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傘兵刀就死死抵在林辰暮那細皮嫩肉的脖頸上,只要輕輕一拉,殷紅的鮮血就會猶如涌泉一般洶涌而出。
何奕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嘴脣,似乎都有些亟不可待了。
每每到這個時候,他心頭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渴望和衝動,就像是鯊魚見到了獵物一般,興奮、激動、狂躁不安,彷彿殺戮和鮮血,能夠帶給他無比的快感和滿足。在這種強烈慾望的驅使下,他幾乎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可很快,何奕神色一僵,手上的動作也漸漸停滯了下來。
對他來說,殺林辰暮很簡單,和宰殺什麼雞啊狗啊的也沒什麼區別,可接下來又會發生些什麼呢?外面那些軍警,會不會真如林辰暮說的,根本就不會顧及三十多個孩子的生命安全,而直接進來將自己擊斃?還是林辰暮只不過虛張聲勢而已?
一時間,何奕不由就微微有些走神了。
得此空歇,林辰暮用力喘了一口氣,恍惚的心神漸漸鎮定下來,雙目死死地盯着何奕,渾身肌肉繃緊,同時間思緒快速運轉,思索着脫身之道。
老媽曾經不止一次告誡過他,萬事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林辰暮也絕不是一個認命之人。可眼下的情形似乎已成定局,他頗爲自負的武勇,對上個何奕,卻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而指望陳雪蓉她們來解救,暫時是不大可能了,即便她們此時衝進來,也是於事無補,何奕只要手輕輕一動,自己就一命嗚呼了。
“啊!”
就在林辰暮冥思苦想,卻束手無策之時,何奕卻猛地叫了一聲,扭頭一看,卻是一個***歲的小男孩兒,死死咬在了他的小腿肚子上,原本童真無邪的眼睛裡,此時卻透出一種狼眸般懾人心魄的恐怖光芒。
林辰暮也是一愣。
這個小男孩,他頗有些印象。他剛開始進到教室裡時,就發現,圍在何奕四周的這些小學生,不分男女大多都是哭哭啼啼的,顯然是被嚇得不輕,其中還有不少尿了褲子,直哭喊要媽媽的。只有這個小男孩神色木然,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似的,當時讓林辰暮頗爲驚疑。不過他就是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小男孩居然能有那麼大的膽子,在這個時候狠狠咬何奕一口。
“媽的,小雜種找死啊。”何奕臉上肌肉一陣抽搐,使勁兒一抖腳,想把小男孩甩開。卻不料,這個小男孩卻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似的,任憑他如何甩,卻抱緊何奕的腿,死死咬住牙關,嘴角血水橫溢,就是不撒手。
何奕似乎也被他給激怒了,鬆開掐住林辰暮脖子的手,一把抓住小男孩的頭髮就把他拽開,然後還像還不解氣似的,一腳朝着他身上狠狠踢去,目中也閃過一抹欲擇人而噬的狠辣厲色。
這一腳他是含怒而出,勢如山崩海嘯,洶涌而至,真要是踢實在了,小男孩鐵定活不了。
眼看小男孩就要命喪何奕腳下,林辰暮頭猛地往後一揚,避開緊壓在喉嚨的傘兵刀,可脖頸還是被鋒利的刀口劃開了一個小口子,絲絲血跡順着傷口流了出來。林辰暮卻根本就顧不得那麼多了,順勢一個反肘就狠狠砸在何奕的胸口。
何奕猝不及防下,被他這一肘砸得整個身子一晃,踢向小男孩兒的那一腳也失去了準心,將一旁的桌子踢得分崩離析、木屑橫飛。足以見其中所蘊含的巨大力量。
林辰暮上前兩步,正準備一把將小男孩抱起,卻見何奕手一揚,那把傘兵刀宛如利箭般呼嘯射出。林辰暮反應奇快,連忙往旁邊一閃,傘兵刀貼着他的小腹飛過,帶過一抹血箭,映射出一抹絢爛奪目的妖異色彩,然後劇痛就很快傳遍了全身。
林辰暮低頭一看,衣服已經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直往外面冒,似乎只是瞬間就染紅了一大片。他強忍着徹骨的疼痛,哼都不哼一聲,擡起頭來一看,卻見何奕槍口抵在小男孩兒的額頭上,神情間寒意密佈,冷冷地看着他道:“既然你們都等不及似的想要找死,老子也就成全你們。你可以選擇一下,你先死,還是讓他先死?”
