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駝這玩意兒還是譚綸前生主政一方時,被那網上新聞吵得喧天的草泥馬給吸引住,然後再查到的,現在倒不大記得完全了,但出毛率高,容易養,在拉美國家很多,這幾點倒是記得的。
這邊讓封清鑄幫查,那邊也讓縣農業局去查。成京那頭來電話,說是喻老師要住在定居點,譚綸知喻妙淑的性子,做起事來沒日沒夜的,有點心疼,也勸不住她。
那邊縣委辦秘書科又跑來說秘書的事,譚綸就拿起單子來瞧,想了想,讓科長把個叫晉湖的叫了進來。
瞧簡歷,這個晉湖是蒙北大學政經系畢業的,是科察市岫縣人,被慶縣硬招進來的,到秘書科才大半年,已在省報上發表過三篇有些份量的文章,筆桿子不錯,就秘書科的評價,他做事還穩重,要沒問題的話,明後年做個副科長是綽綽有餘的。
晉湖垂手站在譚綸跟前,科裡跟他提過譚綸要找專職秘書的事,他也對這位來自南方的年輕縣委書記很好奇,但站在這裡,譚綸半晌沒開口,他才感到一股來自上位者的壓力。
“《關於養殖業規模化的幾點思考》,你這篇文章寫得很不錯嘛,”譚綸指着桌上擺着的報紙說,“能上省報,說明你的能力還是有的,也還年輕。這樣吧,說說你對慶縣經濟發展的看法。”
晉湖怔住了,就秘書科長跟他說的,這領導考覈秘書,普遍問的是細節上的問題,例如領導喝醉後,你要怎麼幫領導結束酒局。明天就要趕出一萬字的文章,你能不能做得到。諸如此類的,哪有譚綸這種上來問大局上問題的。
“你不要猶豫,就當作是朋友聊天,想到什麼說什麼,”譚綸拿起茶杯到飲水機旁添水,“我也是剛來,對慶縣的經濟還沒完全瞭解,你說的呢,也能給我一些參考。”
前一句讓晉湖心裡放鬆了些,後一句又讓他把心提了起來。
給譚書記做參考,那以後出了問題,譚書記還不恨死我?
“我說你也是個男同志,怎麼還要三請四請的,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晉湖吸了口氣,才擡起頭說:“譚書記,我覺得咱們縣裡還是要把握草原牧場優勢,大力發展畜牧業,特別是科察羊,科察慶羊這兩種畜種,要加大放養規模,縣裡要對牧民給予一定補貼。對於已定居在鎮上的農民,要讓他們採用圈養形式,也把力使在養羊上。”
譚綸微笑說:“說得還算不錯,但是全縣都養羊,現在羊毛和羊肉的價格還不錯吧?要是價格一波動,就會影響整個慶縣的經濟。採用單一經濟模式,抵抗風險的能力就弱了。這說得簡單了,就是不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晉湖被譚綸說得臉紅,頭垂得老低。
“好了,跟李科長說一聲,把你的東西搬到門口吧。”
譚綸抿了口茶就低頭去看桌上的文件,晉湖愣了一會兒才欣喜地說:“我這就去。”
“嗯。”譚綸頭也不擡揮了揮手。
喻妙淑在定居點待了近一週,成京不可能一直跟着她,等譚綸同意第二天就回來了。譚綸倒不擔心她,這科察草原雖大,還不是西疆那邊沒什麼馬匪,就是有,來個十個八個的,只要沒槍,都近不得喻妙淑的身。
譚綸倒想她要能在那裡鼓搗出什麼新鮮玩意兒,卻是好事,特別是真能改良科察慶羊的肉質,那就再好不過。
但就算是能改良,需要做的工作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這需要時間,遠水解不了近渴。慶縣的經濟跟南海比相差太遠,人均收入上不是太能瞧出來,但總量就是天地之別了。
雖說被奚劍溪扔到坑裡,譚綸也有一番抱負,可不能真就摔坑裡爬不出來了。
喻妙淑在定居點忙乎,他就研究慶縣經濟的問題。
總的來說,還是人口太散,交通不便,雖有着數萬公里的草原,卻沒有適合像南方一樣發展的條件。代工業不說了,有色資源也沒有,真就像晉湖說的發展畜牧業?
