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看着屋裡的篝火堆燃起,塗抹了一種特殊植物香料的烤魚不時滴下一滴油脂,落入火中,發出嗤一聲響,火苗隨之跳動起來,然後又恢復正常,濃烈的香氣嫋嫋在木屋裡瀰漫,讓人胃口大開。
“怎麼樣?周?”陸爲民拿起一根用鐵籤穿好的烤魚,學着周圍山民們嫺熟的姿勢,在火頭上笨拙的轉動着,“我是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還是千言萬語難以描述其身臨其境的感覺?”
鄭澤寧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承認自己當初的預測有些謬誤,“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沒想到藏在這羣山之中居然還有這樣一處世外桃源,簡直美不勝收,這個湖簡直就是鑲嵌在我們昌南的一顆寶石,如此明澈清冽的湖泊,而且面積這樣打,植被水土保持得這樣好,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看見過了。”
“周,更重要的是它距離我們如此之近。”陸爲民若有深意的加了一句。
“嗯,的確如此,相較於這裡的美景,這一點距離就真算不上什麼了。”鄭澤寧不想在這個話題說什麼違心之言,對方是個直覺很敏銳的角色,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拿捏矯情,破壞了雙方這種剛剛培養起來的某種默契和私交。
“那周有沒有什麼其他想法?”陸爲民歪着頭含笑問道。
“小陸,你是不是消有什麼其他想法?”鄭澤寧也笑着反問
“從我個人角度來說,我真不消周有什麼想法,但是從工作和全縣的角度來看,我又真心消周能有一些想法。”陸爲民回答得很巧妙。
“哦?有區別麼?”鄭澤寧點點頭,問道。
“當然有,周你也看見了,鮫湖周邊基本上都還保持着原生態,而它的最大魅力也許就是這種原生態景緻,也只有處於這種封閉狀態下。它的原生態景緻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存下來,而一旦來的遊客多了,也許這種魅力就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褪。”陸爲民目光幽幽,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彷彿已經看到了那一幕。
“你是的一旦這裡被開發出來,來的遊客太多,環境承載量過大,會影響到這裡的生態環境?”鄭澤寧訝然道。
“沒錯,一旦進入商業開發階段,金錢的魔力之下,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抵擋得住。即便是我們主觀想要保護它,但是我們很難做到。”陸爲民搖搖頭,“這就是一個矛盾的悖論,沒有遊客來,這裡自然就能維持原生態環境,但是我們卻消這種原生態景緻能夠吸引更多的遊客來觀賞,讓遊客們感受到我們雙峰風景的奇美,同時又能帶動我們這一地的經濟發展。讓這一片風景能夠給我們這個地區的山民老百姓帶來實實在在的收益,而遊客來得多了,這裡相當脆弱的生態環境也許就會遭到無法修復的破壞。”
“小陸。你是不是有些太過於悲觀了?不錯,誠如你所說,這裡的美景可能很大程度得益於它的未開發,這也是它最大魅力所在,但是這種原生態的美我想也不像你所說的那樣脆弱,只要在開發的時候注意有意識的去保護,另外在開發出來之後,注意控制客流量,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鄭澤寧這一年來也是對旅遊資源這一塊很花了一些心思來琢磨,但是他的確沒有想到藏在雙峰這旮旯里居然會有如此讓人迷戀的美景。今天這一行,還真有點兒讓他喜出望外,而更讓他感到興奮的是,居然能在旅途上遇到陸爲民這個雙峰縣委副書記,這不能不說有點兒機緣巧合的味道。
“我只能說但願如此。不是有句話麼?當利潤達到百分之一百的時候,資本可以踐踏一切人間法律;達到百分之三百的時候。它就敢凡一切罪行,甚至冒着被絞死的危險c正當這裡被開發出來,利潤滾滾而來的時候,誰能說環境承載量受不了,不讓更多的客人進來?”陸爲民並不認可鄭澤寧的觀點,但是隨即又把話題拉回來,“當然,可能我有些杞人憂天了,現在還根本談不到那一步來。”
鄭澤寧笑了起來,他聽出對方話語裡的試探之意,沒有掩飾的道:“小陸,要說我們這一行人來專門走騎龍嶺來是純粹來玩兒,肯定沒有人相信,但是在來之前,我們的確沒有多少其他意圖,或者說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但是在看到這座湖泊之後,我得承認,我有點兒動心了。”
陸爲民心中一喜,也有些惋惜,一旦進入商業開發,這裡的美景最多十多年也許就要變得泯然衆人,和那些大紅大火的風景名勝一樣,成千上萬的遊客到來,哪個地方能保持清醒頭腦,哪個企業又能眼睜睜的看着錢不掙?有這樣美好的前景預期,誰又能拒絕開發?
