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遠沒有想到自己一句發問居然引來了常春禮如此鏗鏘激昂的一番話語,這讓他對這個據說在班子裡邊資格最老的成員有些刮目相看之前常春禮有些粗獷豪放的作風在地委班子裡也引起了一些看法,苟治良和藺春生對常春禮的做派都有些看不慣,認爲常春禮過於突出彰顯自我,啥事兒都喜歡直接過問插手,這在下邊也有些看法。
李志遠倒是對常春禮比較尊重,畢竟常春禮是**於苟治良之外的一支可供平衡的力量,常春禮是南潭人,對豐州這邊情況也很熟悉,而且在老黎陽地區擔任多年縣委書記、副專員,人脈相當廣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起苟治良和安德健猶有過之,只不過常春禮此人性格過於豪爽外露,頗有些江湖義氣的味道,而不像苟治良和安德健那樣善於經營鞏固,所以感覺起來似乎並沒有形成以他個人爲中心的核心羣體。
在李志遠看來,這既是他的劣勢,同時也是他的優勢。
對於非主要領導來說,一旦被主要領導心目中形成了伱已經形成了一個以伱爲中心的幹部羣體,固然說明伱的確有魅力和人脈,值得主要領導看重,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主要領導也會覺得伱這個人有可能形成喧賓奪主或者尾大不掉的局面,在信賴和看重伱的同時也許就會要有所保留。
李志遠原來也很信任苟治良,尤其是在夏力行時代,苟治良被夏力行壓制得很難受,主動向他靠攏,他當然求之不得。
一個組織部長如果得不到一把手信賴,這種滋味不好受,也幸虧夏力行擔任地委書記的時間不長,如果夏力行在地委書記位置上要多呆兩年,李志遠估摸着苟治良被從組織部長這個位置上挪開就是必然。就像他現在也在考慮如果有合適的位置,也想要挪動一下安德健的位置一樣。
李志遠對苟治良的信任從苟治良升任地委副書記之後就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在幾次人事調整中,苟治良表現表面上對自己的一些意見很支持,但是每每在具體方案中都夾雜夾雜一些私貨。原本他也理解,一個分管黨羣的地委副書記如果在人事安排中沒有一點兒影響力,那這個副書記也就玩不轉了,但是苟治良任人唯親的跡象實在太明顯了一些。
李志遠爲此旁敲側擊的提醒過苟治良一兩次,但是收效甚微。
苟治良在任用幹部上大多集中在豐州市出來的幹部裡,而且在任用上往往和豐州市委書記張天豪意見相左,這也引得張天豪極爲不滿。幾次在李志遠面前告狀。
平心而論,張天豪反映的情況並非毫無道理,在豐州市人事安排上,作爲地委委員和豐州市委書記,張天豪要從全市工作角度上來考慮問題,一些人事上的安排地委也應該給予必要的支持,但是在這一點上,苟治良往往是按照他的意圖來安排佈置。這不但引起了張天豪的不滿,連安德健也頗有怨言。
這對於他這個地委書記來說,本來是好事。作爲地委書記,他正好可以從中運籌平衡,起到秤砣壓千斤的作用。
如果下邊都是一團和氣甚至鐵板一塊了,那麼也就意味着伱這個地委書記駕馭力和平衡能力出現了問題,倒不是說希望自己班子裡矛盾重重互相扯皮,但是那種私下合縱連橫,把自己當做一尊神佛一般高高貢上的現象是絕不能容忍的,但是苟治良的動作有些太過了,這可能會直接導致平衡局面的被打破,這又是李志遠無法接受的。尤其是在他更多的精力需要放在發展經濟上時。
作爲豐州地區的第二號經濟強市(縣),豐州市的地位可想而知,張天豪此人雖然風格突出了一些,但是在搞經濟上也很有一套,腦袋也很開放,如果按照目前豐州市的經濟增速。兩三年來攆上並超過古慶就很正常了,這個時候誰要去破壞影響大局,那是李志遠決不允許的。
怎麼來平衡敲打苟治良,既要讓其爲自己所用,同時又要讓其明白,在豐州地區任何人都要服從大局,都不得凌駕於地委領導之上,而來平衡苟治良的最好人選無疑就是常春禮了。
在這一點上,李志遠也很好的把常春禮的作用運用到極處。