譚綸倒一時沒想到好辦法,封清鑄那邊倒有消息了。
他和宋謙比縣農業局給力多了,不單找到了羊駝,還弄了一對,親自送到了慶縣。也不知他怎麼搞定動物免疫證明的,這又不是寵物。
“你說的倒沒錯,誰要把我扔這裡,我非得問候他祖宗八輩不可,你說你,好好的在南海待着,搞什麼撤縣立市,這倒好,給人家了好,還沒人領情,還被扔到這荒野裡來。”
封清鑄說着衝跟他來的助手一揮手:“你瞧瞧那羊駝,別鬧騰起來了。”
在香港那兩頭羊駝就在廂型車裡打起來,別瞧那模樣囧,打起來那牙齒一咬,直接能把對方的耳朵給撕下來。
“我也去瞧瞧。”譚綸還沒瞧過活的。
車就停在縣委行政大院外,車廂打開透氣,那兩隻牲口在那嘶叫着,走過的人就都停下腳來瞧。這牲口還沒人識得,成京恰好路過,就拉住壓車的司機問是啥東西。
“這是咱老闆拉來的,說是要送你們書記,知道這叫啥嗎?”
聽是說送譚書記的,成京就訝異地張大了嘴:“叫啥?”
“羊駝!你瞧瞧,這不是一半像羊,一半像駱駝嗎?”司機看那倆牲口又要打,直接拍了幾下車廂,把那牲口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
“成主任,你散開些,這牲口會噴水。”譚綸走過來就喊。
成京剛要讓開,靠他近的那牲口就直接嚼嚼嘴巴,一堆口水噴上來。成京大叫一聲,狼狽地往後退,一邊擦着臉,那味道難聞得很,讓他作嘔想吐。
“我這還說晚了,”譚綸笑着說,“成主任,你去洗洗吧。晉湖,上次問你說要發展畜牧業,這可是寶貝。”
晉湖瞧着車裡新奇的羊駝問:“譚書記,這羊駝能比咱們的科察羊產毛還多?”
“多不是重點,”封清鑄說,“這羊駝每年能產羊毛三到五公斤,每公斤在售價在兩百美元以上。這要換成人民幣,一年產生
的效益就在八千多人民幣以上。”
九九年人民幣和美元的匯率還在八點三,人民幣匯率鬆動是入世之後逐步推行的事了。
晉湖聽得一驚:“一頭羊駝就能產生八千多的效益,那十頭就是八萬多了,一萬頭就是八千萬?十萬頭就是八億?”
“全世界才五百多萬頭,”封清鑄失笑道,“現在全球羊駝最多的國家是智利,也才三百多萬頭,還限制每年種駝只能出口三百多頭,這每頭價格都在兩萬美元以上。十萬頭,就算人家肯賣,先就要拿出二十億美元。”
“智利人倒是精明,羊駝的壽命纔多少年?一年就算能賺一千美元,一頭賣兩萬美元,基本上沒賺頭了,當然,種駝那是用來育種的,不能這樣算。不過,每隻羊駝一年才能生一頭,這還有難產流產的可能,難呢。”譚綸先接到宋謙的郵件,裡面有些關於羊駝的資料。
晉湖失望之色掛在臉上,還想光靠這個譚書記就能來個大手筆,讓慶縣改天換地。
“特別是羊駝的胎胚移植技術還沒攻克,這要只能天然配種,繁殖就更難了,”譚綸說着一頓,“我倒想問問農科院那邊,看他們有沒有興趣做這個課題,你這兩頭就送給他們去做研究。”
“我不遠萬里給你送過來,你倒往中科院送?”封清鑄搖頭笑道,“也罷,送了你的,就是你做主了。”
譚綸讓晉湖陪封清鑄先去會客室,就給範輕澤打電話。
範輕澤雖說現在被水利部供着當成寶,可他在農科院的人脈不是說笑的,當初是在水研所,可水研所也是農科院的下屬研究所。
接到譚綸的電話倒有些意外,範輕澤呵呵笑着:“你倒想起我來了?你說這事,我能幫你問問,羊駝我是知道的,比普通羊毛色澤都要好,是極高檔的替代品。我先幫你問問,噢,對了,小駱問起你跟纖纖的事……”
這人老了,腦子就運轉得不好了,這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咳,這個嘛,我改日登門跟駱叔說。”
“你小子別佔了別人便宜就算了,纖纖是個好姑娘,這也二十**了,你……”
電話裡傳來一片茫音,範輕澤瞧着電話罵了句粗話。
譚綸回到大院外,就看武中谷在繞着羊駝打轉,成京跑回來了在給他說這羊駝的事。
“譚書記,這羊駝是您朋友送來的?”武中谷話裡透着些異樣。
他是聽說這羊駝兩萬美元一頭呢,您哪裡來的朋友,能這樣大方?
“說是朋友,不如說是個大老闆,香港封氏地產的副總封清鑄,他這是支持咱們縣的蓄牧業建設。人還在會客室呢,我讓晉湖陪着,這要研究透了,能夠大規模的上,慶縣的經濟就能翻跟斗上。”
武中谷沒聽過封氏地產,可能花四萬美元支持慶縣建設的人,怎麼都要見一下。就跟譚綸往會客室走,人還在門外,就聽封清鑄在裡面說:“我沒空過去,誰愛去誰去,什麼玩意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