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局高世澤的辦公室裡,林辰暮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半晌沒出聲,濃密的雙眉緊皺着,在他的眉心形成了個“川”字。心頭卻如同壓着一座大山,沉重地讓他喘不過氣來。
可以這麼說,林辰暮這兩年來,經歷了無數兇險的場面,也數次和死神擦肩而過,可他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痛苦和壓抑過。一條鮮活的人命,讓他在心頭,揹負起了無比沉重的負罪感。如果他昨晚,不把周靜一個人扔在房間裡,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
周靜的屍體,是在上午被發現的。
華天酒店的服務員早餐時候打電話去房間,一直沒人接,也沒太在意,畢竟不少客人睡得比較晚,早上起不來也實屬正常。不過等到十點過,客房服務員來做房間衛生的時候,敲門沒人應,還以爲裡面沒人,這纔打開門進去。可進去之後,頓時嚇得半死。
房間裡狼藉一片,一個年輕女人赤身裸體地倒臥在牀上,雙目圓睜,嘴巴大大張開,一動不動,脖頸處還有一個傷口,血流一地,將雪白的牀單都給染紅了,整個屋子裡都飄灑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殺人啦,殺人啦……”
客房服務員嚇得是面色煞白,失聲尖叫,手裡的清潔工具也掉落地上,倉皇跑了出去,嘴裡還驚恐地大叫了起來,就像是見鬼了一般。
她的尖叫聲很快驚動了酒店的其他工作人員和同一樓層的住戶,大家過來一看,也頓時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得汗毛倒豎,頭皮陣陣發麻。聞着空氣中那濃郁的中人慾嘔的血腥氣,俱都一陣噁心,心理素質差一些更是臉色如紙,差點就當場吐了出來。
接到酒店報警後,當地派出所和公安局刑警大隊,也在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立刻開始進行勘察和走訪調查,很快就確認了死者的身份,還有開房人的身份信息。
一聽死者是新上任不久的陸局長的親戚,而且房間登記入住的,是東屏官場的新貴,官塘鄉鄉長林辰暮,刑警大隊的樑元豪頓時意識到事態嚴重,立馬就上報縣局領導。高世澤一聽,臉色驟然一變,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林辰暮怎麼和兇殺案,就扯上關係了。
當高世澤匆忙趕到現場的時候,現場已經被警方嚴密封鎖了,許多警察正在有條不紊地對現場進行搜尋和勘察,不過外圍還是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大家都議論紛紛,而酒店的負責人,則是臉色鐵青。在他們酒店發生了這種死人的事,誰還敢來住?生意必定大受影響,心情好得起來纔怪。
而經過現場勘察,死者周靜是被人用銳器割破頸部位的動脈血管,失血過多而死的,現場也發現了一把血跡斑駁的尖刀,刀口和死者身上的傷口相吻合,據初步判斷,這把刀就是殺害死者的兇器。
同時,刀上除了周靜的血跡之外,還發現了另一個人的血跡,據勘察的人判斷,這血跡極有可能是兇手留下的,也就是說,兇手在殺人過程中,可能也受了傷。
而根據酒店服務員提供的口述,這個房間,是林辰暮開的,不過他在凌晨兩點左右,已經退房離開,而在這期間,沒有其他任何人進出過房間,走廊的監控所顯示的畫面,也是如此。
“這麼說,嫌疑最大的,就是林辰暮?”高世澤聽樑元豪的彙報後,眉頭緊緊蹙起,又低聲問道。
其實無須他問,憑着多年當警察的經驗,高世澤也知道,林辰暮這次麻煩大了。雖然他並不相信,前程似錦的林辰暮,會愚蠢到自毀前程去殺人。可現在所有的證據,全都對林辰暮不利。尤其是半夜退房,倘若不是出了什麼變故,正常人又怎麼可能睡得好好的,卻半夜三更地退房?任憑誰來想,都會覺得可疑。
“不錯。”樑元豪抿了抿嘴脣,過了一會兒方纔謹慎地說道:“根據現在我們掌握的情況來說,林鄉長的嫌疑最大。法醫初步判斷,死者死亡的時間,大約是在午夜零點到兩點之間,而且死之前受到過性侵犯。我們有理由相信,兇手正是因爲強姦不成,惱怒之下殺人。我們已經從死者**提取了分泌物,送去東屏市局化驗了,希望能到線索。”
高世澤神色一沉,死者的死亡時間在零點到兩點,而林辰暮是凌晨兩點退房的,難道說真是他殺了人不成?略作思忖之後,又沒好氣地對樑元豪說道:“你豬腦殼啊,馬上把林鄉長找來,瞭解一下情況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
樑元豪一臉無奈地說道:“這個我也想過了,不過林鄉長自從凌晨兩點離開後,就不知所蹤,到現在我們也聯繫不上。很有可能是畏罪潛逃了。”
