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情況就是這樣了。”
林辰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之後,又喝了一口水,苦笑道:“在這件事情上,我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吳大哥被開除一事,我真是不知情,所以今天才會過來解釋。”
張建生就冷笑一聲道:“說得倒是輕巧,還不是因爲吳哥向媒體反應了情況,你害怕了,大過年的跑來,還不是想讓吳哥息事寧人?”
吳宇原本聽完林辰暮的講訴後有點意動,可一聽張建生這話,心立馬又沉了下來,臉色也陰沉地可怕。
馮琪就沒好氣地瞪了張建生一眼,她從來不像現在這般覺得張建生那清秀的臉是如此令人作嘔,正準備爲林辰暮辯解幾句,卻被老太太拉了一把。她有些愕然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卻是對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說話。馮琪就撅起小嘴,氣呼呼地坐在一旁,不過目光卻不時在林辰暮身上打轉,似乎也很好奇,他究竟會如何來應對?
林辰暮卻是淡淡一笑,那淡然的模樣,似乎剛纔張建生的話,壓根兒就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對吳宇說道:“你真以爲往新聞媒體寫幾封信,就能解決問題?那這段時間,有沒有媒體的人來找過你?有沒有上級主管部門來向你瞭解情況?”
張建生頓時語塞,就扭過頭來看着吳宇。吳宇也是怔了一下,這些天來,他寫了不少的信,卻都猶如石沉大海,根本就沒有一點音信。可隨即,他又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朗朗乾坤,別以爲你的這些齷齪行徑,就能長久?遲早你會得到報應的。”
這話說的,連他自己都覺得沒什麼底氣。
老頭子就在旁邊咳嗽了一聲,低聲呵斥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老太太也打着圓場,笑着道:“我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不過聽你們說來說去,也就是一些誤會嘛,話說開了不就好啦?小林人家那麼大的一個領導,還會和你計較?”
馮琪也適時笑嘻嘻地說道:“林學長,既然都是一場誤會,我姐夫也沒犯什麼錯誤,你看這開除的事情,能不能,嘻嘻……”
吳宇雖說對林辰暮沒什麼好感,但聽馮琪這麼一說,也不由有些心動。幹交警雖然有點苦累,但畢竟也是個體面的工作,手裡也還有些權力。可打自己被開除後,以前那些人前人後笑嘻嘻打着招呼的街坊鄰居,見到自己時,臉色都不一樣了,甚至背後還指指點點的,讓他都覺得擡不起頭來,整天垂頭喪氣的,心頭憋着火。這些年來,他還從來都沒有如此難受過,就好像天底下最沒用的,就是自己了。
可如果這個林辰暮真能幫自己恢復工作,那這所有的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可這個害了自己的罪魁禍首,真會幫自己嗎?
林辰暮卻是看了吳宇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呵呵,我看吳大哥的性格,並不太適合幹交警。”
“你……”吳宇一聽這話,還以爲林辰暮在嘲諷自己,失望之餘,更是惱羞成怒,騰地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馮琪還以爲他要動手,連忙上前兩步,隔在他和林辰暮中間,着急地對吳宇說道:“姐夫,有話好好說,你可不能動手啊。”
馮琳也上前來緊緊挽住吳宇的胳膊,生怕他一時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當初在部隊,他可不就是因爲打了人這才被迫轉業,一個連級幹部,連工作都沒有安排,最後不得不老兩口拿出多點的積蓄,爲他謀得這麼一個工作。眼前這個林辰暮,看起來文質彬彬、弱不禁風似的,這要是三兩拳下去,打出什麼事來,別說工作了,指不定還得吃上牢飯,一輩子都完了。
“呵呵,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林辰暮卻是坐在原地,動都沒動一下,笑呵呵地說道:“交警不光是一個交通的管理者,更是城市的服務者,時刻要面對和服務大衆,這麼急躁的脾氣,那哪成啊?”
