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付大木的右眼經常毫無徵兆地猛跳.他那顆一直運轉正常的心臟就會跟着不爭氣地跟着緊了起來.
楚天舒的一步步緊逼.有點讓付大木喘不過氣來了.他沒有想到楚天舒很短的時間就把設立浮雲鎮的手續跑到了位.更沒想到楚天舒還會藉着浮雲鎮幹部公推公選颳了一股旋風.把他在南嶺縣苦心經營十幾年的成果掀了個底朝天.
雖然他並不完全瞭解楚天舒在這個過程中接觸了哪些人.但是他從設立浮雲鎮的快速批覆中敏銳地感覺出.省市領導對楚天舒發展綠色生態農業的提法是感興趣的.同時.也從公推公選的強大陣勢中.感受到了末日的臨近.
周伯通的外逃依然是令付大木惶惶不安的一個心病.
薛金龍再三保證.已經將他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了通天河的碼頭.無論是順流而下還是逆流而上.以周伯通的江湖閱歷.他應該藏匿在了安全地帶.幾個月已經過去了.還沒有任何的動靜.今後只要不是太倒黴.被抓捕的機率很小.
付大木都覺得奇怪.可是爲什麼自己還是感覺心裡燒得慌呢.
望着街邊的風景.他猛然想起上個月去市裡開會.返回的時候.青北縣的縣長熱情地拉着他去青北縣介紹改革經驗.之後就上了秀峰山.在陪他上山的青北縣縣長的鼓動下.在土地廟抽了一支籤.
付大木隨便抽了一簽.一支下下籤.他還記得青北縣的縣長臉色微僵.非常不好意思地硬拖着他找主持師父解籤.彷彿是他帶給了付大木災難一樣.
付大木不可置否地一笑.甚至心底暗暗嘲笑青北縣的縣長.暗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實際上.他在南嶺縣這些年.沒少見各色人物燒香拜佛.求籤問卦.但他總認爲他們不是信佛.是因爲心理有障礙.他們的燒香拜佛不過是爲了心安.求踏實.目的無非保官保財.不是什麼真信仰.自己給自己心理安慰而已.
給佛進供就能讓佛保佑自己.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如果是這樣的話.佛與貪圖小利出賣靈魂和原則的小人有什麼區別.爲了利益就保佑給自己上供的人.豈不是誰給的利多.誰就能夠獲得佛的庇護.最後的結果就是誰的錢多.誰就越能求到佛.
土地廟的法師見付大木是縣長帶來的.解籤含糊而不具體.諸如你最近要注意身邊的人和事.多留點心眼.凡事不要強出頭.做事要留條後路等等.最後一句是解籤的重點.大意是如果運氣好.如果能得到貴人相助也許能走過這道坎.
付大木當時根本不當回事.幾分鐘後便忘記此事.現在想起來.似乎隱隱驗中此籤.他不得不再次在深夜召集薛金龍和陶玉鳴等人.通過旁道來到南嶺風光會所一個極秘密的房間聚會.商討對策.
一見面.陶玉鳴滿腹怨氣地說:“我說早下手早下手.你們就是不聽.怎麼樣.全叫人家奪了權.我們快成孤家寡人了.”
付大木最不願意聽陶玉鳴上來就發牢騷.他反駁說:“老陶.你不要發牢騷好不好.要按你的莽撞辦法去做.或許我們早就玩完了.競爭上崗.體制改革.是中央提倡的.又不是楚天舒他們獨創出來專門對付我們的.我看都怪我們的人不爭氣.不好好幹.要不.怎麼都會下來了呢.”
“哼.當時你就不該同意楚天舒他們那麼幹.”陶玉鳴聽了.回了這麼一句.
被罷免的張卓、鞏漢堂等人與他是酒友兼牌友.這些天沒少在牌桌和酒桌上跟他訴苦.搞得陶玉鳴心煩意亂.隨後他又說:“老大.外面好多人都在說.你現在是越來越軟了.”
“你胡說些什麼.”付大木發火了.心想.你他媽的知道個狗卵子.當時爲了不讓楚天舒對周伯通窮追不捨.老子才委曲求全的.誰知道楚天舒一下子就把設立浮雲鎮的手續跑下來了呢.
付大木不願意和陶玉鳴一般見識.強壓了火氣去看薛金龍.希望他跟從前一樣.及時站出來支持自己.平息他和陶玉鳴之間不必要的爭執.
然而.薛金龍低着頭.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麼似的.
這使得付大木又多了心.懷疑薛金龍當上了縣委辦主任.對楚天舒感恩戴德.有見風使舵之嫌.
