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山連綿數百里,橫亙三省,地形複雜,叢林密佈,山勢險峻,人跡罕至,既是一個隱身藏匿的好地方,也是一個便於流竄的好地方。
抗日戰爭時期,就有一支地方武裝在這裡活動,小日本費盡心機直到投降也未能將他們剿滅。解放前夕,臨江城被攻破之後,幾百名國軍潰敗至此,一個團的解放軍用了三年的時間纔將他們徹底清剿乾淨。
所以,楚天舒幾乎敢肯定,付三森就躲藏在這裡。
半個小時左右,電動轎車到達浮雲山腳,冷雪吩咐停車,帶着黃家兩兄弟,徒步向山上爬去,來到了與郝爽約定好的一顆大榕樹下。
大榕樹的周圍零零散散地有幾個人,他們身着便衣,看上去與附近的村民並無二致。
其中就有郝爽。
看到冷雪等人,郝爽不動聲色地站起來,朝樹林子裡走去。
冷雪站住,四下看了看,示意黃家兄弟保持警戒,才擡腿跟了過去。
兩人在樹林裡站定,冷雪與郝爽打過招呼,問:“他們人在哪裡?”
郝爽指着山上的一處密林說:“在山上,上面有一個山洞,他們進去之後再沒有出來。”
冷雪擡眼看了看,問:“還有沒有其他的出口?”
“不清楚,應該沒有吧。”郝爽搖頭。
冷雪心裡不踏實起來,問道:“你們帶傢伙沒有?”
“帶了,電警棍和手銬。”郝爽拍了拍腰間,點了點頭。
冷雪說:“好,帶我們上去。”
雖然還只是下午五點多,但山裡樹林密集,比山外黑得要早一些。
郝爽從腋下撥出了電警棍,在前面帶路,冷雪等人隨之跟進。
一行人在樹林的掩護下,貓着腰繞過正常的上山道路,緩緩朝目標地潛去。
繞過了一個山坡,爬上了半山腰,他們從側面接近了密林。
說實話,若非有郝爽帶路,冷雪他們很難在複雜的山道上隱蔽前行,更不可能找到被雜草嚴嚴實實遮掩住的洞口。
山洞緊靠着一處斷壁,如果不是知道有這麼個洞口,基本上不會有人走到這個死角上來。
冷雪發現草叢裡有動靜,警覺地俯下了身子,黃家兄弟也迅速躲在了大樹後面。
郝爽說:“沒事,那是我的人。”
要說郝爽還真是得了點他爸的遺傳,竟然知道留一個人監視,他這點小聰明用在正事上,還是比較靠譜的。
草叢中擡起一個人頭來,待他摘下頭上的枝條編織的草帽,冷雪認出來了,他就是原護礦隊的副隊長熊壯。
熊壯也是龍虎門的弟子,後來去龍虎武校拜見過師孃,與冷雪等人見過面。
浮雲鎮成立之後,郝爽穿上了警服,當了鎮派出所的所長,熊壯等護礦隊員沒有解決編制,當了派出所的協警。
這也就是熊壯,換了其他的人,既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個能力。
熊壯走過來,附在郝爽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郝爽轉頭小聲告訴冷雪:“馬志勇帶了他的同夥,已經進洞十幾分鍾了。”
冷雪的眼睛打量了一眼周圍的地形,她伸出手,說:“給我一支菸。”
郝爽不解,愣着沒動。
黃天龍從兜裡摸出煙盒,連同打火機一起遞給了冷雪。
冷雪背轉身,點着,抽了兩口,然後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輕手輕腳走到洞口,將燃着的香菸舉着,只見一縷青煙順着洞口嫋嫋地往裡飄,她當即掐滅了煙,迅速退了回來,說:“山洞還有出口。”
“衝進去,把他們抓住再說。”黃天龍忍不住說。
冷雪沉吟片刻,對郝爽說:“郝所長,我帶他們幾個摸進去看看情況,你帶着人守在附近,不能放跑了一個。”
“楚書記說了,不要輕舉妄動。”郝爽一愣,猶豫道:“馬志勇身手相當了得,我們是不是先盯着,等援兵到了再進去抓人,這樣才萬無一失。”
“山洞還有另外的出口,如果在外面乾等,他們可能就溜了,再想跟都跟不住了。”冷雪神情嚴肅地說:“這幾個人我們對付得了。”
郝爽的眉頭擰得極緊,與身旁的熊壯互視了一眼,又看看冷雪包紮着的手臂,不想要反對,又不好開口。因爲楚天舒已經交代過了,接上頭之後,一切聽冷雪的指揮。
冷雪不再多解釋,讓郝爽把帶着的手銬交給黃天龍、黃天虎,說:“聽好了,注意隱蔽,沒有我的手勢,不得采取行動。”
兄弟倆回答:“明白。”
三個人脫了鞋,光着腳悄悄摸進了洞裡。
一進洞口,冷雪就感覺有一股不知來自何方的清風在不大的洞壁裡旋轉着,環繞着。
這進一步說明,這個山洞不僅另有出口,可能還不止一個。
