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陸爲民的反問,衛蘭戈有些慍怒,這有點兒倒打一耙的味道,幹部素質養成非一朝一夕之功,也非哪一家之責任,豈是紀委一家的事情?真要論起來,你這個省委副書記纔是難辭其咎,畢竟你在分管黨務這一塊,幹部素質養成教育責無旁貸,當然陸爲民纔來三個月,板子肯定不可能打到身上,衛蘭戈只是覺得作爲省委副書記應該清楚這一點纔對,現在居然反把帽子扣在自己身上,反倒成了紀委的不是了。
當然當着陸爲民他也不好反駁,他也明白陸爲民的言外之意,不過他沒有吭聲,他要看陸爲民接下來怎麼說。
“現在老百姓的心態很複雜,他們既希望從中央到地方狠抓腐敗問題,又覺得腐敗怎們越抓越多,甚至就會產生一種錯覺,覺得天下烏鴉一般黑,這麼多腐敗,怎麼抓得完?是不是當官的都這樣了?甚至無官不貪?而對於這種負面的心理效應我們覺不能小覷,其對我們黨的執政基礎破壞力很強。”陸爲民沒有理睬衛蘭戈的心理感受,自顧自的道:“所以國釗書記也好,我們也好,都要站在更高層面來看待這個問題,要從政治高度來看待這個問題,查不查?當然要查!而且要徹查到底,一個不留,一件不漏!但是怎麼查?我覺得要斟酌。”
衛蘭戈看着陸爲民,他大略明白陸爲民的意圖了,但還是沒有開腔。
“我的想法是分步驟分階段,分重點分層次來查。青溪市兩會問題,我會向國釗書記建議最好擱到年後一個月內來開,省紀委專案組在年前一直到青溪市兩會之前,重點查清楚副廳級以上幹部的行賄受賄問題以及所有的賄選問題,而這裡邊的重點還是賄選,凡涉及到賄選的,要嚴查,查清。嚴懲不貸;處級幹部的查處,主要還是移交給青溪市紀委,這個時間要求上可以適當放緩一些,當然有線索的要先提出來。哪怕來不及查,或者一時間查不清楚,可以擱在一邊,避免帶病提拔。”
陸爲民思路也慢慢理順,越來越有條不紊。
“在查處過程中。一些問題不嚴重的,問題能夠說清楚的,或者主動來交代問題的,可以不採取措施,說清楚後就先行放回,讓他們繼續工作,相信他們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有什麼其他舉動,避免引起過大震盪。但是這類幹部也不能放任不管,一待事情查清,該移交司法部門的。依然要移交司法部門,夠不上的,按照規定給予黨紀政紀處分,這一步可以稍微放緩,時間上有一個緩衝期,讓大家也有一個心裡適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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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陸爲民在考慮問題時比自己更全面周到,站的高度更高,而且也更符合尹國釗的意圖,衛蘭戈在離開尹國釗辦公室時。如此想到。
當尹國釗聽完自己的彙報時,衛蘭戈都能感覺到辦公室裡氣氛幾乎要凝滯住了,壓抑得嚇人。
的確,情況太惡劣了。吳光宇和雷建德勾結操弄黨代會選舉,賄選,受賄,利益交換,這也罷了,本來先前也就有心理準備了。最惡劣的是還有一名省委已經確定的副市長候選人同樣捲入了這種事情中,請客送禮,拉攏相關領導和代表,打着聯絡感情的幌子,肆無忌憚。
一名政協副主席候選人,也是一名縣*委書記也涉案,正在調查。
還有一名縣*委書記也是牽扯其中,此人是因爲受了雷建德和何正欣的行徑刺激,這才鋌而走險,搏一把,企圖在副市長選舉問題做一做文章,大概也是希冀效仿雷建德,爲此他還鑽營到了省委組織部某位副部長門下,而且也向青溪市委組織部部長苗一嵐行賄二十萬元。
只不過這個行賄是通過苗一嵐的丈夫,一家保險公司的副總,而苗一嵐的丈夫卻矢口否認,最後查清落實之後,苗一嵐丈夫卻一口攬下,說是自己因爲打牌輸的太多,所以把這筆錢拿去還了賭債,而根據調查,他本人也的確還了接近十萬賭債,剩餘的十萬元他自稱是消費了,而他也明確表示,自己和妻子關係一直不太好,妻子對這件事情毫不知情,總而言之完全將苗一嵐撇清得乾乾淨淨。
究竟他和妻子關係好不好,苗一嵐知道不知道這件事情,有沒有參與,這就只有天知道了,因爲現在青溪市的兩會並未召開,結果沒有出來,除了這個縣委*書記的確通過各種手段宴請一些代表並送了一些禮物外,其他你還真查不出什麼問題來。
總而言之,這一大堆狗屁倒竈的事情簡直是倒盡了尹國釗的胃口,他沒想到一個青溪市平素看起來也還過得去,居然一下子就抖落出來這麼多腌臢污落事兒來,平素一個個道貌岸然的角色,居然都是一幫混賬!
