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混混都是見慣場面的,一看形勢不對,拋下鐵棒就要跑。四輛警車同時發出嘎吱的急剎聲,就在街頭停下,拉開面包車門就從裡面衝出十五六名警察,極有默契的分成五隊衝那些混混衝過去。
紅毛跑得最快,這能做老大,不單要能打,還要能跑,要是次次都被逮住,那早把牢底坐穿了,還能做老大?
他一溜煙就跑到了利晶酒店旁的小巷裡,那是條活巷,兩頭通。跟着吳使厚混,這一帶他都熟,就想要從巷子那頭跑,那邊有個出租車的侯客的街口,到那裡一上車,那就齊活了。
誰知這回警察早就準備,眼見他快要出巷口,突然衝出個高壯的警察一下將他摁倒在地,他還想掙扎,那警察對他後前就用膝蓋一跪,痛得紅毛嗷嗷直叫。
“我是吳哥吳使厚的朋友,你們敢抓我,回頭吳哥……”
“吳什麼吳?你再亂動信不信我一棍下去?”
那警察舉起手裡的膠皮警棍喝道,在江湖上走動慣了的,好漢不吃眼前虧,心想人家連吳哥的面子都不賣,那要是白白吃上幾棍,那真是有苦沒處訴去。
最後從車裡走下來的是個嘴脣上留着些鬍渣,眼袋很深,像是熬夜熬多了的中年漢子,上來就握住譚綸的手笑道:“譚縣長好,您的大名我們可是如雷灌耳了。我是寧南霞山分局的副局長蔣紅兵,那個,左主任,你也好。”
左岸紅倒不認得蔣紅兵,雖說一同在寧南做官,但這公安系統和招商辦是不搭界的兩個地方,除了幾個科技園區的派出所長他認得,別的區局的局長都不認識,更別說副局長了。
倒是談清弦和蔣紅兵前後稱呼讓左岸紅微微吃驚,這個小哥是縣長?哪個縣的縣長?
“有勞蔣局長了,我這車還被砸了,人抓住了可別讓他們跑了,我還要陪左主任進去一趟。”譚綸指指利晶酒店裡頭,又轉頭跟談清弦說,“談場長咱們邊走邊說話。”
“馬波回來了,他打電話給我,我就趕過來,”談清弦輕聲說,“那些都是吳使厚的人,你們要找他?他和馬波在一號包廂。”
就中午翟泳蓮那番話來瞧,談清弦和馬波夫妻感情早就破裂。這叫人來砸車砸人也都是吳使厚的意思,要說有關係,最多和馬波有關係,跟談清弦無關。
譚綸倒沒責怪她的意思,見她說話要撇清,就衝她一笑,讓她先寬心。
隔着包廂門就聽到兩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草,老馬,你是不知道那個程泯然的好處,這女人不是有神器之說嗎?那姓程的小媳婦就是其中一種,你別擺這張臉給我看,我不知道你在外頭也愛玩女人嗎?得,你吳哥也是講究人。這有福同享,改天我就把那姓程的叫到酒店裡,讓你也嚐嚐這滋味……”
談清弦那張臉難看得很,心中將吳使厚和馬波恨透。
“那個姓左的不知叫了誰來,可不管叫了誰,想跟吳哥你掰腕子,
那不是找不自在嗎?咱們寧南這小天地,還不都是吳哥說了算。這眼見吳省長越來越受到省委重用,吳哥在咱們寧南的地位還要高升吶。”
“那有啥,跟省委省府那兩位大公子比起來,咱們就算是做苦力的。好啦,喝。”
嘎!
門緩慢的被譚綸拎開,就看到兩張喝得半紅的臉孔愣在那裡。桌上擺着個火鍋,幾盤羊肉繞着火鍋擺放,坐在左邊是個理平頭的中年人,右邊的年紀稍小些,穿着襯衫。
“清弦,這位是……”襯衫起身看向譚綸,疑惑道。
“這是南海縣的譚縣長。”談清弦淡淡地說。
襯衫忙笑吟吟地上來要跟譚綸握手:“我是馬波,清弦的愛人。”
譚綸低頭瞟了那豎在空中的手掌一眼,大咧咧的走到桌旁,拉開張椅子坐下,看着平頭說:“你就是吳使厚?”
