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聶詩倩的病房外,林辰暮心裡也變得沉甸甸的。還沒有走進病房,就聽見裡面傳來了聶詩倩的聲音:“媽,林大哥呢?他怎麼今天還沒來看我?”
“傻孩子,你林大哥有事。”酆美娟一邊給聶詩倩削着蘋果,一邊說道,心裡卻是酸楚不已。事發至今好幾天過去了,眼看就要過春節了,可女兒的病情卻絲毫沒有好轉,就連醫生也沒個準話,這讓她是心焦不已。可當着女兒的面,她卻又不得不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
“什麼事比來看我還重要啊?”看不到林辰暮,聶詩倩芳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就不滿地嘟着嘴道。
見女兒對林辰暮用情如此之深,酆美娟心中不免生出一種難以言明滋味。現在看起來林辰暮對女兒是不錯,跑前跑後,噓寒問暖的,可女兒真要變成瘸子了,他對女兒還會一如既往嗎?到時候,又讓女兒如何面對和承受?
“怎麼?又鬧脾氣啦?”林辰暮就笑呵呵地走了進去。
“林大哥?”聶詩倩就驚喜地叫道,隨即臉微微一紅,又撒嬌道:“誰鬧脾氣啦?你明明答應,要每天都來陪我的,說話不算話。”
林辰暮就笑了笑,說道:“我這不是來了嗎?”
這時,酆美娟才注意道,跟在林辰暮身後的,還有一男一女兩個陌生人,不由就問道:“小林,這位是?”自從女兒出事之後,她就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心裡備受煎熬,整個人已經疲倦無比,顯得十分憔悴。
“噢,酆阿姨,這位是首都天壇醫院的專家劉軒文醫生,專程從首都過來給小倩診斷的……”
林辰暮話還沒說完,酆美娟不由就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着劉醫生,激動地說道:“天壇醫院?”
不由她不激動,聶詩倩出意外這期間,她也是諮詢查閱了大量有關神經損傷方面的資料,當然有所耳聞,天壇醫院是一所以神經外科爲重點的大型綜合醫院,世界三大神經外科研究中心之一、亞洲最大的神經外科臨牀、科研、教學基地和who在中國的神經科學培訓合作中心,在神經外科方面的研究極有建樹。當初,她和聶志遠也商量過,要是女兒的病情再得不到好轉,乾脆就帶女兒去天壇醫院求醫,不曾想,林辰暮不聲不響地,居然就把天壇醫院的專家給請來了。
好在幹了多年的市政府副秘書長,酆美娟很快又恢復了常態,上前去握住劉醫生的手,笑着說道:“感謝你劉醫生。”
劉醫生卻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不客氣。這樣吧,我還是先看看病人。”
“那好,就拜託你了。”酆美娟說道。
而病牀上的聶詩倩卻是睜大了自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楊可欣,不時又看看林辰暮,似乎楊可欣的出現,讓她感覺到了威脅。
而楊可欣也看了看聶詩倩,不由又湊在林辰暮耳邊,輕笑道:“暮哥哥,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嗯,長得還真是我見猶憐啊,難怪暮哥哥你要”
林辰暮不由就覺得有些尷尬,扭過頭看瞪了她一眼,低聲呵斥道:“別胡亂說。”
楊可欣就咯咯笑了起來。
而聶詩倩見楊可欣和林辰暮好像很是熟絡親熱的樣子,心裡就很不是滋味,俏臉不由就陰沉了下來,貝齒輕咬朱脣,半晌後嬌聲說道:“林大哥,這位漂亮姐姐叫什麼名字啊?”
