爲了便利，那倒不錯，”譚綸笑道，“烏日娜你讀書的時候都要跑到五鼓鎮上去吧？每天大清早就要騎馬，或者坐車趕過去？所有的定居點合併後，縣裡會在定居點蓋小學，蓋中學，還會建超市，建收購點。這位唐所長還要教你們怎樣科學的剪羊毛……”
洛桑哼了聲：“科學？”
“洛桑大叔，你又要不以爲然了？”譚綸輕笑聲說，“你可知道，用你們的剪法和機器剪法的區別嗎？光是效率都要提高十倍以上。還有，你們不是養有奶牛嗎？縣裡還會幫着育種，給予補貼，讓大家的奶牛出奶率更高，養的也更加省心。存孝縣長明天就要去呼市跟伊力談合作，所有的牛奶都將由伊力收購。”
洛桑聽得怔住了，連烏日娜那美麗的大眼睛都睜得圓圓的，看着譚綸。
奚姝姝嘟着嘴說：“你別說大話，這裡補貼那裡補貼，縣裡有錢嗎？”
譚綸曬然道：“縣裡沒錢會這樣做？一頭好的奶牛都要一萬以上。這奶牛、科察羊這兩個項目是縣裡主推的，接着還會考察羊駝等項目，這些縣裡都會拿錢出來幫助大家。特別是在教育方面，除了九年義務教育外，縣裡還將拿出錢來對全縣所有的中小學午餐免費補助，也就是說，所有的中小學，只要學生願意，都能免費在學校吃午餐。”
奚姝姝也怔住了，這真是好大手筆啊。也虧得是慶縣的人口少，要是隔在別的縣，光是這幾項裡，任何兩項都能把縣財政給拖垮了吧。
“這合併定居點的事，也不是縣裡一刀切，”譚綸指着地圖說，“我讓洛桑大叔的族人遷到那裡，考慮的就是離這裡近，而且那裡以前也是這邊的牧場，跟這邊合併的定居點也調查過了，那些定居點在一百年前都跟大家是一個部落的。而且，我們來這裡，就是帶着誠意來跟洛桑大叔談的。”
奚姝姝撅着嘴不說話，她總覺得譚綸這讓人搬家的事不地道。
烏日娜走到洛桑跟前說：“是不是把大家叫過來問一問？”
洛桑微微皺眉，譚綸就笑說：“還有半年的時間，咱們可以慢慢談的，那邊的基建也纔剛開始，不用太着急。”
洛桑這才笑容一展邀請譚綸他們留下吃飯。
在定居點吃過飯，譚綸正要離開去接穆陳風，烏日娜跑過來說：“我想去縣裡工作，譚書記。”
譚綸一怔，瞧着蒙古包裡喝着酌酊大醉的奚姝姝：“她不說要帶你去呼市嗎？”
“我想留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