慢慢往前走,這股風就消失了,洞裡變得靜如止水。
這個山洞就是人們傳說中的那個“情人洞”。
付大木發家之後,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山洞,利用縣裡開發礦場的機會,偷偷安排付二林和付三森把山洞進行了隱蔽性改造,後來又把礦場的經營權轉交了好幾次,最後才交到了黃固的手上。
所以,不僅周邊的村民們再沒找到過這個山洞,礦場裡也無人知曉。
每年付三森會帶馬志勇過來修整洞裡的設施,更換和補充食物和水。偶爾也會順便帶胡曉麗過來找一找野戰的樂趣。
郝爽只聽馬志勇在酒桌上提起過一回,他也沒來過“情人洞”。
這次他得到陶玉鳴和馬志勇謀殺楚天舒失敗,便多了個心眼,派熊壯在上山的路上暗中把守,還真把馬志勇等人等來了。正好晚上他爸郝建成打來電話教育他注意立場,他順勢一大早就把這個情況報告給了楚天舒。
“情人洞”裡非常暖和,雖然很暗,但摸着石壁順着臺階走,倒也迷失不了方向。
三人繞了半圈,居然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冷雪心裡暗淡下來,她認爲馬志勇他們可能已經從別的出口逃走了。
正疑惑間,拐過一個轉角,突然從另一條通道的縫隙中傳出了亮光和聲響。
冷雪一擡手,三個人同時止住了腳步。
確認沒有引起裡面人的注意,冷雪和黃家兄弟藉着傳出的亮光,繼續小心翼翼地摸索前進,終於接近了亮光和聲響。
偷眼望去,裡面有一個石屋。
石屋的門敞開着,這也讓冷雪他們可以毫無阻礙地把視線投向屋內。
首先躍入他們眼簾的是一盞掛在石壁上的應急燈。
燈光下,看得見屋裡的石桌石凳,還有一張寬大的石牀,幾道人影映照在石壁之上,動作顯得十分的滑稽和誇張。
令人吃驚的是,石牀上居然有翻滾撕扯的人影,同時還伴隨着男人的怒罵聲、呵斥聲和一個女人的爭吵聲和掙扎聲。
冷雪和黃家兄弟相顧愕然。
原來在石屋裡上演着激烈的爭鬥,怪不得有人摸進來了,他們還渾然不覺。
冷雪他們又稍稍往前挪了一步,躲在石壁的後面,終於可以看清石屋裡的情形。
奔奔託着胳膊坐在石凳上,馬志勇站在一旁,眯眯眼和狼狗在與一個女人撕扯。
“麻痹的,看不出來呀,你還有勁兒啊?”這是眯眯眼的道聲音,他獰笑着,一巴掌朝女人的翹臀扇去,然後隔着褲子猛捏了一把,俯頭威脅道:“都特麼這個份上了,你還嘴硬,?”
狼狗一隻手按住女子的雙手,一隻手捂住女人的嘴巴,瞪着眼,惡狠狠罵道:“你媽個壁的,你特麼是母狗啊?再動嘴咬人,信不信老子先把你的嘴撕爛了?”
馬志勇走過去,讓狼狗鬆開捂着女人嘴巴的手掌,低頭問道:“說吧,錢藏哪兒了?”
女人頭髮散亂,她呼哧呼哧喘了幾口氣,才說:“小馬,我已經說過了,錢已經讓三個帶走了……”
“去你馬隔壁,”馬志勇似乎也不耐煩了,說:“胡曉麗,老子兄弟幾個替你們賣命,說好的錢也不給,還他媽講不講味口?”
啊?!是胡曉麗。
冷雪的心跳加速: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可是在山洞裡,沒法向楚天舒報告,只能相機行事了。
雙臂恢復自由的胡曉麗從石牀上坐了起來,表情恍惚地伸手攏了攏頭髮,豐滿的身體挺得筆直,極力尋找着昔日經理的威嚴和感覺。
應付各形各色的男人,面對他們的喪失理智思考對策,尤其是在這樣緊迫的危機下如何應對,從來都是胡曉麗擅長的事情。
胡曉麗平靜地說:“小馬,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們事辦成了嗎?”
馬志勇咆哮道:“老子們拎着腦袋去辦了,沒辦到位,才更需要錢啊,要不,哥幾個怎麼跑路啊?”
胡曉麗顯然不想激怒這幫傢伙,便說:“弟兄們,平日裡我和老三待你們不薄,對吧?這要是過去,不就是三十萬嗎?我保證二話不說,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可問題是,這會兒真沒錢,怎麼辦呢?不信,你們可以搜哇?”
說完,胡曉麗微微一笑,伸開雙臂,擺出一副任你來搜的架勢。
“好,老子就搜搜。”眯眯眼早已按耐不住了,他雙手抓住胡曉麗的衣領,用力一扯,石屋裡頓時一片春色盪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