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爲民剛纔在總書記面前的話雖然語氣委婉含蓄,但是流露出來的意思卻是清楚不過了,言語直指當前外交部門的一些用人機制上,認爲現在外交部門在選人用人上過於狹窄,一味從外交部門內部選人,有點兒近親繁殖的味道,幹部任用缺乏和外部的交流,而缺乏外部交流帶來的重大影響就是這些人對於中國內部利益需求並不瞭解,對當前中國發展的歷程並不清楚,在外界交往中無法明確當前中國國家利益的根本所在,也做到不到主動出擊爲中國爭取屬於自己的國家利益,而是被動的就事論事,在國際舞臺上完全無法體現出中國作爲世界第二經濟大國和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風采。
這番論斷在總書記面前說出來可謂石破天驚,其實有些觀點意見趙家淮和陸爲民也清楚總書記也並非一無所知,但是這涉及到用人方向的調整,處於總書記那個角度,要考慮全局的平穩,所以需要考慮更加周全,而陸爲民在這個時候來放了這麼一炮,而且是當着包括國務委員和中央政研室主任在內的幾位領導面前,這無疑挑明瞭一些東西,總書記不可能再對此無動於衷,而這會帶來什麼樣的變化,誰也說不清楚。
不過有一點趙家淮倒是能夠確定,陸爲民在總書記國務委員心目中的印象一下子就清晰起來了,一個敢闖敢幹,敢於突破窠臼,不拘一格發揮自己特長的幹部,在對外交往這條戰線上一樣拿出了花樣文章,其他不說,僅僅是吉布提建立軍事基地這一突破也足以說明一切了,這還不提陸爲民提出的一些理念性的突破和創新,趙家淮估計恐怕後者纔是總書記最爲感興趣的一面。
“爲民,你回去之後可能要抓緊時間把你後邊這些東西重新寫一寫,尤其是對外交用人/對外交往中與各國民間社會羣體/地方新聞媒體人/行業組織等這些發展關係的一些想法看法要作爲重點,至於說經貿這一塊。我想有比我們更專業的人士來操心,而我剛纔說的這些,纔是我們現在最需要關注的,同時也是中央高層認爲最急迫的問題。”
趙家淮對局勢的把握很到位。他怕陸爲民沒弄明白這一次談話彙報後總書記交代下來任務的輕重緩急,無論是代表團在軍事交流上取得的突破也好,還是在經貿交往上籤了多少大單和投資也好,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下一次軍方和國務院相關領導都還會就很多具體領域的問題聽取相關彙報。而總書記關注的是我們在對外交往中存在的那些燈下黑缺陷和不足,對我們外交造成了哪些影響,同時陸爲民放的那顆大炮更爲要命,趙家淮估計總書記這會兒可能都還在回味着陸爲民那番話呢。
“我明白,到時候我寫好之後,還要請您把把關呢。”陸爲民點頭。
趙家淮也只能點頭,他也明白自己現在是和陸爲民綁在一塊兒的,陸爲民的很多觀點很顯然是和中央政研室那邊沾不上多少關係的,主要還是從中聯部這個角度來出發的,自己作爲部長。不可能對陸爲民的這些觀點意見一無所知,說不定還有人會覺得這是陸爲民在自己的支持下才會發出這個聲音,當然現在說這些都沒有太大意義了,既然已經上達天聽,那麼就乾脆把問題說透,他趙家淮也不是沒有擔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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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爲民的那份報告傳閱的範圍不小,無論是黨口還是軍方亦或是國務院這邊相關的領導都有拿到,這份報告雖然只是陸爲民有所保留下的報告,但是仍然在引發了很大的衝擊波。
報告中提出的許多觀點和意見是以前類似報告所沒有的,尤其是提出了各個戰線要主動出擊。以國際利益爲基準,開拓性創造性的開展工作,積極尋找各種機會機遇,對一些問題也提出了自己的見解。相對保留的報告如果直觀感受,仍然很具有衝擊力,尤其是讓一些安於現狀按部就班者的心態受到了衝擊。
陸爲民像是沒有感受到這些因素的影響,依然按照自己的路徑在前行,只是馬上就是春節,他要做的事情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在向中央提交了自己後續報告之後,也已經是2010年的春節到來了。
