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伴隨着那震耳欲聾,猶如在人心臟裡炸裂開來的聲響,一道刺眼的閃電劃過天際,那摧枯拉朽的架勢,就像是要將整個天撕裂開來。就在這一閃即滅的電光中,讓人猝不及防的傾盆大雨,砸落下來,打在人身上疼痛難忍。頃刻之間,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而下,狠狠地抽打着地面,水花四濺,整個天地間『迷』瀠一片,讓人陡然生出一種身處異世的錯覺。
漆黑的暗夜中,華強神『色』驚惶地狂奔着,身上已經全部被突如其他的磅礴大雨打溼了,頭髮貼在額上,直向下淌水,令得他連睜眼也有困難,樣子狼狽之極。不過他根本就顧不得找個地方躲避一下,拼命地跑着,不時還回頭看上一眼,眼裡滿是驚恐畏懼的眼神,就好像後面有厲鬼跟着一般。好幾次腳下絆着東西重重摔倒在地上,卻又立時爬起來,繼續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一刻也不敢停留。
閃雷不時在他身旁炸響,每一個都炸出刺目閃亮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空間,隨即又迴歸漆黑,就像每一點光芒,都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這些天的經歷和遭遇,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一般,即便回想起來,都讓人心驚膽戰、魂飛魄散,根本就不敢閉眼,因爲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那些血腥和驚恐的畫面,似乎比十八層地獄裡還要來得令人心駭。華強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要處心居慮地將他們抓去,還要用一種近乎貓戲弄老鼠的方式,將他們一個一個殘忍地殺死。但他知道,想要活命,那就得逃得遠遠的。
其實有時候想想,華強都挺佩服自己的,在那種情況下,自己不僅沒有被被嚇瘋,反倒是讓他找了個機會逃了出來。而那個看起來彪悍的軍哥,卻早就在看到自己兄弟,被塞進攪拌機,攪成一堆肉漿的時候,就活生生給嚇死了。
奔跑,不斷的奔跑,急促的呼吸使肺中的空氣似被抽空,一陣陣暈眩襲擊着他的神經,腳也越來越沉重,甚至感覺自己的身體都似乎不存在了。華強已經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他腦海裡唯一的念頭,就是:跑,不停地跑,跑得越遠,自己就越安全。他不斷在心頭給自己打氣:自己能逃出來,就是老天開眼,自己一定能夠化險爲夷、遇難呈祥。這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雖然給自己的逃跑增加了許多阻擾,可同時,也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在這種天氣下,對方想要找到自己,恐怕是比登天還要難。
“喀喇……轟!”
又一聲炸雷在耳邊炸響,華強被震得眼冒金星,心差點兒要跳出嗓子眼,一個踉蹌,再也支持不住,噗通摔倒在地,整個人都沉浸在積水當中。大雨瓢潑似的澆在身上,帶來陣陣寒意。他躺在地上,是一動也不想動,神志一片模糊,就像靈魂遊離了一般,腦海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半天才晃了晃腦袋,恢復了些神智,但身子卻軟綿棉的。
重重喘了幾口氣,華強掙扎着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繼續逃命,可突然間,他的身子陡地震動了一下,血『液』自他的臉上飛快消褪,以致他的臉『色』頓時成了一片煞白,臉上也充滿了驚恐的表情。
使人真正感到他異常驚恐的,還不是臉部肌肉所表現出來的神情,而是他雙眼之中流『露』出來的眼神,簡直可以使接觸到他眼神的人,感染到心中的驚懼而直跳起來。
一道閃電,再次劃破天際,在雨幕中投『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可華強的眼睛,卻直直地看着他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一把雨傘,渾身戰慄,喉際“咯咯”地發出驚恐到了極致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是一把鮮紅的雨傘,雨水順着傘骨不斷往下流,似乎也被傘染紅了似的,殷紅殷紅的,鮮血一般,在不斷閃滅的電光中,十分奪目。
打傘的是一個女人,看不清楚長相,也看不清年齡,傘遮住了那個女人的上半身,只能隱隱綽綽看到她的窈窕『性』感的身影。她的肩略斜,使她看來格外纖細,下半身是一條大紅『色』的窄裙,小腿線條優美,皮膚白晰動人,卻似乎透着一股子悽慘的懾人光芒,攪動得人的心靈似乎都不得安寧。
