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琦,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陸爲民站起身來,拿起杜玉琦的茶杯替她倒滿水。
“心事?”杜玉琦想要自己來,但是被陸爲民擺手制止了,杜玉琦也就沒有再矯情,“心事倒說不上,只是有些煩躁。”
“煩躁?”陸爲民笑了起來,“能讓你煩躁的事情還不叫心事?說吧,你我都是老同學了,沒啥不好說的吧?曹朗上午的飛機回來,風塵僕僕,中午就能到,一起簡單吃個飯。”
杜玉琦咬了咬嘴脣,覺得有些不好啓齒,但是想想這種事情一來陸爲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可能也見得多了,沒準兒早已經琢磨出來一些東西,二來大大方方坦然說出來,還心裡踏實一些,憋在心裡,最終還是得抖落出來,反而落了下乘。
“爲民,你讓我說的,我可就說了,先說好,我這是受人之託,但是我會實事求是的說,你都是當市委書記的人了,肯定有你自己的判斷力,自個兒評判,自個兒決定,無需考慮我任何想法心境。”杜玉琦看了一眼陸爲民,最終才緩緩道。
陸爲民的確也猜到一些什麼,人非聖賢,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免不了七情六慾和親朋好友,自己和曹朗都是畢業於嶺南大學歷史系的這段簡歷都是見了報和政府網站上有的,像熟悉杜玉琦的人,自然也能夠聯想起來,這很正常。
點點頭。陸爲民表情沒有太多變化,替杜玉琦把注滿水的茶杯放好,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靜待杜玉琦的娓娓道來。
杜玉琦大概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心扉,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自己怎麼就能在陸爲民面前如此放得開,或許是陸爲民現在的地位已經足以俯瞰衆生,自己和前夫那點兒事情在對方心目中已經算不上什麼,就算是說出來也不會引來對方的其他感受,自己心中似乎也一下子卸下了一塊大石頭。驟然變得輕鬆許多。
“就這麼簡單,這也就是我爲什麼會離開的原因。當初離開的時候還是充滿了負面情緒和不甘的,但是在華民慈善基金會呆了這兩年後,負面情緒基本上消逝了,實打實的做一些事情。會讓我的心境更平靜安穩,當然我也不是什麼看破紅塵的聖人,心裡邊也還是存着許多俗人心思,比如像不甘的心態,就還有,所以我纔會把祁陽推薦給了你,我想要有些人看看,我離開了藍島,但是一樣可以以其他方式來證明我的存在。……,這好像有些幼稚了,但我就是這麼想的。……”
“魯堅這個人,怎麼說呢,起碼在前十多年我都沒有真正認識清楚,說自己眼睛瞎了,好像有點兒過了,但起碼我對這個男人心性沒有完全認識透。這是事實,這個人拿俗一點兒的話來說。節操差了點兒,我是他妻子,唐宗堯騷擾我,他居然可以爲了他自己的仕途前程讓我忍耐,說對方不敢過分,我就說這不是對方行爲過分不過分的問題,那不重要,關鍵在於你這個男人心態和人格問題,你可以不要尊嚴人格,但我會要,他覺得我是在小題大做,大驚小怪,這也許就是我們之間的根本差異,……”
“……,魯堅這個人心性涼薄,節操欠缺,但是也得承認這個人本事不賴,否則我也不是瞎子,千挑萬選會找了這麼一個男人,……”杜玉琦似乎打開了話匣子,就有些收不住了,或許是積鬱太久,太難得或者這樣一個機會可以宣泄情緒,釋放壓力,“這個人精於計算,審時度勢的能力還是比較強的,所以他纔可以對我說,你來藍島也需要一批對藍島情況熟悉且有一定能力的幹部,他認爲他屬於此類人,我也認爲他的確屬於此類人,但能不能用,怎麼用,在你!……,他的後臺,或者說上層人脈在敬文祥,只不過敬文祥當初被邊緣化,所以他也夾着尾巴做人,好像根據他的說法,敬文祥現在比較受你的器重,不知是真是假,……”
“市府辦綜合處的處長王革,是我妹夫,這人踏實本分,論能力也許不及有些人,但如果說勤懇和服從性,沒說的,……”
注意到杜玉琦緋紅的面頰,曹朗忍不住再度皺眉。
杜玉琦是一個很有自制力的女人,這一點陸爲民和曹朗都很清楚,而且酒量也不小,但是今天中午的小聚顯然超出了曹朗的預測,杜玉琦似乎有點兒來者不拒,甚至是主動要求斟酒,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一直到杜玉琦昏昏沉沉的倒下,被曹朗安排宣傳部來的同志送走,曹朗這才皺着眉頭問道:“怎麼回事兒?”