“那也不管你的事。”吳宇拳頭握得非緊,悶聲悶氣地說道。要不是老婆拉着,他真想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臭小子。
林辰暮就搖了搖頭,裝着一副很無奈的表情對馮琪說道:“原本我還想介紹你姐夫去刑警大隊的,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
“你小子少在這裡假惺……什麼?”吳宇話剛出口,才意識到不對,愣了一下,隨即又異常激動地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似乎都以爲自己聽錯了。這刑警和交警,聽起來似乎只有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何況,刑警裡面可沒有什麼協警之類的,吳宇要是真能夠當上刑警,那也就意味着,他有了正式的編制,這對於他們來講,那可真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馮琪則是眼前一亮,她是見識過林辰暮能耐的,就連堂堂省發改委的處長,對他都是客氣有加,一句話就落實了自己的工作問題,現在就等着畢業後去報道就是了,幫姐夫當上刑警,似乎也沒有什麼困難的。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林辰暮就笑眯眯地說道。
吳宇滿臉頓時變成了紫紅色,剛想要說什麼,林辰暮卻是摸出煙盒來,從中抽了一支遞了過去,吳宇伸手剛要去接,可眼睛卻不由往老婆那裡一瞟,就拘束地擺手,有些結巴道:“我,我戒菸了。”那個拘謹的模樣,和剛纔那個氣勢洶洶,咬牙切齒的樣子,顯然是大相徑庭,判若兩人。
因爲家裡經濟不寬裕,孩子還要讀書,因此,他老早就不買菸抽了,煙癮實在來了,就厚着臉皮從別人那裡要兩支來抽。
而一大家子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林辰暮,尤其是馮琳,心跳得很快。她知道,丈夫甚至是自己這個家的命運或許就在別人的一念之間。
林辰暮笑笑,就自己點了起來,吸菸的時候,他分明看到,吳宇的喉嚨動了動,看着自己手中煙的時候,眼神裡也滿是渴求。
馮琪正看着林辰暮,背後卻被人輕輕捅了一下,她有些愕然地回頭一看,卻是老媽。老媽對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去給林辰暮說說。馮琪就覺得滿心委屈,就把頭扭到了一邊。
“你這個死丫頭。”老太太就低聲罵道。
林辰暮就笑着說道:“其實對吳大哥的盡職盡責,我是很欽佩的……”
吳宇聽林辰暮誇讚自己,就嘿嘿傻笑了兩聲,彷彿此時林辰暮都沒有那麼討厭了。
“不過啊,這做事還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要不然完全將自己孤立起來,生存都成問題,又如何還能做事呢?”林辰暮又不緊不慢地說道。
“呵呵,這孩子就是這個臭脾氣,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老太太就插話道:“聽到沒有?小林人家這是在幫你。忠言逆耳,換着是其他人啊,纔不會給你說這種掏心窩子的話。”
吳宇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林辰暮就笑了笑,老太太的心思,他哪裡會不知道?就笑着說道:“過了年後,吳大哥你直接去市公安局報道吧。”
吳宇驚喜的擡頭,說道:“我,我真的能去當刑警?”
當初剛從部隊轉業的時候,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市公安局了,可找了許多老戰友老領導,卻都明確表示,想進市公安局沒有極爲強硬的後臺和背景是很困難的。當然,要是有錢的話,也可以跑跑看。但究竟要塞多少錢才行,這就難說了。馮琳下崗了,至今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就在附近餐廳裡幫着端盤子,孩子還小,正在讀書,花錢的地方多着呢,又哪裡有這麼多錢來跑關係?無奈之下,只得放棄,不曾想,如今卻又讓他看到了希望。
林辰暮就笑着說道:“我看過吳大哥的檔案,在部隊時表現很不錯,還立過功,雖然後來打人不對,卻也是情有可原,不應該被一棍子打死。再說了,市公安局刑警大隊,也需要補充像吳大哥這樣優秀的人才。”
吳宇聽到林辰暮說出這種話來,想想自己剛纔進門時,對別人還又兇又惡的,再想想,當初自己執法時,人家對自己至始至終也沒有說過什麼話,自己被開除,反倒是局裡人,拿着這件事不依不饒的。不由就覺得有些汗顏,恨不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馮琳卻是高興地熱淚盈眶,丈夫的工作問題,一直就是她的一塊兒心病。尤其丈夫被開除之後,整天神思恍惚、魂不守舍的,就連脾氣,也比起平時壞了不少。現在可好了,丈夫不僅又有了工作,而且還幹上了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刑警,這真是讓她欣喜不已,連連對林辰暮說道:“林先生,真,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您,我,我和吳宇以後就是給您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您的恩情……”
林辰暮擺擺手,道:“呵呵,大姐言重了。吳大哥這次被開除,我也是難辭其咎,如果當初我不給竇局打電話,這事也就不會發生了。不過吳大哥啊,進了刑警隊,你也要改改自己的這個脾氣,畢竟幹警察,可不是光有衝勁兒和幹練就行的,更是要冷靜和心思縝密,遇事三思而後行。”
吳宇就嘿嘿笑着點了點頭,如果是剛開始,林辰暮給他說這樣子的話,他老早就暴跳如雷了,可現在,卻是服服帖帖的,覺得林辰暮說得就是在理兒。
張建生坐在一旁,剛開始時聽林辰暮在那裡大言不慚的,還撇撇嘴,可偏偏老吳家卻好像對此深信不疑,就連剛開始怒火中燒、恨不得要將對方撕成碎片的吳哥,現在似乎對這個林辰暮,也是感恩戴德的,仇人立刻變成了恩人,反倒是將他搞得裡外不是人了。他心裡那個悔啊,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要跳出來作這個惡人了,坐在那裡,只覺得如坐鍼氈,渾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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