只不過出了這種事情,尹國釗也只能面對。
一直到陸爲民慢慢把自己的意見說出來時,尹國釗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相比於衛蘭戈的激進,陸爲民的觀點顯然站的高度更高,尤其是從中央對昌江省委的角度來看問題,從昌江省委對全省的角度來考慮問題,陸爲民做到了這一點,不愧是從中央政研室下來的,思考問題更慎密和深遠。
衛蘭戈走了,辦公室裡只剩下尹國釗和陸爲民兩人。
尹國釗點燃一支菸,慢慢吸了起來。
尹國釗是戒了煙的,當然他原來煙癮就不大,所以戒菸並沒有像有些老煙槍那樣戒得那麼難受,只是戒了之後有時候遇上了難題和工作壓力大的時候,他也偶爾要抽一支來排解壓力。
“爲民,覺得燙手吧?工作不好做吧?”尹國釗深深吸了一口,慢慢道:“你纔來就遇上這種事情,我也是第一遭,這行賄受賄,在遼省,我也就遇上過不少,在國土資源部也有,但是沒想到到了昌江,居然遇上了這種事情,賄選,嗯,搞的幌子還挺花哨,聯絡感情,增進友誼,加深瞭解,宴請加紅包,你說這是不是成了官場痼疾了?吳光宇更不簡單啊,居然還知道和雷建德玩一出瞞天過海,花樣百出啊,把省委視爲無物啊,我都不知道我的部下還有如此人才!”
陸爲民也只能苦笑以對,誰當一把手,遇上這種事情都得要鬱悶加憤懣,真真正正是破事兒,一顆螺絲打壞一鍋湯,全省上下都在爲211年的工作苦心謀劃時,希冀來一個漂亮的開局時,卻突然給你來了這麼一記當頭悶棍,恐怕尹國釗也是打得眼冒金星了。
大概是覺得自己這些話也有點兒情緒發泄的味道在裡邊,尹國釗略微頓了頓,收斂了一下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爲民,青溪市兩會只能擱在年後來了,你對現在青溪市委班子怎麼看,覺得該怎麼來處理?”
陸爲民知道尹國釗這個時候問自己,也是有意要把青溪市的局面先行穩定下來,他猶豫了一下,“國釗書記,是不是先把寶華叫來,研究一下?”
尹國釗搖搖頭,“寶華那邊,待會兒再通知他過來,我想聽聽你對青溪市委班子目前的意見。”
陸爲民知道尹國釗現在不想受秦寶華的觀點影響,想先聽聽自己的意見。
秦寶華和苗一嵐關係密切,全省組織部長中,原來的張靜宜,現在的苗一嵐,這兩位都是女性,而秦寶華出任省委組織部長之後,和苗一嵐關係很密切,這是衆所周知的,現在出了這種事情,雖然苗一嵐有沒有問題現在不好說,但是在青溪市黨委會選舉以及本來馬上就要開的青溪市兩會選舉問題上,苗一嵐絕對有失職瀆職的嫌疑,這是無可置疑的,尹國釗的不悅也就免不了了。
“國釗書記,青溪市委班子的狀況比較複雜,除了市長藍向宇基本可以排除問題嫌疑外,其他常委,現在都還不太好說。”陸爲民沉吟了一下,“市委副書記楊衛傑雖然現在還沒有反映出什麼問題來,但是青溪市黨代會出的問題,他有沒有責任?即將召開的兩會,他有沒有責任?苗一嵐的問題也是如此,所以我有些擔心,青溪市委班子下一步查出來如果還有人有問題,就成了坍塌式腐敗了,加上市政府班子這邊多半也還是有些問題的,所以我覺得現在我們是兩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