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半鐘,開車離開別墅,沈楠楠一時心血來潮,就想去新房看看,房子在西郊的望海嘉園,靠近海邊,是一座新開發的高檔小區,價格高得有些離譜,一百五十平方的建築面積,加上一個二十平方的半地下車庫,幾乎掏空了兩家老人半生的積蓄。
不過,那裡的風景非常優美,距離濱海植物園很近,步行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更加難得可貴的是,站在露臺上,還能眺望到漫長的海岸線,以至於她在看了第一眼後,就喜歡了那裡,沈楠楠最喜歡海子的兩句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自從房子裝修後,沈楠楠只去過兩次,而每次過去,那些正在忙碌的工人,都會停下手中的活計,用一種不加掩飾的目光盯着她,這令沈楠楠感到有些恐懼,很不舒服,因此,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去過,裝修上的事情,一直由劉春山安排。
半個小時後,車子開進小區,沈楠楠跳下車子,悠閒地上了樓,推開虛掩的房門,見三位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正在緊張地忙碌着,房子大半都已裝好了,只剩下些收尾工作。
她用手指挑着車鑰匙,在房間各處轉了一圈,對劉春山的工作,感到非常滿意,兩人商量好的設計,都被不折不扣地執行了,偶爾有些小變動,也顯得別具匠心,很是溫馨。
“喂,你找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把手中的工具放下,站直了腰,上下打量着沈楠楠,有些不滿地道。
“師傅,辛苦了,這房子是我的。”沈楠楠抿嘴一笑,又用滿是自豪的語氣道:“我平時很忙,很少過來,都是男朋友到這邊的。”
老頭‘噢’了一聲,把一根鉛筆架在耳朵上,就拿起旁邊的圖紙,皺眉道:“正好,你過來了,這邊裝修的時候,有了點小問題,我們聯繫不到人,也不敢隨意改動,都拖了好幾天了,影響進度。”
“聯繫不到人?”沈楠楠愣了一下,蹙眉道:“怎麼會呢?他下午不是過來了嗎?”
老頭走了過來,把圖紙遞到沈楠楠手裡,有些惱火地道:“哪有,上午打電話,說是在忙,沒時間,到了下午,電話又打不通了,不在服務區。”
“可能是有急事吧?”沈楠楠摘下墨鏡,拿着圖紙看了幾眼,又跟着老者走到窗邊,商量了一番,把改動方案確定,又拿起筆,在上面簽了名字,想了想,就擡起頭,似是不經意地道:“師傅,今天裝修,鄰居是不是過來告狀了?大週末裝修,是挺惹人煩的。”
“沒有啊,你聽誰說的?”老者看了她一眼,皺眉道:“鄰居都很好,就是你們應該負點責任,平時總見不到,週末過來跑一眼,還沒把事情說完,就又不見人影了,耽誤進度,不然,早就裝完了。”
“是嗎?真是抱歉了。”沈楠楠尷尬地一笑,走到窗邊,眺望着遼闊的海面,暗自琢磨着,也許,春山是因爲在那裡坐着,感到不自在,這才找了理由離開吧。
正想着,刺耳的電鋸聲又響了起來,她怕衣服上掛灰,就急忙離開,剛剛來到樓下,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沈楠楠掏出手機,看了號碼,見是林臺長打來的,不禁微微蹙眉,這個時間,他打電話來做什麼?不會又起了壞念頭吧……
沈楠楠停下腳步,醞釀好情緒,就接通了電話,語氣平靜地道:“喂,林臺長,您好,有什麼事情嗎?”
“啊,小沈,是這樣,如果方便的話,能一起喝杯茶嗎?”耳邊響起林臺長的聲音,那聲音有些沙啞生澀,停頓了一下,他又趕忙解釋道:“那個,小沈,請你不要誤會,只是想談些事情,和春山有關,也許,你會感興趣的。”
“和春山有關?”沈楠楠愣了一下,蹙起秀眉,嫋娜地向車邊走去,邊走邊道:“臺長,有什麼事情,在電話裡說就好了,我這邊有點事兒,可能還走不開。”
“咳咳……電話裡說不太清楚。”林臺長咳嗽了幾聲,抽出紙巾,擦了有些發紅的鼻子,又信誓旦旦地道:“小沈,你放心,在經過市委王書記的批評之後,我深刻反省了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樣冒失了,這次,的確是有重要的事情,也不佔用你太久的時間,估計,十幾分鍾應該夠了。”
沈楠楠走到車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遲疑着道:“好吧,那林臺長,我們在哪裡見面?”
