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宇的手在廖景卿的身前虛抓了幾把,又縮了回去,如此反覆幾次,心中猶豫不決,事到臨頭,竟然患得患失起來,這倒不是他優柔寡斷,更不是怕觸及道德底線,那玩意,他很早以前就開始當油門踩着玩了,王思宇顧忌的,只是廖景卿的反應,他不怕她喊,也不怕她鬧,只怕她傷心流淚。
坐在牀邊沉思半晌,他終究是捨不得破壞現在這種其樂融融的家庭氣氛,更沒法背叛廖景卿的信任,思來想去,還是時機未到,靠武力來征服女人實在是下下之策,上兵伐謀,攻心爲上,攻城爲下,對付廖景卿這樣的女子,不可力推,只可智取。
在給自己找了一大堆堂而皇之的藉口後,王思宇終於輕輕地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子,光着腳丫下了地,把蜷縮着身體瑟瑟發抖的廖景卿塞進被子裡,細心地將被角掖好,而他則抱着膀子往出走,只走了幾步,還是覺得太虧了,這腳剎車踩得極不情願。
於是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子,躡手躡腳地走回牀尾,蹲下身子,掀開被子一角,在廖景卿那白皙滑膩的大腿上悄悄摸了兩把,隨後拖着虛弱的身體,邁着太空步溜了出去,穿過月亮門,走到客廳的沙發邊,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但沒過多久,王思宇便被凍得臉色青白,在打了幾個噴嚏後,他只好推開廖景卿的臥室,趴在大牀上,拉起香噴噴的錦被,蓋在身上,腦子裡回想着和廖景卿相識相處的一幕幕,從電視節目中,到青州醫院,再到電視臺的考場上,到公交車的站臺,接着又到家裡和牀上,王思宇的嘴邊露出一抹笑意,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語道:“不着急,你註定是我的人,慢慢來吧,別搞砸了。”
不知不覺中,他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轟轟烈烈,王思宇在夢裡拎着一把破劍跑了十幾塊地圖,砍了不知多少野怪,正打得過癮時,卻忽地發現身邊不遠處,出現了兩個女精靈在PK,仔細望去,卻是方晶和張倩影,他趕忙上前勸阻,卻沒想到卻被兩人聯手追殺,王思宇正逃得慌不擇路時,發現了女法師廖景卿正站在一棵樹下補藍。
他趕忙大聲呼救,只叫了幾聲,廖景卿便拋出一個火球術,火球在胸前爆炸的那一刻,王思宇猛然驚醒,當他睜開眼簾後,正見到笑魘如花的廖景卿端着一盤香噴噴的餃子走過來,他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如釋重負地笑了笑,隨後皺着眉頭咳嗽幾聲,裝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抻着脖子等待廖景卿來扶……
在廖景卿的精心照料下,王思宇的身體終於康復了,可他依舊賴在牀上不肯起來,哼哼唧唧地裝病,直到假期結束的最後一天晚上,王思宇纔不情不願地離開了廖景卿家,在進了浴室美美地泡了一個熱水澡後,他回到客廳裡,把沙發上那幅卷軸緩緩打開,掛在牆上,那上面是三個人站在雪地裡,面對着三個雪人,兩大一小,而題目則是一個‘家’字。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先到樑桂芝的辦公室裡,兩人聊了半個多鐘頭,就聯合調查組的工作展開再次交換了意見,在王思宇欲起身告辭前,樑桂芝扶了扶眼鏡,從棕色的坤包裡拿出一個U盤,低聲道:“這裡面有婉茹從美國傳過來的資料,裡面有一些她需要的資料清單。”
王思宇微笑着接過U盤,放進上衣口袋裡,轉身走了出去,在門口恰巧碰到副主任朱健昌,兩人站在門邊寒暄了一會,王思宇便返回辦公室,把電腦打開,插進U盤,端起茶杯,仔細地看了起來……
上午十點鐘左右,聯合調查組在省委大院集合,王思宇這次到亞鋼去,沒有帶司機,而是直接坐進賀焰飛的車,於是一番謙讓後,在前頭的桑塔納的帶領下,其餘五輛奧迪車依次開出,浩浩蕩蕩地向位於西山縣黃龍鎮附近的亞鋼集團駛去。
最近華西的天氣一直不太好,天空總是陰沉沉的,極少見明朗的陽光,王思宇坐在小車裡,一直處於似睡非睡地狀態,直到小車穿過一段繁華路面,他才微微睜開雙眼,而此時桑塔納恰巧停在十字路口,前面亮着紅燈,賀焰飛見王思宇咳嗽一聲,趕忙遞過一支菸來,拿打火機幫他點上,自己也叼起一根菸,笑着道:“主任,這次真要呆上三個月啊?”