想到這.他說:“我們都不要有什麼抱怨情緒.過去的事.即使有什麼不妥.也已經無法挽回了.有的事.也是出於無奈.都不再說了.等以後我們坐下來再認真總結.如果我有什麼做得不到位的.我深刻檢討.也請你們批評.好不好.面臨嚴峻的形勢.我們是同船共度.不能各打各的小算盤.應該齊心協力.精誠團結朝前看.金龍.你說對不對.”
薛金龍自把周伯通送出去的那天起.心情一直很複雜.剛開始他還沒太意識到有多嚴重.後來是越想越後怕.這是付大木使出的一招.目的就是要把自己變成一隻跟他死死栓在一根線上的螞炸.不讓自己有其他的退路.
相對而言.薛金龍覺得付大木剛纔說的那一番話.還比較順聽.作爲一貫霸道的他.能把話說到這個程度.也算不容易了.
到了眼下這樣嚴重的局勢.薛金龍只能跟他團結一致.謀求生路.不過.需要時時多個心眼.別讓他再把自己算計進去了就行.
想到這裡.他說:“我覺得大縣長說得很對.這個時候.我們誰也不能抱怨過去.過去做得妥不妥.都過去了.留待以後再說也不遲.現在最着急的是眼下究竟該怎麼辦.應當快拿個主意.”
付大木見薛金龍表了態.心裡高興.但是眼下該怎麼辦.他還沒有什麼主意.他是想朝薛金龍問主意的.又覺得薛金龍剛說完就問他.不太好.於是.問陶玉鳴說:“老陶.你先說說.眼下怎麼辦.你有什麼好主意.”
陶玉鳴說:“你們說吧.我一說.又是簡單莽撞.”
爲了引薛金龍的主意.付大木決定先說一些看法.他說:“好.我先說幾句.我覺得我們對形勢首先應當有個正確的判斷.經過這一場改革.我們的人是下來了.使我們失去了控制縣直和鄉鎮的那一部分權力.這固然是重大的損失.但也要看到.改革的成績.功勞.也有我們一份子.我不也上電視了嗎.報上不也有我的名字嗎.這難道不是我們重大收穫嗎.我認爲.我們不能小視了這方面的收穫.可以說.這也是我這個縣長的重要政績.”
陶玉鳴聽到這裡.憋不住說:“縣長縣長.還不得聽楚天舒這個書記的擺佈.”
付大木對陶玉鳴的搶白很反感.但他強壓住火氣說:“老陶.你這不是胡攪蠻纏嗎.金龍.你說說.有什麼好主意.”
薛金龍見付大木點將了.不能不開口了:“我認爲大縣長對形勢的分析很對.我個人覺得.當前最要緊的是.加固我們的防線.靜待時機.再行出擊.”說到這裡.他有意停下來.看付大木的眼色.
付大木躲開了薛金龍的目光.暫時不想表態.
薛金龍只得接着說:“我們要想想.哪些地方會出問題.出了問題.頂不頂不住.會不會露出馬腳被抓住破綻.尤其是對那些決了口.我們可能會全軍覆滅的地方.必須採取更嚴密的防範措施.”
經薛金龍這樣一說.付大木倍感恐懼:“你具體指的是什麼.”
薛金龍說:“我覺得應當抓住易出問題的關鍵部位.比如財政局.現在當上局長的那個蔡望東.身上沒一點負擔.年輕.好強.說不定很快就會刨出事來.當然.真要是出了狀況.還可以往彭寶鑾身上推……”
“金龍說得很對.財政局是一個特例.我們還有死去的彭寶鑾當擋箭牌.其他方面也要注意.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我們一鍋湯.金龍.還有什麼地方.你也說說看.”
薛金龍接着說:“另一個地方.就是老陶那裡了.”
“怎麼.你還信不過我.”陶玉鳴很不滿.衝着薛金龍瞪起了牛卵子樣的眼珠.
薛金龍說:“哪個說了信不過你嘛.我的意思是.你那裡還有一個對楚天舒死心塌地的杜雨菲.”
“一個小娘們.她翻不了天.”陶玉鳴顯出一付凶神惡煞相.
“老陶.金龍說的有道理.不能不引起高度的注意.”付大木說:“周伯通雖然外逃了.但如果讓杜雨菲把他挖出來.局面不可收拾啊.公安局那邊就全靠你了.千萬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錯哇.”
“老大.你放心好了.”陶玉鳴又一次作出保證:“我會把杜雨菲這小娘們支出去忙乎.不讓她有時間和精力翻以前的老底子.”
付大木見薛金龍欲言又止.催促他說:“金龍.還有什麼.請你全說出來.”
“別的.別的我暫時還沒有想起來.”薛金龍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
“不.你一定還有什麼沒有說出來.”付大木看出薛金龍還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