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泉,都到齊了吧?”陸爲民站起身來,看見代表們基本上已經全數到了,而政府這邊各部委的人也都基本上來了,便準備開會。
雖然是個座談會,但是前期工作也做得很足了,尤其是在對私營企業和個體工商戶的代表選擇和邀請上,也很是花費了一番功夫。
不少個體工商戶根本就沒有想到過縣裡還會召開這樣的座談會,都有些怯場,但是都在當地黨委政府的殷勤邀請上不得不硬着頭皮來了。
甚至還有不少人有些擔心是不是縣裡邊有心要搞什麼活動,要讓這個私企老闆和個體戶們捐錢,纔會找這個一個由頭來,但是縣裡既然都已經點到了頭上,誰也不敢說不來。
“呃,基本上都齊了,只差個別單位還沒到,哦,鄧書記也來了。”
鄧少海也剛剛到,對於這樣一個會議他也有些好奇和疑慮,像這樣以縣政府名義來承頭召開,即便是一個座談會,也會傳遞出不一樣的信息,而且按照陸爲民的要求,縣裡邊所有職能部門的一把手都不得缺席,而且看樣子也的確是做到了,至少他進來時看到的部門都是一把手,而幾大銀行也都是行長親自出席。
如果換了是個諸如文化局或者林業局這樣的局行,章明泉也就幫着遮掩過去了,但是工商局,這可是涉及到私營經濟發展的一個主要職能管理部門,想要遮掩都沒法遮掩過去。他也不敢遮掩。
見陸爲民目光一凝,章明泉知道這事兒攤大了,“工商局呂局長還沒到,我打她辦公室電話,也沒人接,打到他們局辦,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說上午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去開會還是有其他事情,我剛通知他們局辦趕緊給她打傳呼聯繫。如果聯繫不上就請他們來一個副局長。”
“先前通知到本人沒有?”陸爲民語氣淡漠,但是章明泉知道這是陸爲民不悅到極點的表現。
“一個星期前就通知到了,昨天下午小何又專門通知了一遍。都是通知到本人的。”章明泉趕緊道。
“唔,我知道了,那就不等了,開會吧,老鄧,遠山,鐵峰,上座吧。”陸爲民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和話語,徑直步入會場的大廳。
座談會不像其他會議那樣,採取了一個四方形圍繞共座的方式。陸爲民和兩名副縣長以及章明泉坐在了一端,算是主人,而居左的一面則是政府各部門以及諸如銀行等單位的負責人,而對面和右面則是私營經濟代表和特邀代表們。
藍色的桌布把幾十張條形桌布置的典雅樸素,中間的大型盆栽綠意盎然。圍成從裡到外三圈的條桌上擺滿了水果和礦泉水,每一個位置都做了一個銘牌,企業註明企業名稱,個體工商戶則寫上名字,顯得整潔而又禮貌。
受陸爲民委託,會議由副縣長高遠山主持。縣政府副縣長楊鐵峰介紹今年全縣經濟發展情況和明年全縣工作的一些構想展望,縣委副書記鄧少海因爲纔來,對情況不太熟悉,原本也安排了鄧少海講話,但是鄧少海主動提出他只參加會議,但是不發言。
在楊鐵峰講話結束之後,按照安排,將會邀請一些與會私營經濟代表講話,主要是談在日常經營中遇到的各種問題和困難,以及希望政府在哪些方面需要作出改進和給予支持,在這一點上,只要有話說都可以發言,但是擔心冷場,章明泉也提前專門和一些比較熟悉且有影響力的代表做了溝通,請他們帶頭髮言。
工商局的銘牌是放在第一排的,和國稅、地稅等部門擺放在一起,而,中間空缺的這個位置顯得格外刺眼。
章明泉原本想要去把這個位置調整一下襬放到後邊,但是被陸爲民制止了,章明泉知道這一回呂正芳怕是真的有難了。
……
“謝謝陸縣長和各位領導給我們這些所謂的個體戶也好私人老闆也好一個這樣的機會,說實話,我開始都有些不太敢相信,還琢磨是不是縣裡這要搞啥活動,希望大家夥兒都抽和抽和,捐點錢物這一類的,沒想到來了之後,才知道,這心裡,咋說呢,暖呼呼的。”
說話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漢,聽口音卻不像雙峰這邊的人,絕大部分人都不認識這個老漢。