高世澤聞言沒有說話,而是點上一根菸,臉色有些冷峻而又凝重。
而樑元豪也一聲不吭,只是靜靜地看着高世澤。兩人都抽着煙,默默無語,神情都異常凝重。
而這個時候,得到通知的陸明強也匆忙趕來了現場,鬍子拉茬的,眼窩深陷,雙目中佈滿了血絲,臉色也很不好看。昨夜宿酒未醒,他是被電話給吵醒的,可一聽到這個噩耗,腦袋“嗡”的一聲,亂成了漿糊!他實在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周靜怎麼就會死了,還是死在酒店裡。
他壓根兒就不敢告訴曹麗這個噩耗,匆忙就趕了過來。
高世澤看着陸明強,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是長長嘆了口氣,說道:“老陸,節哀順變。”
周靜的屍體已經被帶走,可現場同樣看起來令人觸目驚心,陸明強雖然悲憤,不過卻還沒有失去理智,只是眼圈有點紅,憤然在牆上捶了一拳,罵道:“媽的,誰幹的?要讓我抓住這個混蛋,我非將他生吞活剝了不可。”聲音有些嘶啞。
高世澤想說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嘆了口氣,就示意樑元豪說。
樑元豪一臉無奈,卻也只能說道:“目前案子正在調查當中,不過……”他停頓了一下,方纔又說道:“林鄉長……”
而就在這時,一個刑警跑過來,輕聲在樑元豪耳邊說了句什麼,就見樑元豪臉上頓時興奮起來,對高世澤說道:“高局、陸局,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現場遺留的兇器上,有林鄉長的指紋,而且,兇器上除了死者的血跡之外,另外一個人的血跡,也得到證實,是林鄉長的……”
高世澤還好,雖然不好受,可多少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而陸明強卻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雙眼,“不可能,林鄉長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不可能,絕不可能……”
高世澤則拍了拍陸明強的肩膀,說道:“老陸啊,別那麼激動嘛,現在只是證明,兇器上有林鄉長的指紋和血跡,並不代表,他就是兇手。”
陸明強則是兩眼無神,失魂落魄地說道:“不會的,一定是搞錯了,搞錯了……”
他到現在,依然無法相信,林辰暮會殺了周靜。兩個年輕人剛認識,又能有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恨,會讓林辰暮下這種狠手?
高世澤衝樑元豪一遞眼神,樑元豪就見機先離開了,這時高世澤纔將陸明強拉到一邊,眉頭一皺,低聲問道:“老陸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我也不相信林鄉長會幹出這種事來。可你表妹,又怎麼會和林鄉長攪到一塊兒?你知不知道,林鄉長半夜退房後,到現在壓根兒就聯繫不上。”
陸明強內心極度苦澀,倘若當初不抱有攀龍附鳳之心,就不會硬把表妹往林辰暮身邊湊,更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周靜的父親死得早,全靠當媽的一個人將他拉扯大,全部的心血都傾注在了她身上。如今周靜慘死,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周靜媽交代。
陸明強雙手有些痛苦的揪住頭髮,蹲了下來,顯得失魂落魄和焦慮不安,過了半晌,纔在高世澤的追問之下,將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後又抓住高世澤的胳膊,說道:“高局,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林鄉長又怎麼會平白無故地殺害小靜?”
“照你這麼一說,林鄉長確實沒有殺害周靜的理由。”高世澤也是覺得奇怪,卻又皺起眉頭道:“那他爲什麼又會半夜退房,而且電話到現在都打不通?”
他這麼一說,陸明強的情緒就激動了起來,“那他爲什麼要殺害小靜,爲什麼啊?”
高世澤喟然一嘆,神色間頗有幾分愁緒,說道:“我也相信這件事情不是林鄉長乾的。不過現在我們說什麼都沒用,還是先把林鄉長找回來再說吧。”
於是,全縣城的警察和聯防就全都行動了起來,滿城到處搜尋林辰暮的下落,各個酒店、旅館、車站,全都是盤查的重點,這也纔出現了林辰暮在車站被當作殺人犯抓起來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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