見陸爲民居然沒有再深問下去,鄭澤寧也有些驚訝,不過他知曉了陸爲民的來歷之後也知道陸爲民非普通人,在眼界見識和城府胸襟方面自然也有其不俗指出,所以也就知趣的沒有再深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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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民,你有心事?”夜色迷人,靜謐的四周除了不知名的蟲鳴聲,顯得安靜異常,湖岸邊上的篝火依然熊熊,卓爾正在愛理不理的冷着臉對着羅子田,而開尼刪樂的那個年輕司機卻顯得格外興奮,坐在範蓮和朱杏兒身邊,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訕着;鄭澤寧和羅耀祖則沒有看見人,另外兩個省旅遊公司的中層也沒見人影,大概都是跟着鄭澤寧去了。
“嗯,看見如此美麗的風景,想到一旦這裡要開發,也許就一切就會大變樣,如此美景將成爲記憶,可是如果不開發,垛子口鄉的老百姓卻又只能守着這寶山而受窮,這種矛盾心理的確讓人很糾結。”陸爲民揹負雙手,漫聲道:“這大概就是辯證法吧。”
隋立媛很聰明,保持着一種很知性溫良的氣息,而且略顯有些少言寡語的態度更讓人對她印象很好,連卓爾都很喜歡她,範蓮和朱杏兒兩女這一段時間裡更是和她感情好得如膠似漆。
“爲民,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一點兒?如果你覺得這裡真的需要開發,而且這裡也必須要開發才能讓老百姓生活好起來,那就去做,頂多也就是在開發的時候注意保護就是了,也許你不願意開發,換了一個其他人來開發,也許比你自己來操作結果還要糟糕許多,與其那樣,不如你自己來做。”
見陸爲民心事重重掩不住的鬱結表情,隋立媛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陸爲民心也微微一動,隋立媛說得很真實,有些事情患得患失太多,反而弄得無所適從。
既然無可迴避,或者只有一條路,那還不如就是自己好好去幹,力爭把不利因素降低到最小,這樣做纔是積極面對人生的態度。
就像自己和她之間的事情一樣,自己一個大男人,和她有了這種親密關係,她一樣能淡然自若笑對人生,反倒是自己卻是畏首畏尾,昔日的昂揚之氣似乎一下子就被閹割了一般。
聯想到自己現在的工作也是如此,自己何須顧忌太多,一會兒的曹剛的態度,一會兒又要顧及虞慶豐的感受,其實很多問題並非想象的那麼複雜,做好現在手中的每一件事情,做好自己應該做的每一件事情,足矣。
有時候前世記憶反而成了一種包袱,讓自己考慮問題時總下意識地想要去顧慮更多,總想要設計一條更爲完美無缺的路徑,讓自己能最迅捷最圓滿的達到目的,但這是不是也就喪失了在努力奮鬥中的一些樂趣了呢?一件事情如果連半點懸念都沒有,按部就班,水到渠成,就失去了奮鬥的激情,人生若此,那就真是無趣了。
鄭澤寧對這裡動了心,陸爲民感覺得到,但是陸爲民還是覺得鄭澤寧未必有這個魄力敢來吃這個螃蟹,就如鄭澤寧所說,前期基礎設施建設投入太過巨大,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敢接得下來的,省旅遊公司也一樣。
現在國企都不好過,陸爲民估摸着省旅遊公司也差不離,盤子大並不意味着腰包就鼓脹,省旅遊公司之前也沒有聽說在旅遊資源這一塊上有什麼大動作,鄭澤寧雖然動心,但是還只能說是有這方面的意思了,真正要讓省旅遊公司起心,恐怕還得要做不少工作,不過陸爲民不打算再去多說什麼,欲速則不達,相信今天的景緻已經讓旅遊公司這幫人感觸甚深了,再去多諂媚,反而會讓日後的談判處於不利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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