“可能在座的各位領導都不認識我,我叫韓建德,是洛丘那邊的人,我在洛丘老家那邊承包了六百畝荒山種植藥材,但是前兩年中藥材市場一直不太景氣,加之我們消息也不靈通,所以前兩年種藥材還是虧了不少錢,但是從去年初開始說起窪崮這個中藥材市場開建,連我們洛丘那邊都知道了,種藥材的人都知道了,而來我們這邊聯繫收購藥材的藥商也多了起來,我就來這邊看了看,正好窪崮這邊很多荒山荒坡也對外招租,我專門去了解了這個市場,覺得這個市場能有搞頭,於是我就在沙樑鄉那邊租了一千二百畝荒山,把家裡七八口子都帶了過來,搞了這個韓氏中藥材種植基地,主要種植黃柏、梔子和白朮,……”
“剛纔高縣長也說希望我們能提一些我們面臨的問題和需要解決的困難,我都斗膽說一說,要說種植栽培技術,我可以誇個口,我老韓還真不怵,可是我們最擔心的一個是市場信息,一個是資金,大家也知道我們這一次投入種苗就需要……”
……
“我也來說說。我是振峰機械的負責人袁振峰,我覺得剛纔朋友都說得很在理了,其實這也就是一個共性的問題,我們在這裡投資建廠,身家性命都押在這上邊了,從土地到廠房基建和生產設備以及原材料購進,可以說基本上就把我們腰包裡的錢給掏空了,我們有市場,也有訂單,但是一批原材料進來,生加工完成爲成品發往客戶那邊,要等到客戶打款,這中間就有一個過程,可是我們的生意卻往往不可能等到客戶打款之後我們再來接下一筆生意,工人要發工資,電費要給,新購進的原材料必須要先付一部分款,這些都需要流動資金週轉,到後期也許還要考慮購進新設備,擴大生產線,這些都需要貸款,但是銀行對於我們這些私營企業的貸款相當苛刻,甚至可以說是嚴苛,……”
“如果是在我們老家,我們還能找一找親戚熟人這湊點兒,那挪點兒,但是在這邊我們兩眼一抹黑,誰也不認識,就認識政府,所以我們迫切希望政府能夠迅速的幫我們就解決融資問題疏通渠道,需要我們做什麼,我們怎麼做才能貸得到款,怎麼做銀行才願意給我們貸款,這些方面我們都希望能夠有一個較爲規範的程序過程,……”
……
“關於稅務問題,現在國稅地稅分開,我們很多人都不清楚這其中的差別,如果說稅務部門能夠給我們企業財務方面的人員做一次培訓,呃,說句難聽一點的話,我們不主張偷稅漏稅,但是現在搞企業也不好搞,如果稅務部門的同志能夠給財務方面的人員講一講怎麼合理避稅,哪些可以爭取退稅,財政和審計部門培訓一下財務賬目正規化規範性方面的建議,這些方面的知識,我想企業很定歡迎,……”
“我們希望工商所的幹部能多規範一下市場,不要光是收費的時候就來了,反映問題的時候就找不到人,辦一件事兒經常拖上好幾天,……”
“市場上的檢查我們當然支持配合,但是也要考慮我們市場新建起來的一個培育過程,如果說例行檢查當然沒有什麼,但是不是也在時間上選擇一下,不要我們市場的商戶正在忙碌的時候要檢查,有些時候一筆生意就是這麼給耽擱了,這種情況很容易讓客商另投他處,也有損於我們市場的競爭力,……”
章明泉心中本來就有些擔心,看到那個清晰的銘牌放在左邊那一順正中間的空缺上顯得格外刺眼,到現在縣工商局的呂正芳都還沒有來,他又打了一給電話催了催,好像說一個副局長已經趕了過來,誰也不知道局長呂正芳到哪裡去了。
一個身着工商制服的半老徐娘出現在會議室門口,門口的幾個企業負責人都在主動和對方打着招呼,對方也很矜持的點頭微笑,然後相當大方的走了進來,徑直走到了屬於她的位置上,會場上略略有些冷場,半老徐娘微笑着看着陸爲民這一順,很有禮貌的道:“陸縣長,對不起,我來晚了一些,地區工商局那邊開會超時了,我請假提前回來局裡又不同意,現在他們會都沒完,我都是偷跑回來的,……”
“好了,呂局長,不解釋了,坐吧,先前可能有一些和工商部門有關的建議和意見,明泉主任這裡都有記錄,你下來之後好好看一看。”陸爲民語氣很平淡,在外人看來絲毫沒有什麼異樣,只有章明泉清楚,只怕呂正芳這個工商局長算是到頭了。
如果耗死陸爲民聲色俱厲的批評呂正芳一頓,也許事情還不至於走到那一步,但是陸爲民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兩句客套話,只能說明陸爲民覺得和你已經沒有多少可說的了,批評你也沒有必要了,沒有意義和價值,要說工作也許該和下一任局長來說,這一點章明泉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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