“老常,改革開放是不可能走回頭路的洪流,事實也證明了只有堅定不移的推進改革開放,才能實現對經濟發展需要各要素的解放,才能真正推動一地經濟發展,但是我們也處於一個特定的時期,長期以來形成的思維定勢讓很多包括領導在內的幹部和羣衆都習慣以公有制經濟爲主體的經濟模式了,對於這種變化,可能很多人一時間都難以接受,這需要一定時間來緩衝,讓他們逐漸適應時代的變化。”
李志遠斟酌了一下言辭,這才又啓口道:“省委領導對於這一點也是這個觀點,我們可以埋頭大幹實幹,但是在對這項工作的宣傳上不宜拔得擡高,這樣既給了下邊實際操作者的一些迴旋餘地,一旦有問題我們可以及時剎車,也可以從中總結經驗教訓,爲下一步全面啓動打好基礎。我前一段時間跟隨省裡領導走嶺南江浙那邊去走了一圈,發現在浙江溫臺地區類似於我們雙峰搞的這種產權量化改革規模搞得相當大,但是他們採取的就是基本上不談不宣傳,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而且改制方法上也沒有一定定式,每個縣甚至每個企業的改制模式都不一樣,但卻是在不動聲色紮紮實實的推進。”
“那他們那邊就沒有阻力?”常春禮忍不住插嘴問道。
“怎麼可能沒有?一樣有反對的聲音,尤其是在老幹部羣體中更是如此,但是既然是改革,肯定就會有阻力,不同觀念不同利益的碰撞,這很正常,但是還是那句話,只要有利於發展生產力,有利於改善老百姓生活,我再私下補充一句,有利於提升地方綜合經濟實力,改善政府財政稅收結構,增加財政收入,就可以大膽的去做。”李志遠微笑着道:“就是我們這邊過去考察的幹部不也一樣爭論激烈,不少人明確表示無法接受這種化公爲私的做法,還有更多的人在下邊嘀嘀咕咕,認爲這是變相私分集體財產,走私有化道路,和現在俄羅斯以及東歐地區做法如出一轍。”
常春禮一時間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他覺得這個問題上的爭論如果中央高層沒有給予明確表態,理論界也沒有一個清晰的理論支持,就還會一直持續下去,尤其是在一些企業改制中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時,這種爭論就會變得更加激烈。
“那志遠書記,雙峰這邊的企業產權量化改制情況也就是這樣,下一步他們打算在電杆廠集體資產產權完成拍賣之後,就要啓動第一批的其他兩家企業改制工作,其他企業的改制前期準備工作也開始啓動,您看……”
“讓他們積極大膽但又要穩妥謹慎的推進,積極大膽是指這個方向不變,穩妥謹慎就是指在涉及到企業職工的個人利益上要慎重,要儘量確保企業職工利益不受損,不因爲這些原因引發大規模**,這是底線,這也是考驗我們領導幹部領導藝術和工作作風的一塊試金石,另外在宣傳上暫時不要考慮,一切等到這一輪改制企業發展情況來看,到時候再來研究。”
李志遠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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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春禮從李志遠辦公室出來之後,就給曹剛打了電話,通報了李志遠的意見,要求雙峰縣委縣府堅定不移的繼續推進企業產權量化改制工作,力爭在年前將全縣所有鄉鎮企業都完成改制,在改制方式上不拘泥一個模式,只要有利於發展,不損害職工利益,均在考慮接受範圍之內。
和曹剛通完話之後,常春禮又給陸爲民也打了一個電話。
對於陸爲民,常春禮觀感很好,這裡邊固然有常春來在其中穿針引線的原因,但是陸爲民的風格也讓常春禮覺得很投緣,接觸過幾回之後,常春禮對陸爲民的好感急劇上升,他覺得陸爲民很有點自己年輕時候那種敢闖敢衝的風格,但是又比自己年輕時候多了幾分老練細緻。
陸爲民對常春禮也同樣如此,他覺得現在像常春禮這樣地位的領導幹部裡,如常春禮這樣率直坦蕩的性格已經很少見了,更多的都是隱藏在面具下的那種虛僞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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