陸爲民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後續報告可能還會激起更大的衝擊波,但已經無所謂了,第一份報告加上在總書記那裡的慷慨陳詞已經讓他成爲國內外交部門裡不少人的“公敵”,認爲他是在譁衆取寵賣直取忠,尤其是居然提到了外交部門的幹部應該吸納地方上和其他中央部門的幹部進入,認爲外交界的幹部孤芳自賞閉門造車,對中國國家戰略利益認識不清,缺乏明確手段,這簡直就是荒謬之極,也是對外交界幹部的一種侮辱。
後期軍方和國務院的領導也專門聽取了陸爲民彙報,當然他們各自的側重有不同,軍方有軍方的想法意圖,國務院則更多的是側重於經貿往來以及對國民經濟的影響,陸爲民也分門別類的談了自己的很多觀點,在軍方他收穫了很大的支持,在國務院這邊則是比較複雜的,畢竟自己有點兒越俎代庖了,雖然一些觀點也獲得了國務院相關部委和領導的認同,但從一箇中央政研室副主任兼中聯部副部長嘴巴里出來,還是讓他們有些不太自在,這本來該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當然陸爲民也不會過高的估計自己,說實話他提出的這些觀點意見更多的也是借鑑了前世記憶中的一些東西,加之自身是從地方上上來,算得上是一個局外人,能夠以旁觀者清的角度來看待問題,所以很多問題也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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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節算是陸爲民第一次擺脫了地方上的工作事務可以安安心心過的第一個春節,不像以往,哪怕不值班,但是作爲地方上的主要領導,你都的牽掛着,小事自然沒關係,但是真正出了大事,甭管你是市長還是書記,縣長還是縣委書記,你都得第一時間趕回去,可以說真正坐上那個位置,那就沒有可能真正徹底放鬆下來的時候。
但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無論是中央政研室還是中聯部這邊,春節也不可能有什麼特別重大的事情能讓他這個副職都必須出面,這也意味着他可以放下心來安安穩穩的過一個整年。
能安安穩穩過年當然是好事,但是手裡邊的工作卻是半點耽擱不得,陸爲民也清楚既然自己已經把天捅破了,這年後各種熙熙攘攘的事情也就會撲面而來,他也沒怕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捅破了,那就乾脆打爛一些瓶瓶罐罐的,重新來塑造一個格局好了。
“你倒是說得輕巧啊,捅破了天,留下一地雞毛,你就沒想過讓老趙怎麼做人?”夏力行拈了一筷子菜,慢吞吞的嚼着,“中聯部和外交部那邊本來是有分工也有合作的,有一些理念上的不合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牙齒還能咬着舌頭呢,可你倒好,愣頭青一個,你要乾點兒事情,大家也能理解,你能幹事情,人家也知道,可你沒有必要乾了還得要把人家背後的瘡疤給掀起來讓人看吧?何況你的那些觀點主張也並非全無破綻,外交上的事情,很多一時半會兒是看不出端倪的,也許要幾個月甚至幾年之後才能得出結論,你把你在地方上幹事情的風格拿到部委裡邊來,未必合適。”
“夏書記,我知道我的風格未必適合中央政研室和中聯部,但是中央爲什麼把我擺在這個位置上,難道說中央不知道我的作風,不太可能在這蟄伏過冬麼?”陸爲民笑嘻嘻的道:“我的理解,中央是知道我這個人喜歡挑事兒找事兒做事兒的,而知道我這德行還把我擱在這裡,說明領導也是有意爲之嘛,我也翻不了天,就像您說的捅破了天,漏進來一些新鮮空氣,沒準兒就像一條鮎魚一樣,讓沉悶的氛圍有所改變了呢?”
鮎魚?鮎魚效應?夏力行微微一怔之後,手裡筷子也停住了,垂下頭來,默默的思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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