“梅嶺茶樓吧,二十分鐘以後,我會過去。”林臺長說完了,也未等她出聲,就直接把電話掛斷,拿起杯子,喝了口紅酒,又走到電腦桌邊,把一個U盤拔了下來,握在手中,咬牙切齒地道:“姓劉的,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不讓老子舒坦,你也別想好過!”
沈楠楠坐在駕駛位上,隨手關上車門,發動了車子,卻沒有開走,而是摸起手機,又撥打了劉春山的電話號碼,結果,和那位施工人員說的一樣,耳邊響起的提示音,果然是撥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又出去喝酒了吧?”沈楠楠嘆了口氣,戴上墨鏡,把車子駛出小區,向市區方向開去。
二十分鐘後,她趕到了約定地點,上了茶樓,在樓上找了位置,點了一壺碧螺春,就把玩着手機,將目光投向窗外,怔怔地出神,不經意間,身後傳來的交談聲,忽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說吧,這次約我見面,到底爲了什麼事情!”這是一個男人的嗓音,低沉有力,聽聲音,應該是個中年人。
“吳隊,是這樣,我想撈個人出來,請你幫幫忙好嗎?”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很平常的一句話,在她口中說出來,竟然嗲得不像樣子。
“撈誰?”男人的聲音有些詫異。
“刀疤臉。”女人小聲回了一句,又輕聲補充道:“如果可以,把小米也弄出來吧,就他們兩個,怎麼樣,沒問題吧?”
“不行,絕對不行。”男人停頓了下,似乎是喝了口茶水,又淡淡地道:“瘋婆子,你應該是知道的,現在的市局,是孫志軍說了算,他有市委書記當後盾,張狂得很,從不把旁人放在眼裡。”
聽到這裡,沈楠楠心裡突地一跳,忙伸手打開包包,從裡面拿出梳妝鏡,偷偷地向後照去,卻見身後的座位上,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和一個女子聊天。
雖然看不清女人的正臉,但從側面看,似乎頗有幾分姿色,只是眉宇間,帶着些許的輕佻之色,倒像個風塵女子,而那位中年男人,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
“吳隊,別繞彎子了,要多少錢,你說句話就是了!”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聳聳肩,語氣冰冷地道。
“這不是錢的問題!”吳明譜有些生氣了,把手一擺,望着對面風情款款的女人,黑着臉孔道:“都說過了,現在是特殊時期,凡是涉黑的人,誰都撈不出來。”
“啪!”瘋婆子點了一顆女士香菸,吸上幾口,就張開嘴巴,把淡淡的煙霧,都吹了過去,冷笑着道:“吳隊,真是人走茶涼啊,瘋子走了以後,你連這點事兒都不給辦了。”
“別亂說!”吳明譜皺起眉頭,拿手指了指她,又轉頭環視四周,輕聲道:“瘋婆子,現在動靜那麼大,你不老老實實地呆着,要撈那兩人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想東山再起唄!”瘋婆子把打火機丟在桌上,手裡夾着香菸,面無表情地道:“吳隊,現在是個機會,如果能把人放出來,以後佔了地盤,我分你三成。”
“你TMD想錢想瘋了……”吳明譜瞪了她一眼,拿起杯子,沒好氣地道:“還分我三成,頂風作案,你不要命了?沒看江賀之都進去了嗎!”
瘋婆子輕蔑地一笑,撇撇嘴,有些不以爲然地道:“不就是一陣風嘛,何必一驚一乍的,放心吧,再大的風也有吹過去的時候,到時候還不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吳明譜冷哼了一聲,輕輕搖頭,表情凝重地道:“瘋婆子,這次是來真的,不光是政法系統,連紀委都跟着動起來了,第二波打擊很快就要到了,還不知要牽連多少人,這陣風要想過去,還早着呢,我勸你最好早點死了那份心思,別火中取栗!”