面上戾氣遍佈,有着說不出的猙獰駭人。
“你要殺就殺我好了。”林辰暮重重喘了口氣,或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他臉色慘白,身子也有些站不穩,搖搖晃晃的,身上沾滿鮮血,看上去很是有些觸目驚心,嘶啞着聲音說道:“你一開槍,外面的警察就立馬會衝進來,有本事就開槍打死我。”
“麻痹,
你當我不敢?”何奕兇性大發,一腳將小男孩兒踹開,猛地衝上來,用槍抵在林辰暮的額頭,咬牙切齒地說道:“老子現在就打死你……”
語調森冷,令人不寒而慄。
就在他準備扣動扳機之時,林辰暮頭猛地往旁邊一偏,子彈擦着他的左耳射在背後的牆壁上,水泥碎屑迸射。林辰暮甚至能夠感覺到耳邊的空氣因爲子彈的高摩擦瞬間變得灼熱,灼痛了他的肌膚,火辣辣地疼痛。
何奕似乎沒想到,這樣都還能讓林辰暮躲開子彈,不由就是一怔。而林辰暮則是趁機用自己堅硬的前額撞擊在他的鼻樑,任憑何奕如何厲害,遭此重擊也不禁連退了幾步,鼻血就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何奕在面部抹了一把,鼻血就糊了滿臉,眉宇間的戾氣越發地濃重起來。他慢慢舉起槍來,動作很慢,卻使人感到一種心虛,氣喘不過來。
一顆豆大的汗珠,從林辰暮額角涔涔滾下,他也不敢伸手去拭。他知道,自己剛纔之所以能夠死裡逃生,除了機智和冷靜外,更大程度還是靠運氣。可現在,何奕不可能再給他這種機會了。
“轟!”
就在林辰暮已然有些絕望的時候,就聽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然後整幢大樓都在搖晃,就像是要坍塌了一般。
林辰暮還沒有反應過來,巨大的氣浪從後面席捲而來,他的身子宛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被拋向半空,然後重重砸落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整個世界頓時變得一片死寂,林辰暮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只覺得渾身乏力,爬不起來,眼前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噠噠噠”的槍聲和各種噪雜的聲音才又重新傳入他的耳朵裡,彷彿他的世界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林辰暮勉力坐起身軀,劇烈的喘息着,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只覺得眼前有人影在閃動,頂上不斷落下飛屑,塵土飛揚,空氣中瀰漫着令人嘔吐的濃濃血腥氣和刺鼻的硝煙味。
隱約間,林辰暮似乎聽到有人在衝自己大聲喊叫着什麼,好像是陳雪蓉的聲音,不過聲音不似平日那般沉穩果敢,而是帶着極大的惶惑和不安。
他有些木然地轉過頭去,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一個堅硬而又灼熱的槍口就抵在了他的額頭上,緊接着,就看着何奕那猙獰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他身上沾滿鮮血,看來更是淒厲若鬼,嘶聲吼道:“哈哈,開槍啊,有他給我陪葬,我他媽也值了。”
林辰暮擡眼望去,只見四周圍滿了荷槍實彈的軍警,黑洞洞的槍口都對準了何奕,神色嚴峻,如臨大敵,而再遠一些,還有其他人員正在救治一些受傷的學生和軍警,他們有些還有動靜,有些則是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場面喧囂而嘈雜。
“不要開槍。”
陳雪蓉俏臉繃得很緊,目光死死地盯着何奕,可那不時瞟過林辰暮臉龐的目光中,卻又閃爍着關切和擔憂的眼神。她阻止了其他人開槍,又沉聲對何奕說道:“何奕,事已至此,你還是束手投降,不要再負隅頑抗了。”
“投降?”何奕哈哈笑了起來,剛纔的槍戰雖然短暫,卻極爲激烈,倘若不是身上穿着從林辰暮那裡奪過來的防彈衣,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了。不過即使這樣,他胳膊和腿上,也中了兩槍,血流如注,極大的妨礙了他的行動。最要命的,還是槍裡就只剩下最後一發子彈了。
不過好在老天都在幫他,就在這個山窮水盡的時候,居然又讓他看到了林辰暮。對方似乎也洞悉了他的心思,子彈就像是不要錢似的飛瀉而來,進行壓制,何奕拼着又捱了一槍,才把林辰暮給制住,這下子總算是有了令對方投鼠忌器的法寶。
“自從老子走上這條路,就沒想過能壽終正寢……”話語戛然而止,口中鮮血開始溢出。何奕呆呆地望着脖頸上順着傘兵刀激射而出的鮮血,一雙眼睛更如死魚般的凸出,其中神色複雜,不敢置信之餘,更是充溢着深深的絕望與恐懼。他口鼻中開始溢出大量的鮮血,艱難的看着林辰暮道:“你……你居然……殺了我?”
卻是林辰暮無意間摸到了地上那把把傘兵刀,趁他得意忘形之際,一刀刺入了他的脖頸。
防彈衣只能護住身子,卻護不住脖頸。
突然,何奕拼命將傘兵刀自喉嚨間拔了出來,鮮血激揚之際,就待奮力舉起朝林辰暮刺下,只是手臂剛揮到半空,“砰”的一聲,他渾身一震,額頭多出了一個血洞,宛如爛泥般的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