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折

交運大廈頂樓的茶室,林辰暮見到了市公交公司的總經理黃偉。

黃偉今年四十來歲,戴着眼鏡,顯得斯斯文文的,一身黑色西裝裁剪得體,鋥亮的皮鞋上沒有一絲灰塵,從外表看,應該是很注重儀表的一個人。

林辰暮今天是爲了公交線路和班次的問題來的,原本還以爲黃偉會擺什麼架子,不過當他親自給黃偉打通電話後,黃偉卻顯得很是熱情,並盛情邀請林辰暮來交運大廈品茗。

交運大廈,顧名思義,是公交公司自己修的大廈,底下三層是一個大商場,樓上就是公交公司的辦公樓,頂樓還有一個旋轉餐廳,這裡不光能吃飯,也能喝茶,從旋轉餐廳看下去,視野開闊,坐在這裡吃飯喝茶,別有一番韻味。

“林書記,早就久仰大名了,今日一見,真是深感榮幸。”黃偉親自在電梯口等着,或許是提起見過林辰暮的照片,因此,林辰暮剛從電梯出來,他就迎了上來。

“黃總客氣了。”林辰暮就笑了笑。握手的時候,他能感覺到,黃偉的力度很大,而這通常代表着這個人的掌控**很強,而且性格很執拗,一般來說,這種人很有自己的主意,也很難受人影響。

喝茶的地方,是一處靠窗的包間,裝修很別緻,窗戶邊的榻榻米上,還擺了個很大的根雕茶桌,上面還擺了一套功夫茶的茶具,牆上也裝點這幾個用普洱茶做成的裝飾品,一走進包間,濃烈的茶香就撲鼻而來。

“林書記請坐。”黃偉就笑着介紹道:“這裡的茶都是很正宗的,好多外面都喝不到,林書記好好嚐嚐。”

林辰暮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笑着點了點頭。

兩人坐下後,穿着旗袍,花枝招展的女服務員就拎着長嘴的壺來給他們泡茶,當然,不光是把水倒進茶杯裡那麼簡單,還進行了一番花樣泡茶表演,那純熟的技術,令人眼花繚亂的花樣,真是令人歎爲觀止。而在女孩兒擰腰翻身或是下馬橋之類的動作時,旗袍那高高的開叉,甚至能讓裡面的底褲都露出來。那乍現的春光,讓人不由就把目光投過去。

泡好茶之後,女服務員臉上也是紅撲撲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剛纔消耗了太多的氣力,鼻端甚至有些微笑的汗珠。

黃偉擺擺手,女服務員向客人鞠躬致意的倒退出去之後,他才又滿臉地微笑對林辰暮問道:“不知道林書記百忙之中來我們公交公司,有何貴幹?”

“自然是有求於黃總。”林辰暮就笑着說道。他向來都不喜歡繞來繞去的,雖然這是一種官場必備的說話方式。

“呵呵,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幫得到林書記的。”黃偉就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自然間就流露出一種倨傲和得意之色來。

林辰暮卻是顯得毫不在意,放下茶杯就將高新區目前的情況和需求講了一遍,末了又說道:“黃總,隨着高新區的發展,往來於市區和高新區的人會越來越多,可現在的公交運力顯然不夠。高新區是咱們武溪近年來重點發展的區域,這方面還希望得到黃總你們的大力支持啊。”

黃偉先是沉默了片刻,又拿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才嘆口氣道:“林書記,這事有點不好辦啊。你也知道,目前我們公司的運力都很緊張,暫時沒有多餘的車子,而以前的路線和班次,都已經是經過研究定好了的,要增加你們高新區,就務必會減少其他地方的運力,其他地方也有意見啊。再說了,現在的線路經過的都是各個居民小區,一旦減少了,也會造成這些地方運力的緊張。到時候,罵街的可就不是一個兩個了。”

說到這裡,黃偉又輕輕敲了一下茶座,說道:“林書記,要不然這樣你看行不行?我聽說你和楊書記關係很好,能不能幫我們說說?我們市公交公司的車子已經有兩年沒有更新和補充了,這隨着城市的發展,也逐漸難以適應現在的需求。如果上頭能撥點錢下來,新購置的車,我保證有不少於一半投入到高新區,你看怎麼樣?”說罷就擡頭望着林辰暮,似乎在期待着他的答覆。

林辰暮一怔,不由又微微一笑。這個黃偉打得還真是如意算盤,想要借自己之力來幫他要錢。公交公司除了票價收入之外,每年還有不菲的政府補貼,光是看這個交運大廈,林辰暮就不信公交公司真沒錢購置新車。又或許,他是在用這種方式來搪塞和敷衍自己?