瘋婆子挑起眉頭,好奇地道:“吳隊,那位市委書記到底在搞什麼,怎麼還沒完沒了的?”
“政.治鬥爭需要,說了你也不會明白!”吳明譜側過身子,拿手摸着頭髮,目光落在瘋婆子那張白皙的面孔上,若有所思地喝了口茶水。
瘋婆子拿起紫砂壺,爲吳明譜續上茶水,小聲道:“吳隊,教父他們進去了,也是好事兒,現在可是大好機會,失去了,怪可惜的……更何況,這邊靠近港澳,咱們不佔,他們那邊也會滲透過來,濱海是發財的好地方,盯着的人很多,動作慢了,就連湯都喝不上了。”
“不行,我勸你一句,這次,市委王書記是來真格的了,你別往槍口上撞!”吳明譜喝了口茶水,皺眉勸了她一句,又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瘋婆子,你這模樣還不錯,找個好人家嫁了算了,別一條道走到黑,我可不想有一天,把你也抓進去。”
瘋婆子微微一怔,隨即用手摸着臉蛋,咯咯地笑了起來,斜着眼睛,極有風情地瞟着他,淡淡地道:“怎麼,吳隊,捨不得了?”
“是有點!”吳明譜笑了笑,把身子向後一仰,冷哼道:“我要是瘋子,娶到這樣細皮嫩肉的婆娘,早就安分守己地過日子了,哪會出去打打殺殺的,最後,還把性命搭上了!”
“現在也不晚啊!”瘋婆子張開嘴脣,吐出幾個淡淡的菸圈,探出一條腿,用高跟鞋尖撥弄着吳明譜的皮鞋,意味深長地道:“怎麼樣,想辦法把人放了,咱們合夥幹,說不定,你吳大隊長還能人財兩得呢……”
吳明譜笑了,擺擺手,輕聲道:“那可不敢,要是被你這女人沾上,恐怕連命都得搭上。”
“有那麼嚴重嗎?”瘋婆子嘆了口氣,把手中的香菸熄滅,丟到粉紅色的菸灰缸裡,正色道:“吳隊,別兜圈子了,剛纔的提議,你覺得怎麼樣?三成可不少了!”
“嗯,確實不錯,很誘人!”吳明譜湊了過去,用手敲着桌子,一字一句地道:“不過,在這之前,你要先幫我辦件事情。”
“什麼事情,瞧你這神秘兮兮的樣子,肯定不是什麼好事!”瘋婆子拿眼瞄着他,伸出右手,握了吳明譜的大手,輕輕撫摩着,眼中盡是挑逗之色。
吳明譜淡淡一笑,把手抽了回來,輕聲道:“幫我搞個人,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搞誰?”瘋婆子微微皺眉,把眼睛眯了起來,小聲地問道。
“孫志軍!”吳明譜面色一沉,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惡狠狠地道:“有他在,你別想東山再起,這個人,就是最大的絆腳石,必須踢開!”
瘋婆子猶豫了一下,皺眉道:“搞孫志軍?怎麼搞?連瘋子生前都說過,公安那些人裡,他最怕的就是孫志軍,那人很難纏。”
“錯了,這個世界上,最難纏的永遠是女人!”吳明譜哼了一聲,雙手抱肩,輕聲道:“如果你答應,咱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如果不答應,就另找別人吧,我辦不成的事情,也許有人能。”
瘋婆子默然半晌,就點點頭,冷聲道:“好,你說吧,怎麼個搞法?”
吳明譜滿意地一笑,放下茶杯,勾了勾手指,瘋婆子聽話地湊了過去,吳明譜把嘴脣放到她的耳邊,悄聲說了半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瘋婆子,看你的了,事成之後,我保證幫你把人撈出來,而且,生意方面的事情,也不必擔心,一切都OK!”
“吳隊,你可真夠陰的了!”瘋婆子看了他一眼,站了起來,淡淡地道:“好吧,誰讓老孃貪心呢,就這麼定了。”
“好,一言爲定,等你的好消息。”吳明譜把玩着杯子,目送着瘋婆子離開,才冷冷地道:“騷娘們,野心還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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