“可能感觸有些大吧,誰讓咱們倆不早兩年來藍島呢?”陸爲民悠悠的道:“她離開藍島的時候是倉皇出走的,現在未必覺得這種生活就是最希望的,但是誰也不願意自己淒涼的一面示人,現在勢易時移,這種反差可能讓她有點兒心境失衡吧,可以理解。”
曹朗沉吟着道:“她還想回來?”
“不,肯定不可能了,就算是有可能,她也不會這樣做,只是一時感觸罷了,過了今天,她就會真正擺脫掉以前的一切。”陸爲民對這一點倒是看得很清楚,人不能踏進同一條河流,杜玉琦自己也很清楚,只是出於某種心境中,難以自拔,需要這麼一出徹底的宣泄來釋放。
嗯,上午的對話,中午的拼酒,算是打開了口子,終於把她內心積鬱多年的東西傾瀉倒掉了,這是好事兒。
聽了陸爲民的介紹,曹朗也是唏噓感慨不已,既爲杜玉琦,也爲那個時候的一切。
三個人是在市委小招待所吃的,杜玉琦被扶下去了,宣傳部工作多年,杜玉琦也還是有些人緣的,何況這還是市委書記和部長的同學。
不過這麼一來,倒也爲杜玉琦又增添了不少神秘的光環,估計日後藍島市裡邊又會有不少關於杜玉琦的談資出來,當然這對於杜玉琦來說,是快樂的煩惱,還是無奈的困擾,就見仁見智了。
“情況怎麼樣?”
言歸正傳,曹朗剛從京城回來,春節之後這麼短短几天,曹朗帶着宣傳部一幫人已經跑了好幾趟京滬。
一位副部長甚至還飛了一趟臺灣,專程爲邀請臺灣的藍島籍著名影星寧清霞作爲第十六屆金雞百花電影節形象大使,這也是曹朗在春節期間想出來的招數,藍島籍的影星和藝術家都不少,但是若是要論名氣,寧清霞無疑是最著名的,而且其在港臺乃至整個東南亞都極具影響力,雖然退出影壇多年,但是影響力猶存,由她來擔任申辦形象大使,無疑可以加分。
通過渠道聯繫上之後,這位已經息影的著名影星還是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爲故鄉做點事情,對於這些既不缺金錢也不缺時間的人來說,也許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還行,這一趟見到了好幾位,也初步敲定了下個星期在京城成立一個聲援支持藍島申辦第十六屆金雞百花電影節的志願者聯盟,也就造造勢,該做的工作都是下邊在做,部裡邊我也該走的都走到了,廣電總局和電影局那邊,估計你還得親自去跑一趟,這是個是否重視的姿態,不能老是我這個下掛幹部在那裡蹦躂不是?我的想法是,下個星期我們一道,呆上兩天,順帶就把這些事兒都給辦了。”
曹朗也安排得很緊湊,陸爲民想了想,點頭答應下來。
他的時間也很緊,四月黨代會之前,各區縣市和市直部門都要調研一遍,年前只走了一小部分,任務還很重,另外他也知道自己需要開始在工作綱領規劃上拿出屬於自己的東西來了,雖然春節期間他已經和董建偉/金國忠和井致中談過了,但那是非正式的,也不夠細緻,現在他需要拿出書面的正式的東西出來,這是要上會的,要在黨代會之前在市委市府內部形成一致意見,通過黨代會的形式落實敲定下來。
也幸虧有曹朗,事情交給曹朗陸爲民儘可以放心,對於曹朗來說也是如此,很多事情不想陳式芳時代,他儘可以先斬後奏,陸爲民授予了他這個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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