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督察,時間到了。一個男子進來報告。
陳雪蓉看了一下手錶,距離何奕規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正是武力強攻的最佳時機,太早或太遲,都容易引起何奕的警覺和懷疑。
這次的強攻方案其實也並不特別,先是用催淚瓦斯,然後早就埋伏在頂樓和二樓的特戰隊員在第一時間破窗而入,力爭一舉將何奕擊斃。同時,還在教學樓山牆處安置了炸彈,萬一前面的強襲出了什麼意外,這裡還有一隊人馬,會在炸開牆面後強攻入內。
當然,這樣做風險也極大,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能夠一擊見效,可何奕畢竟是特戰精英,催淚瓦斯並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反倒是會引起他的警覺,因此,他必定會負隅頑抗,而那些人質的生命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不過,陳雪蓉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以其眼睜睜看着何奕把三十多個孩子一個一個殘忍地殺死,還不如放手一搏,說不定還能多救出一些人質。
“各方面都已經就位了吧?”陳雪蓉又琢磨了片刻,覺得沒什麼遺漏了,又問道。
爲了以防萬一,陳雪蓉這次行動,並沒有使用當地軍警,而全都是她從首都帶來的精英骨幹,每一個都身懷絕技,而且實戰經驗豐富,有他們出馬,何奕的敗亡,是遲早的事。
“全部已經就位,就等陳督察你的行動號令了。”
“那好。”陳雪蓉一揮手,正準備下達行動指令,就聽一個當地警察進來報告:“報告陳督察,林鄉長來了。”
“林鄉長?他來幹什麼?”陳雪蓉愣了一下,實在想不通,林辰暮這個時候怎麼會到這裡來?又是誰泄露了消息?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林辰暮的意圖,寒着臉道:“不見,你們先把人給我扣下來,不准他出去,要有任何差池,我拿你是問。”
“啊?”這個警察頓時就面露苦色。誰都知道,林鄉長大有來頭,和縣局市局的領導關係都極好,他又哪敢真去把人給扣下來?就不怕別事後找他秋後算賬?
“把我扣下來也沒用。”話音未落,林辰暮卻是推門而入,一臉的森然,身後還跟着高世澤和樑元豪。
陳雪蓉就瞪了樑元豪一眼,樑元豪心頭有鬼,居然不敢直視陳雪蓉的目光。
“陳督察,這裡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不論你是否同意,我都非去不可。”林辰暮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陳雪蓉,沉重地說道:“如果爲了我,而讓那些無辜的孩子們白白死去,我一輩子心裡都會不安。”
感受着林辰暮目光裡傳遞出來的堅定信念,陳雪蓉心頭不由就是一顫。她知道,不論自己如何阻止,也阻止不了林辰暮。她和林辰暮打交道的機會算不得太多,卻像是極爲了解這個男人一般。
而一旁的高世澤也上來說道:“陳督察,我和林鄉長在來的路上已經商量好了。我們會事先給他穿上防彈衣,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然後其他人趁機衝進去,將這個喪心病狂的通緝犯捉拿歸案。”
陳雪蓉一聽,就知道高世澤所說的,根本就漏洞百出。何奕真想要害林辰暮,穿了防彈衣也沒用。而其後來的高世澤,更是不知道何奕的厲害。他和樑元豪擔心的都一樣,都是怕承擔起三十多個學生死亡的責任。
她想了想,又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好,我和你一起去。”
既然阻止不了,那還不如和林辰暮一起去,至少說,有自己在,無論如何也能保證他的安全。
不過陳雪蓉算盤打得好,可到了現場,何奕卻根本就不會讓她如願。
“只能讓林辰暮一個人上來,你這個漂亮妞,渾身是刺,還是算了吧。”何奕大笑着說道,即便隔得老遠,他那爍爍的目光,似乎都帶着陣陣寒意,讓人心悸。
“這可不行。”陳雪蓉一聽就急了,她是絕不容許林辰暮一個人涉險。
“哼,我這個人最不想聽的,就是‘不行’這兩個字。你們也不想再一次考驗我的耐性吧?”何奕陰陰笑道,手裡的槍,又抵在一個男孩兒的頭上,男孩似乎已經哭得沒什麼力氣了,只是一抽一抽的,臉上卻滿是驚懼害怕的表情。
“好,我一個人上去。”林辰暮淡然說道:“我給你當人質,不過你要放了那些學生。”
“好啊。”何奕眼珠子一轉,就笑着說道:“有你林大鄉長當人質,這些小屁孩兒我留着也沒什麼用。”
陳雪蓉臉色一變,剛要出聲阻止,就聽林辰暮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一切按計劃行事。”
陳雪蓉愕然地擡起頭來,還想說點什麼,卻見林辰暮已經地走上去了。頓時心頭就覺得空落落的,過了半晌才通過耳脈下達命令:“執行a計劃。各單位注意,不惜一切代價,務必確保林鄉長安全。我再重申一遍,不惜一切代價,務必確保林鄉長的安全……”
一步一步登上階梯,聽着自己孤獨的腳步聲,林辰暮表面上看起來沉着冷靜,但事實上,心都提緊了,手心裡也全是汗。他無法忘記,那個曾經不斷閃動在腦海裡的畫面,猙獰的笑、鋒利的匕首、汩汩直冒的鮮血……
難道畫面中的場景,就要在今天上演?
