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拿起茶几上的信封,扔給了衛世傑。
衛世傑接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說:“申國章不要,你留着唄,晚上你求張大帥辦事,不得花錢啊?”
楚天舒笑着擺手說:“老衛,不用了,哪天我真需要用錢的時候,我會開口的。”
“好吧!”衛世傑順手把信封揣進了口袋。
出了門,衛世傑問楚天舒要不要送一程。
楚天舒說,一會兒張大帥會親自來接,你先忙去吧,有什麼情況及時通知我。
衛世傑坐進了車裡,又搖下了車窗玻璃,說:“老楚,你順便幫我問問張大帥,武校擴建我能不能參與一下?”
“你這傢伙真是鑽到錢眼裡去了,眼見着都快要破產了,還惦記着接活呢。”楚天舒笑罵道:“快滾吧,找着機會我會提一提的。”
衛世傑揮揮手,開着車一溜煙走了。
楚天舒沿着大道走了一小段,到了郵電大樓的門口,剛站了一會兒,就看見一輛簇新的路虎越野車停在了身邊,黑色的車身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起了一層刺眼的金屬光澤,閃閃發亮,熠熠生輝。
男人對於這種彪悍的汽車總是有着一種莫名的情節,楚天舒也不例外。
張大帥果然是親自開車來的,他搖下窗玻璃朝楚天舒招了招手。
楚天舒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張大帥一邊開車一邊陪着楚天舒閒聊。
話題從黃天豹兄弟入手,很快就扯到了海闊天空,但兩個人像達成了默契,誰也不提拆遷的事。
看得出來,張大帥平時沒少應酬各級官員,他在這方面的經驗十分豐富,總是能找到一些既能讓楚天舒感興趣,又不會造成尷尬的話題。
例如,他居然會不動聲色地提到刑偵支隊的童丹元、戴勇,抑或還會談到郝建成等公安系統的人物,又恰到好處地讚揚了一番杜雨菲。
路上開了一個多小時,兩個人彼此談得很是融洽,楚天舒就感覺出來,張大帥對於公安系統的人和事非常熟悉,便聯想到那天晚上在龍虎武校軍警對峙的場面,認定他與公安系統的高層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張校長,你準備帶我去什麼好地方啊?”楚天舒問。
楚天舒在國資委當辦公室主任的時候,平日裡安排接待過許多的領導,他幾乎把市裡及周邊的娛樂休閒場所都踩遍了,可還真沒聽說過西郊還有一處別有風味的好去處。
“其實就是一農家小院,是我一個師弟開的,地方不大,可還得提前預約,我這位師弟不練武了,對搞農副產品入了迷,楚指揮,你還別說,他還真搞出點特色來了。現在大家都不愁吃不愁穿不差錢,就圖一個新鮮。”張大帥解釋道。
楚天舒心中冷笑了一聲:“不差錢?不差錢你讓王平川鬧騰什麼呢?”
不過,這種煞風景的話他肯定不會說出來,他也不想說,只是順口說道:“嗯,看來張校長是要讓我大開眼界了。”
張大帥笑了起來,說:“楚老弟,你也別叫我張校長,我也不叫你楚指揮,我聽着彆扭,叫着也彆扭,你看行不?”
楚天舒立即同意了:“你是大哥,聽你的。”
“老弟,你放心,我帶你去的地方肯定錯不了,今天你先去看看,要是覺得還點意思,以後你有朋友要接待的,可以直接去那兒,今天我就跟師弟打個招呼,給你開個戶,以後你去了直接記賬就行了,別的就不用管了。”
張大帥再一次顯現出了他的豪爽,相比而言,他這種送禮的手段又比衛世傑高明瞭許多。
楚天舒心中暗自沉吟道:“這年頭做生意賺大錢和當官一樣,光能幹還真不夠,還必須得有拉關係的手段,從張大帥出手闊綽來看,他還真不是差王平川那幾層樓房的補償款,他這麼做,一定另有圖謀。”
想到這,楚天舒不由得暗暗叫起苦來,今晚上的勸解工作還真有點棘手了。
張大帥忽然朝路邊一指,說:“老弟,你記住了,從這條小路上拐過去就到了。”說着話,路虎車已經拐下了主路,開到了一條輔道上。
這是一條兩股車道,修的很平整,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樹林。
現在已經是深冬了,樹上的葉子幾乎都落光了,但是從樹的形狀上可以看出,這些都是果樹。
“這兩邊是果園?”楚天舒問道。
“對。這些果園都是我師弟種的,我們來的時候不太對,要是趕在春夏秋三季,這裡不僅風景好看,還可以摘點新鮮果子帶回去。”
“這些果園都是他們一家的?”楚天舒嘖嘖稱奇,因爲這片果園的確是太大了。