“小倩你好,我叫楊可欣。”林辰暮還沒來得及回答,楊可欣卻是諾諾大方地上前來對聶詩倩說道,標準的普通話,聲音很清脆柔和,聽起來很是舒服。
林辰暮也適時地說道:“這次劉醫生能來東屏,多虧了可欣幫忙。”
“謝謝可欣姐姐。”聶詩倩就甜甜地笑着道。
“咯咯,我可沒幫什麼忙,倒是我暮哥哥,爲了這件事,是費了不少心。”楊可欣就笑吟吟地說道,說話的時候,那丹鳳美目顧盼流兮,還在林辰暮身上打了個轉,讓林辰暮卻覺得渾身不自在。
“呵呵,可欣姐姐,你真漂亮啊,跟蓉蓉姐姐一樣漂亮。”聶詩倩小心眼兒一轉,就笑着向林辰暮說道:“林大哥,蓉姐姐呢?她今天怎麼沒來啊?蓉姐姐昨天還給我熬了雞湯呢,味道可好了。嘻嘻,她還給我講了你好多的事情呢。”
楊可欣就笑意嫣然地看着林辰暮。聶詩倩的那點小伎倆,她哪裡會看不透?說道:“可不是?我這個暮哥哥,身邊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孩兒,誰要是喜歡上他啊,那可是有的煩了。”
兩個女孩兒就像是自來熟一般,就有說有笑起來,彼此間神情親暱,竟然渾然沒有一點尖酸刻薄、怒意勃發,唯有那言語中不顯山露水的暗自較量,帶出一絲爭鋒的端倪來。林辰暮就有些目瞪口呆,酆美娟卻是面帶憂色。
劉醫生對聶詩倩的病情再次進行檢查後,就向林辰暮使了個眼色,林辰暮心領神會,跟着醫生一起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酆美娟心裡放不下,也跟了出來。劉醫生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出聲阻止。
“情況我看了一下,應該初步可以斷定,病人在遭受到踩踏擠壓時,附帶神經受損,影響了部分機體功能……”林辰暮聽到這裡心頭一驚,剛準備說些什麼,卻又聽醫繼續說道:“不過好在不算太嚴重,而且病人年齡小,有助於恢復。不過最好還是能轉院去首都,畢竟我們那裡條件要更完善一些,更有助於病人的治療和康復。”
“行,這個沒問題。”林辰暮心頭漸漸才安定下來,只覺得渾身輕鬆了不少,又轉過頭對酆美娟問道:“酆阿姨,你覺得呢?”
“當然好。”酆美娟就抿起嘴脣,說道:“我這就儘快去辦理相關手續。劉醫生,那一切就多虧你了。”
“呵呵,你儘管放心吧。病人這種情況在國內雖然比較少見,但治療起來其實並不複雜。”劉醫生顯得很是信心滿滿的樣子,說話也比較大氣,就好像爲這點小事情,自己專程從首都跑來華川,飛機轉汽車,在路上就整整耽擱了大半天時間,委實有些小題大作了。
月上中天,夜色深沉。
天際月隱星黯,黑色帷幕下,繁華的鬧市區也變得寂靜起來,一片冷清中,滌盪了夜生活的喧囂嘈雜,假日酒店的一個商務房間裡,也是寂寥一片。
驀的,一聲輕輕的嘆息打破了這空間的孤寂。
一個靚麗窈窕的女人端着一杯紅酒,靜靜地站在客房那巨大的落地玻璃前,怔怔的望着斂於厚厚雲層後的那一輪孤月。天際那墨黑色的陰沉,仿似有着扯不開的濃郁陰霾,似是觸動了她的心懷,她那一雙燦如春華、皎如秋月的似水明眸,卻已經失去了平日的清澈明亮,變得恍惚若夢、其中更似有着迷霧般化不開的濃濃憂愁。渾然沒有平日裡的半點傲然之態,纖眉微顰、神容哀傷,似乎有着滿腹難以排遣的心事一般。輕啓櫻脣,聲聲嘆息吐露而出,似幽怨,更似無奈,隱隱蘊藉着無限的惆悵與迷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卻傳來了“砰砰”的敲門聲。聲音雖小,卻在靜謐的夜裡,很是清晰可聞。
女人這時才察覺,自己臉頰上,不知什麼時候爬滿了淚水。她輕輕擦拭了一下,又收拾了一下情緒,然後才走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卻是王寧輝。這麼晚了,新婚燕爾的他不在家裡陪自己的嬌妻,卻鬼鬼祟祟地跑來酒店這裡,難不成是來私會情人?
“見到他了嗎?”剛一見到王寧輝,女人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見到了。”王寧輝看到女人那微微有些紅腫的眼睛,不由就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又說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既然回來了,怎麼又不去見他?”
女人就慘然地笑了笑,說道:“見了他又如何?還不是徒增煩惱罷了。只要知道他過得好,我就很滿足了。”說到後面,她嘴角的笑意愈發燦爛而嫵媚。
“那你爲什麼還要回來?”王寧輝卻是有些咄咄逼人地問道,目光也很是凌厲地盯着她。
“爲什麼要回來?”女人顯然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怔怔地發愣,茫然無措,好半晌後,臉上又才露出了有些迷茫的神情來,喃喃道:“想回來,就回來了,沒想那麼多。”
“總之還是沒有放下。”王寧輝就一針見血地說道。
“沒有放下嗎?”女人心不在焉的搖晃着杯中美酒,在明亮如晝的壁燈照耀下,殷紅如血的美酒泛着妖異的粼粼波光。片刻之後,卻又喃喃着反問道:“其實放沒放下,又有什麼區別?你就真的能放得下一切嗎?”說話的時候,纖眉微微顰起,一雙秋水爲神的明媚眼波里,竟然有了淚光瑩瑩。
看着女人幽怨的樣子,王寧輝臉上不由就扯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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