王思宇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把目光望向車窗外,卻見前面路邊的大幅廣告畫倒是極爲顯眼,一個穿着旗袍的妙齡少女,正帶着一臉曖昧的微笑,伸手解開旗袍胸前的第三粒鈕釦,而旗袍下那兩條纖纖玉腿,已經長長地探到人行道的邊緣,看起來極爲性感,充滿了誘惑。
王思宇和賀焰飛的目光幾乎都在瞟這這張畫,直到綠燈點亮,賀焰飛才收回目光,專心開車,小車行在這條主幹線上,每隔三十米,幾乎就有這張宣傳畫,王思宇瞥了眼少女身後隱隱約約的建築物背景圖案,不禁微微皺眉,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便輕聲讀着廣告詞:“飛翔宮娛樂大世界,來了就要你好看。”
賀焰飛忙在旁邊插話道:“主任,要不改天過去玩玩?這家其實就是以前的大富豪娛樂城,後來賣給隱湖集團了。”
王思宇愣了愣,抽上一口煙,笑着搖頭道:“這種地方咱們可消費不起,不過這隱湖集團可夠有錢的啊,那麼大一娛樂城,說買就買了。”
賀焰飛笑了笑,一邊看着路面,一邊輕聲解釋道:“隱湖集團那家的老闆可了不得,他最開始不是做實業的,據說是一位資本玩家,起初是在二級市場上打拼,做大了之後才涉足的實業,那人太厲害了,都說他和證監會裡的人有關係,是個極有實力的莊家。”
王思宇現在對隱湖集團倒極感興趣,就想繼續打探下消息,於是不露聲色地道:“那還真是個了不起的角色呢,股市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了的。”
賀焰飛點頭附和道:“這位的確是個神人,他的集團也有意思,股市上什麼概念要興起,他總能提前踩到點子上,醫藥股火之前,他準能收購一家制藥廠,家電火之前,他也能收個洗衣機廠,前段不是都在炒鋰電概念嘛,結果人家隱湖集團就跟美國人談判了,風一放出來,股價立馬翻翻,這上市公司賺錢也太容易了,只要能躲過監管,做自己公司的莊,比賣產品要賺得多,你賣東西出了問題,消費者還投訴你,你賣股票,就算把股民玩死了,也沒人管你……”
“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不要偏聽偏信,以訛傳訛!”王思宇擺了擺手,沉聲打斷了他的講話。
賀焰飛立時息聲,把嘴巴閉得緊緊的,不敢再說下去,只盯着前方的路面,專心開車。
王思宇聽了他的話,不禁微微皺眉,暗想唐婉茹答應得那麼痛快,又要求自己和樑桂芝絕對保密,難道是隱湖集團想借機在股市上做點文章,擡高股價?他仔細想想,倒有這個可能,不過不管他們出於什麼目的,只要能接過這一攤子,把企業支撐起來,也就不必考慮太多了,商人嘛,總是唯利是圖的,虧本的買賣,倒是沒誰會去做。
這時忽地記起,自己那隻股票已經放了一年了,一直忍住沒去看看,也不知那個ST天海怎麼樣了,有沒有退市,他想向賀焰飛打聽一下,又覺得炒垃圾股挺丟人的,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張開嘴,王思宇嘆了口氣,把煙掐滅,丟在菸灰缸裡,抱着肩膀再次打起瞌睡,暗想還是放三年再說吧,炒股這玩意,沒法炒,就拿着吧,只要不退市,早晚有鹹魚翻身的那一天。
小車出了市區,在高速上行駛了四十多分鐘,就拐下第一個出口,又行了十幾分鍾,便能聽到震耳欲聾的機器轟鳴聲,擡眼望去,高聳的煙筒裡冒着滾滾濃煙,一股嗆鼻的焦糊味漸漸傳了過來,瞧着那幾座高聳的高爐和一大片樓房,看着幾輛拉煤車從身側經過,王思宇不禁皺眉道:“這不挺興旺的嘛。”
賀焰飛咳嗽兩聲,低聲嘀咕道:“多幹多虧,少幹少虧,不過包袱太重,不能停,前段時間,分幾批下崗了些工人,結果搞得省市政府手忙腳亂的,這要全停了,肯定出大亂子,這地方的工人,野着呢。”
“喔!”王思宇點點頭,擡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目光炯炯地望着窗外這個曾經遠近聞名的工業重鎮,這裡最初曾是華西人津津樂道的地方,六七家大型的國營企業曾坐落在這裡,此地被譽爲玉州經濟的火車頭,華西第一鎮,而現在則成了落後的地方,那引以爲傲的漫天黃龍,也成了環境污染的罪證,時常被報紙上口誅筆伐,誰又曾會記起,這個城鎮昔日的輝煌與榮譽呢。
小車沒有直接開到亞鋼路,而是直奔黃龍鎮中心的亞鋼集團總部大樓,遠遠地看到一棟九層高的辦公大樓前,站着十幾位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正在向這邊觀望,想必是亞鋼集團的管理人員在列隊迎接,而大樓的門廳處,已經掛好了大橫幅。
調查組的成員雖只是一衆處級幹部,但畢竟打着‘省裡領導’的旗號,這拉虎皮當大旗,在下面還是很有用的,即便是那些在省委機關坐冷板凳的幹部,下來都能抖起一身官威來,更何況王思宇等一行人不僅都在要害部門工作,還帶着省委文書記的親筆批示,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遠遠地看到車隊,那些人中就燃起了鞭炮,前方頓時響聲大作,王思宇彈了彈袖口,理理前襟,表情變得沉穩嚴肅起來,在他的影響下,賀焰飛也把身子向前挺了挺,眼神變得冷峻起來。
距離辦公大樓還有十幾米遠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發生了,王思宇忽地發現,在密集的鞭炮聲中,一羣穿着灰色工作服的漢子從街口奔了過來,而那些人的背後,更有近百人跑來,這些人都穿着亞鋼的工作服,有些人手裡還拿着木棍鐵鍬,紛紛向亞鋼集團的總部大樓聚攏過來,王思宇趕忙一揮手,衝着身邊的賀焰飛喊道:“調頭,快調頭,等他們打完了咱們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