“沒錯,就連這條路,都是他出錢修的,走在這條路上的人,基本上都是去他家的。除了批量訂購果子的,就是朋友們。”張大帥不緊不慢地介紹說。
楚天舒說:“大哥,你師弟是個人才啊,一個練武的能把果園種得這麼好,可真是花了心思,費了功夫啊。”
張大帥笑着搖頭說:“是啊,我們練武之人都有一個毛病,只要癡迷了一件事,九頭牛都拉不回啊。就說我這師弟吧,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放着好好的武校教頭不當,非要去當果農,我怎麼勸都不管用啊。”
楚天舒笑道:“呵呵,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啊。”
很快,路虎車開到了路的盡頭。
這是一處農莊,就是張大帥剛纔所說的農家小院了,可在楚天舒看來,這分明就是一處微型度假村。
農莊的大門很氣派,依照農村的建築傳統,迎門是一個高大的影壁,上面砌着松鶴延年的吉祥畫。
兩條車道在影壁兩邊分開,一進一出。
他們駛上了通向院裡的車道,往前走不遠,就看到了一個人工湖,湖邊有假山石,再向裡走就是三座小樓,從外觀上看,跟一般的農家小樓並無二致,方方正正的,透着一股質樸和喜慶。
楚天舒還以爲這些小樓就是他們吃飯的地方,可是沒想到,張大帥並沒有停下來,仍舊往裡開,直到繞到人工湖的另一端,才停了下來。
楚天舒從車上下來,才發現這裡別有洞天。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更像是一個湖心島。島上有幾棟很漂亮的平房。中間用曲廊連接着。房子周圍也種滿了果樹,可以想見,當春夏之際,這裡恐怕真的會如同仙境了。
“這個地方倒是很別緻,虧你那位師弟想得出來。”楚天舒一邊環顧着四周一邊讚歎道。
張大帥頗爲得意地說:“是啊,老弟。你可能沒注意吧,剛纔來的路上,我們穿過了一道鐵門,那道鐵門平時不開都是鎖着的,別的人要想到這島上來,都得從外面坐船。一句話,安全!”
聽了張大帥的話,楚天舒不禁心中一動。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官場和風月聯繫到了一起,官員們越來越嫺熟的駕馭着風月場中的樂趣。這一點在官場上,大家心知肚明,也都在最大限度的利用這一點。
下級用這種方式向上級表示忠誠,有的女下屬就直接自己挺身而出了,男下屬則積極的爲上司奔走穿針引線,以博得領導一時歡心。
而對手們,則緊緊的盯着對方,一旦抓住機會,就會從所謂的作風問題上給予對手狠狠的打擊。
所以涉足風月這種事,安全是第一位的。
而根據張大帥剛纔的描述,這個地方無疑是安全的。
它不對外營業,說起來就是自己家的宅子,只是偶爾朋友們過來吃頓飯,留宿一夜,這說到哪兒去,也不犯法,一般的掃黃打非絕對打不到這種地方來,更何況,張大帥與公安系統還那麼熟悉。
即使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情況,等別人坐船到了島上,島上的人該散也就都散了。
楚天舒越來越看到這個地方的意外價值了。同時感覺到,今晚上的勸說難度又增加了好幾分,張大帥能把一個小島的價值發揮到極致,其背後的勢力絕對不可小覷。
這會兒農莊的主人迎了出來。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看上去白白淨淨的,說起話來也細言慢語,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曾經是一個練武之人,更不像是擁有着這麼大一份家業的人。
不過楚天舒知道,越是這種不顯山不露水的人,心裡面越有城府。
張大帥便給兩人介紹,沒有說楚天舒的職務,只說是朋友。
楚天舒得知農莊的主人叫莊敏,閒聊了幾句,得知他在練武之前出身於果農世家,從小就喜愛果園種植,後來就在這西郊租了一片地,開起了這家農莊。
楚天舒說了幾句讚賞的話,主動與莊敏交換了電話號碼,莊敏對楚天舒也有些好感,便誠懇地說,如果想招待朋友,可以直接給他打電話。
說了幾句話,莊敏說一切都安排了,他還有事要忙,便先行告辭了。
看看天色還早,張大帥便提議去湖邊垂釣。
楚天舒知道難題安排在了晚上,也就沒有推辭,抄起一根釣魚竿坐在了湖邊的馬紮上。
兩人一邊釣魚一邊繼續扯些閒話。
此時此刻,衛世傑那邊正有一場好戲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