林辰暮端起茶杯輕輕品了一口,卻沒有品出什麼滋味來,就笑着說道:“黃總你開玩笑呢,我可沒這個本事。”

黃偉笑了笑,卻不再說這個話題了,而是和林辰暮東拉西扯來,林辰暮也耐着性子微笑着和他閒聊。

沒一會兒,林辰暮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腦海裡頓時就出現了一個俏麗可愛的身影。

“哥,你怎麼還沒來啊?”卻是姜美嬅那略帶嬌嗔的聲音。

林辰暮就不由露出了笑容,說道:“我馬上就來。”

“那你快點啊,我和姐姐可都等好久了。”姜美嬅話音未落,又聽到姜美萱的聲音在一聲說道:“行了行了,你別煩林大哥了,林大哥忙正事呢。”說罷,電話似乎被姜美萱搶了過去,就聽見姜美萱那溫柔到了極致的聲音:“林大哥,你要忙就不用來了,我陪小嬅去就行了。”她似乎永遠都是那麼的善解人意。

“沒事,我馬上過來。”掛斷電話後,林辰暮就向黃偉說道:“黃總,不好意思,有事先走一步了。這公交線路和班次的事,就麻煩你了。”

“好說,好說。”黃偉臉上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他剛纔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電話裡面是年輕女人的聲音,而且似乎還不止一個,“本打算和林書記你一起過個便飯的,可林書記你實在太忙,那就只有下次了。”

“會有機會的。我還想請黃總在有時間的時候,來咱們高新區看看呢。”林辰暮就笑着說道。

“一定,一定。”

兩個人又虛情假意地寒暄了幾句,然後才送林辰暮下了電梯。

看着電梯門漸漸合上,黃偉臉上的笑不由就多了幾分詭異的神情。

對於林辰暮這種靠關係上來的幹部,他向來都沒有放在眼裡,如果不是忌憚楊衛國,他連見一見林辰暮的興趣都沒有。不過這樣讓他知難而退也好,反正面子裡子都給了,這公交公司內部線路和班次的調整,哪裡輪得到林辰暮來指手劃腳?有本事,你去給我搞過幾千萬下來,那倒也不妨分高新區一杯羹。

這時,他兜裡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我聽說林辰暮去找你啦?”電話裡是一個略帶有些磁性的聲音,低沉卻似乎帶着些令人難言的威勢。

“呵呵,你的消息挺靈通的嘛。不錯,才把他打發走。”黃偉就笑着說道。

話筒那邊就沉默下來,好一會兒後,低沉的聲音又說道:“你何必非要和他過不去?這事對你來說,也並沒有什麼影響。”

黃偉就笑着說道:“我就是看不慣他那自以爲是的模樣。你沒看他在高新區搞得是天怒人怨的?”

“行吧,既然都這樣了,我也不再多說什麼,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吧。”說罷又輕嘆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後悔?”黃偉皺起眉頭,伸手慢慢摩挲着一絲不芶的短髮,又笑了起來,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世界上,能讓我後悔的人還沒生下來呢。”

車子裡怎麼都有一種壓抑的氣氛,讓開車的李軍似乎都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他偷偷從後視鏡裡觀察着林書記的臉色,看不出什麼來,卻也知道,林書記肯定是碰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想必是今天來談公交車的事情結果很不理想。林書記剛纔上車時重重關上了門,這種毫不掩飾情緒的作法在他身上還是第一次發生。

對於這種關係大衆民生的事情,李軍當然是舉雙手贊成,他以前和老婆孩子還擠在岳母家住的時候,也沒少吃過擠公交車之苦。尤其那個時候,高新區纔開始興建,從市區到這裡的直達公交車壓根兒就沒有,來來回回要輾轉換好幾次車不說,時間也給耽誤了。這兩年稍微好一些,但隨着高新區的開發,公交車也越來越擠,可偏偏,這麼多領導裡面,就只有林書記想到要來解決這個問題。

“林書記,我給你放點音樂?”李軍就問道。

“好啊。”林辰暮就笑了笑。

李軍按開音響,一陣輕緩的音樂就從裡面流淌出來,填滿了整個車內空間,縈繞在耳邊,似乎讓人的心情都開朗了不少。見林書記臉上露出的微微笑意,李軍心裡就充滿了巨大的成就感。

這幾盤cd,是他利用休息時間專門去音像店裡挑着買的,前前後後試聽了好幾十盤,才挑出這幾盤來,都是對舒緩情緒有用的。不過林書記經常坐車的時候,不是閉目養神,就是思考問題,他也不敢放出來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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