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上官深雪一臉詫異,陸爲民也不在意,這些情況她遲早也要知道,並不需要保什麼密,何況現在也還是一個摸索階段,能不能成,誰也無法斷言,但是起碼是一個方向。
“南潭竹木資源相當豐富,尤其是竹材資源,南潭縣委縣府有意要在這上邊做做文章,我很看好。”陸爲民笑了笑。
竹材資源?上官深雪略加思索,點點頭:“陸專員的意思是南潭準備發展竹材資源的深加工?但是竹材資源加工目前好像都還停留在比較淺的層次,應用範圍雖然也比較寬泛,但是真正形成較爲系統的產品,好像還不多。”
“嗯,的確如此,所以這還只是一個摸索,不過最起碼有了一個方向吧,總比赤手空拳盲目亂動好吧?”陸爲民沒想到這女人考慮問題還挺細,居然也能想這麼遠。
對方所說並非毫無依據,竹材資源不僅僅只有南潭有,像昌江、湖南、四川、浙江都是傳統的竹材資源大省,尤其是湘、川兩省,資源比起昌江並不遜色,但是三省在產業化進程中卻都走到了浙江的後邊,這說明資源要素不是第一位的,關鍵還是能不能在理念和思路上先行一步。
當然以南潭的條件,你要想實現走第一步的確很難,但是尾隨先行者當一個靠前的跟隨者卻是可以做到的,浙省有的,我們也有,在某些方面,我們還更有優勢,比如竹材資源資源數量和價格,又比如人力薪資,這些都是南潭的優勢。再加上南潭地處京九鐵路要衝,交通優勢也日益凸顯,在這一點上可以抵消運輸上的成本劣勢。
“陸專員,看樣子您心裡是有譜兒了啊。”上官深雪眼波流動,淺淺一笑:“難怪兩位徐書記徐縣長興致這麼高。我說今兒個是什麼事兒讓這二徐如此鬥志昂揚呢,這君子之爭算不算還要在這一點上啊。”
“君子之爭我們要看,不過上官秘書長你把戰火點燃卻‘功成身退’,說不過去吧?我可是也遭了好幾杯池魚之災呢,這怎麼說?”陸爲民看着上官深雪,悠悠的道。
“陸專員。怎麼這麼小家子氣啊,這點兒事還盯着不放?我是您的下屬,您怎麼說我怎麼辦唄,不過我和您可是一條道上的,可不興打內戰。”上官深雪巧笑嫣然,但是言語裡卻很有點兒不懼的架勢。
“錯。攘外必先安內,豈不聞禍生肘腋一詞?”陸爲民若有深意的看着上官深雪,“古人格言警句,不可不深思啊。”
“哦?”上官深雪也笑起來了,“古人的格言警句當然值得細細體會,但是我也聽過偉人的一句話,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是革命的首要問題,敵友之分可要分清,團結可以團結的朋友,集中力量打擊敵人那纔是明智之舉啊。”
陸爲民揚起眉毛,這女人很有才嘛,居然會有這番語言來回敬自己,不過她想要表達什麼?表明她不是誰的人?