這一幕看起來詭異無比,卻又悽美絕倫,華強卻是面如死灰,額頭冷汗涔涔流下,就像是見了鬼一般。
“咯咯,你想到哪裡去啊?”女人的聲音很甜,吐字珠圓玉潤,充溢着輕柔無限的和煦之意,只是這天籟之音落入華強耳中,卻只覺得一陣『毛』骨驚然、心魂皆悸,胸腔宛如被一隻魔手攫住一般的呼吸窒澀。
“啊!”華強是魂飛魄散、肝膽俱裂,好半晌才叫出聲來。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猛地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發瘋似的向後跑去。可還沒跑出幾步,一隻冰寒宛如從九幽地獄中出來的纖手撫到他脖頸之上。
華強頓時就失去了知覺,如一塊朽木般頹然倒地。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唰,唰”的聲音就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到耳朵裡時,華強漸漸恢復了些神智,感覺除了磅礴大雨一如既往地砸落之外,似乎還有什麼灑落在自己身上。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卻陡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坑裡,而坑外面,正有兩個黑影,不斷鏟着土掩埋在自己身上。
華強駭然大震,想要掙扎,身子卻是一動不能動,想要呼喊,可拼盡了全身力氣,也叫不出一個字來,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那些泥土,一點一點將自己淹埋,心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恐懼……
夜幕降臨,可卻仍然是悶熱難當,就好像整個屋子都是大蒸籠一般,汗根本就出不來,悶在身上,感覺油膩膩的,讓人很是難受。
擰開水龍頭,帶着冰冷寒意的水傾瀉而下。林辰暮一動不動,任憑水從頭上淋下,卻還是衝不去心頭那份煩躁。
他在這裡待了已經快一個多星期了,好吃好喝的,除了暫時不能出去之外,就跟度假也沒什麼兩樣。可案子一直都沒有多大的進展,這讓他心頭一直都很不是滋味。案子一天不調查清楚,他就一天洗不清嫌疑。
停職的事情,是郭永林親自來向他宣佈的,經過了最初的驚愕和憤怒之外,林辰暮很快又恢復了平靜。這來得雖突兀,卻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況且,以他現在的狀況,也實在沒有辦法擔負起這個重任。
不過,由馬景明來暫代他的工作,卻讓他大爲介懷。誰都知道,自己和馬景明不對路,想方設法也要把對方搞走。可現在,馬景明是沒走,卻暫代了自己的工作,不是擺明讓別人看了笑話?
見林辰暮臉『色』不好,郭永林還以爲,他是因爲被停職一事而耿耿於懷,話語間還不斷對他進行安慰和開導,並將所有責任,全都推給了穆陽皓。
“小林啊,你也別多想了,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我相信,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後,你仍然還是官塘的鄉長。”郭永林拍着林辰暮的肩膀親切的說道,可林辰暮,卻只看到,郭永林眼神裡的澀意。
而整個官塘,卻沒有一個人來看望過他。即便是自己苦心經營,自以爲捆綁在自己的戰車上的郭興瑋和馮曉華,也同樣如此。林辰暮嘆口氣,或許他們都是同一個心思吧。自己陷入了命案之中,就算能全身而退,仕途恐怕也已走到了盡頭。
同時,林辰暮也有了一絲感悟:這體系的形成,還是要建立在強有力的根基之上。要不然就像自己現在一樣,根基一動搖,所有的建築就全都分崩離析。想要在以後的官場博弈中進退有據,那就必須徹底掌控那些棋盤上的棋子,纔可從容佈局、進退自如,不像現在現在這樣,遇到溝溝坎坎,卻是連一個伸手來拉的人都沒有,實在悲催。
“噠噠噠……”外面傳來了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將林辰暮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這澡,已經洗了大半個小時了。
林辰暮嘆了一口氣,關上淋浴的花灑,用『毛』巾大刀闊斧在淌着水珠的身體狠狠抹了兩記,圍在腰間,另取『毛』巾抹着頭,出去後直接打開了房門。
“你怎麼這麼久才……”陳雪蓉話還沒說完,可一看林辰暮赤身『裸』體的樣子,粉嫩的臉上不由就是一紅,可當她的目光落在林辰暮身上的那幾處彈痕時,不由又想起了林辰暮當初爲自己擋子彈時的壯舉,那被高傲與冷漠封鎖起來的芳心,似乎也是莫名的溫暖起來。
“怎麼啦?我身上有花?”林辰暮見陳雪蓉神『色』有異,不由問道。
“沒,沒……”陳雪蓉臉一紅,破天荒地說話有些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