一想到這裡,林辰暮全身汗毛直豎,渾身僵硬。
其實,在來棲霞的路上,林辰暮心頭就一直在糾結,他應不應該來充這個英雄。要知道,來的話,無疑是將自己置於險境,他不相信,那個何奕費那麼大勁兒,就只是爲了見自己一面。他完全可以不來,不來也沒有人會指責他。可他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來了。正如他給陳雪蓉說的那樣,如果這三十多個孩子真因爲自己而死,他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剛走上三樓的走廊,林辰暮心頭沒由來地一顫,就像是有毒蛇纏住了一般,可很快,他又知道,這是被何奕給盯上了。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廝二話不說就把自己幹掉,那才叫冤枉。
腳步踏在長廊冰冷的石地上,發出孤獨淒冷的清音,就像是鼓點一般敲打在他心上,一顆心不由提起來。
沒有人敢對何奕掉以輕心,即便在來之前,林辰暮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不過到了這裡,心還是揪緊了。
“嘿嘿,你還真敢一個人來?我不得不說挺佩服你的勇氣。”還沒進門,何奕那陰冷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林辰暮深吸了口氣,將震駭的情緒壓下,說道:“既然我來了,你是不是也應該把孩子們放了?”
“這個等你進來了再說。”狡猾的何奕仍然沒有露面。
說話間,林辰暮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教室門大開着,卻就像是個兇猛的野獸張開了血盆大口,令人心悸。林辰暮走進去一看,只見何奕躲藏在教室的一個死角里,四周都用教室裡的桌椅牢牢地圍了起來。而在桌椅凳子後面,所有的學生都圍在他身旁,也就是說,何奕構築了一個簡單的,卻又讓所有人投鼠忌器的防護陣地。也難怪外面那麼多全副武裝的軍警,卻拿他毫無辦法。
當然,林辰暮並不知道,在這間教室以及外面的走廊和牆壁上,何奕還設計佈置了不少機關,要不然光憑這些,還不足以對付前幾次解救行動。
林辰暮剛要走進去,卻聽何奕突然喊道:“站住。”
林辰暮愕然停下腳步,不解地望着何奕。
就見何奕說道:“把衣服脫了。”
“脫衣服?”林辰暮心頭一緊,他外衣裡面還套着防彈衣,褲腳裡還藏了一把鋒利的99式傘兵刀,這些都是陳雪蓉塞給他的,當然,他也不願意坐以待斃。
“怎麼?不願意?”何奕陰陰一笑,看向林辰暮的目光就像刀子一般,手中的槍口,也有意識無意識地對準了一個孩子的腦袋。
林辰暮沒轍,也只能緩緩脫掉外套。
“哦,防彈衣?”何奕眼前一亮,立刻就說道:“把防彈衣給我扔過來。”
有了防彈衣,他生存的概率自然更大,只要不被擊中頭部,就要不了他的命。
“坐吧,條件艱苦,可沒好茶伺候。”將防彈衣套在外面後,何奕似乎心情大好,就對林辰暮說道。
到了這個時候,林辰暮倒也不懼,坦然在何奕面前坐了下來,不過他選擇的地方,卻是外面高處的狙擊手看得到自己的方位,然後說道:“我都來了,這些學生娃兒你該放了吧?”
“哈哈,你覺得我有那麼笨嗎?放着這麼多絕佳的人質不要,放了?”何奕不屑地笑着說道。
“你!”林辰暮心頭大怒,一下子站了起來,怒視着何奕。
“哈哈,你這小子還真有意思。難得你就不怕死?”何奕笑眯眯地看着林辰暮,絲毫也沒有生氣的意思。
“老子今天既然來了,就沒想過要活着出去。”林辰暮也把心一橫,咬牙切齒地說道,看那架勢,真有些恨不得撲上前去咬他幾口。
“砰”一聲槍響,林辰暮話音剛落,一顆子彈就擦着他臉頰飛過,劃出一道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