左岸紅和蔣紅兵也跟了進來,站在譚綸的身後,馬波疑惑的給談清弦看過去,談清弦完全當他是空氣,一點提示都沒給他。
“譚縣長,”吳使厚擦了把嘴笑道,“我老吳聽省裡提過你的名頭,咱們嶺西建國以來最年輕的縣長,年少有爲,前途無量。你直接稱呼我老吳的大名也沒什麼,說來咱們都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少高看你自己了,我譚綸還沒有把自己跟狗當做一家人的習慣。”
譚綸的話傲得沒邊了,饒是接到陳鐵城秘書電話說要傾力保護和支持他的蔣紅兵都愣怔了下,心裡琢磨就是有陳秘書長做靠山,您也太不拿這吳使厚當人了吧?他背後可也有吳薄平在呢。那也是省府一號人物。
“呵呵,”吳使厚渾不在意地一笑,“譚縣長,這麼說話那就真是太傷人了。您是大人物,我也不是小人物。我看您帶着左岸紅過來,是要幫他出頭吧?我說您還是別管這事的好,還是那句話,咱們都是一家人,我大叔在省裡管着農林漁牧,非常支持豐饒模式,您要是爲這種人傷了咱們和氣,那不值得。”
左岸紅微微顫抖,他是在害怕,先前不知譚綸的來歷,他就想借他跟陳鐵城的關係,只求把程泯然給調出來就好了,也不求追究吳使厚的行爲責任。
他要求很低,可現在聽譚綸是南海縣長,誰不知推動豐饒模式的上有翟泳蓮,下就有譚綸這個年輕的縣長。在省城只要長耳朵的,都快把這名字聽出繭來了。
那吳薄平又恰好管着這一塊,那真是把譚綸掐得死死的,而看他的架式,一上來就把吳使厚得罪死了,這會聽吳使厚拋出吳薄平,怕是譚綸要裝逼不成被雷劈了。
“和氣?你他媽強X人家老婆,還跟我說和氣?”譚綸一拍餐桌,把一時沒吭聲的馬波給嚇了一大跳。
吳使厚聽他暴了粗口,這臉也變顏色了:“姓譚的,你不就是個小縣長,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是陳鐵城的人嗎?你這急衝衝幫左岸紅出頭,不就仗着陳鐵城做靠山?我告訴你
,別人怕陳鐵城,我可不怕。我今天就坐在這裡,蔣紅兵,你跟他來,是要帶我回警局?哼,你有證據才能抓人,證據呢?”
左岸紅突然從褲袋裡掏出一條內褲,扔在餐桌上:“這就是證據!”
吳使厚愣了下,看蔣紅兵臉色不善,使手就要去將火鍋打翻,譚綸手疾眼快,一把將內褲用筷子刁翻在地,衝左岸紅就罵:“這種東西你扔到桌上幹什麼?快收起來。”
吳使厚手抓着火鍋還想衝地上灑,蔣紅兵快步上前一下按住他的肩膀:“吳主任,你這是要毀壞證據嗎?這也是一條罪呢,上法庭還能多判幾年……”
“姓蔣的,你還真敢抓我?你不怕我大叔嗎?”吳使厚想要掙扎,可蔣紅兵是老刑偵出身,那手擒拿功夫不是說笑的,他越掙扎那越是按得緊。
“少拿你大叔嚇唬我,我不是嚇大的。”蔣紅兵豁出去了。
先前不知是啥事,這聽譚綸和左岸紅一說,才知道吳使厚是玩了人家老婆。做警察的最瞧不起就是這種犯人,扔到牢裡也是撿肥皂,撅屁股的份。
“哼,你們抓我吧,你今天抓了我,明天還不是得放出來……”
“我倒要看看吳薄平怎麼撈你出來,”譚綸慢悠悠地說,“你也少拿吳薄平來嚇我。豐饒模式的事跟他沒什麼關係,都是翟廳長和南海縣裡在推動。現在省委要推動豐饒模式,將各大林場廢棄的林地都拾起來,化廢爲寶。吳薄平要有膽子從中使壞,先問問省委答不答應。要鬧得大了,他這個副省長先就得捋下來。你以爲你這大叔就是個人物了?我告訴你,別說是吳薄平,就是那些常委,要跟這事作對,也是找死。”
吳使厚聽得一呆,在他瞧來他大叔就是頂天的大官了,一向仗着他大叔的名頭在寧南橫着走,誰知聽譚綸這一分析,他大叔連個屁都不算。
“我再多說一句,”譚綸冷笑道,“光是你派人砸我的車,派人圍攻我,這就能定你個故意殺人罪。吳薄平還是別撈你,他要敢撈你,我保證連他一塊兒下馬。”
這下不光吳使厚,連蔣紅兵、左岸紅和馬波都傻眼了。
這都什麼口氣啊,這譚綸哪裡像是個縣長,這都快跟個省委書記一樣了。
“還有你,馬波,”譚綸一叫他,他就眉毛狂跳,“譚縣長,這事跟我沒關係,我跟他也就是泛泛之交,他今天讓人砸車打人,我也都不知道……”
“你少給我裝蒜,別的我也不想多說,你跟談場長這婚離了吧,”譚綸很瞧不起他,明明跟吳使厚關係不錯,這出了事就想拋開隊友,這也太不地道了吧,“你在外頭有女人,談場長又常年在豐饒,不適合再在一起。”
談清弦愣住了,這隻有勸和不勸離的,雖說跟馬波感情淡得跟水一樣了,聽譚綸勸她倆離婚還是被震得裡焦外嫩。
“不想離就跟吳使厚一塊兒去牢裡做伴。”譚綸瞟了眼沒能下決心的談清弦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