對女人的說法,陸爲民不屑一顧,聽其言固然可以。但是更重要的觀其行,上官深雪的來路不清不楚,但是在張天豪手上擔任行署秘書長本身就讓人存疑,當然存疑歸存疑,就目前來說。陸爲民覺得自己也不需要表露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該怎麼就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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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局終於結束了,不能不說二徐爆發出了超強的戰力,贏得了這一戰。
至少陸爲民知道徐曉春是儘量了,他印象中徐曉春雖然酒量不錯,但是像今天這樣悍然應戰的情況鮮有一見,而徐越雖然他不清楚對方酒量底線如何,但是從對方勢不可當的氣勢來看,他是妥妥的把勞動和韓業辰給嚇退了。
到最後幾杯,基本上說起了興致,就是對推,一個牛眼睛酒杯,基本上就是七到八錢酒,相當夠分量,再是有酒量,面對這種單對單的對推,心裡也得打鼓。
勞動和韓業辰開始也不甘示弱,但是在徐越發飆之後,兩個人都感覺有點兒吃不消了,找了各種藉口想要穩住陣腳,但是也經不住對方的硬槓,本來就喝得差不多了,這再來四五杯下去,人的目光都有些發定了。
勞動在上車前跑到了綠化帶邊上蹲了好一會兒,韓業辰直接就在廁所裡呆了好幾分鐘纔出來,吳光宇走路也有些打晃了,不過二徐還算是給他面子,沒逼得太緊,不過他在最後被陸爲民突發奇兵連敬三杯將了一軍,而且又被上官深雪給來了一記伏殺幹了一杯,終於還是有些吃不住了。
上官深雪先走了一步,南潭縣委縣府的兩辦主任們以及呂文秀都走到了汽車邊兒上,只剩下了陸爲民和二徐。
五月的夜裡,溫度適宜,站在御庭園後的路旁,豐江江水微微拍擊着江堤,陸爲民和二徐漫步。
江畔出來散步的人很多,並不適合談話,雖然夜色已晚,來來往往的人並沒有注意到這幾個人,但是陸爲民還是主動結束了這有點兒彆扭的散步,走上了一條岔道,這裡緊挨着是豐州第二人民醫院的後門,也是二醫院太平間所在,所以絕大部分散步的人都要回避這一段,寧肯繞行走下邊的迴廊。
“痛快!”一直沉默不語的徐曉春卻突然來了一句,“今晚痛快!”
“只要狀態好,喝酒算個鳥!”徐越也有了幾分酒意,“我最看不慣小人得志的嘴臉,有本事真刀真槍過一招。”
陸爲民卻沒有說話,他知道徐曉春和徐越這兩年大概是被憋壞了,主要領導的冷落,兄弟縣市的超越,舉目無助的彷徨,只怕都讓這兩個人心裡充滿了迷茫,怎麼來實現自我的突破,只怕這個想法一直在兩個人心中盤桓,卻苦於找不到出路。
但今天似乎所有悶氣都在這一頓酒裡給傾瀉了出來。
不管怎麼樣,這頓酒總算是出了一口悶氣,雖然也知道這不過是一種自我安慰,但是自我安慰也算安慰啊。
“曉春,徐越,勞動和老韓也不是無能之輩,大垣在他們手裡發展勢頭也不錯,地委行署把大垣列爲優先發展對象是我的意見。”陸爲民淡淡的道。
啊?徐曉春和徐越都吃了一驚,酒意頓時消了不少,卻都沒有吱聲,他們知道陸爲民這麼說,肯定有其原因。
“豐州撤地建市,天豪書記的心思在縣域經濟的發展上,但是我認爲撤地建市也就意味着城市經濟發展會越來越重要,但豐州市產業結構目前不太好,培育起來短時間也不宜見效果,而且豐州市也面臨一分爲二甚至爲三的可能性,不確定因素比較多,大垣距離豐州市很近,有區位優勢,所以我認爲大垣可以列入豐州城市發展的一個工業區來補充,形成平衡,與經開區形成工業上的兩翼,而現在的豐州市則要以服務業爲主工業爲輔,形成梯次搭配。”陸爲民自顧自的道:“當然,這只是一個遠景規劃,目前來說,任何一個縣市區,發展工業都是第一位的,但地區所站的高度要更高一些才行。”
徐曉春和徐越都有些苦澀。
“大垣的傢俱製造業的確已經有了一些底子,勞動和韓業辰的想法也比較具有前瞻性,可以說大垣前途是很可期的,但是這並不代表南潭就沒希望了。”陸爲民淡淡的道:“南潭有南潭的優勢,但就要看你們縣委縣府能不能把這個優勢用好,竹木資源是一個優勢,就我個人來看,豐裕而廉價的勞動力這個優勢更明顯,而如果能把豐裕而廉價的勞動力提升到初級熟練勞動力這一步,我認爲則更佳,也會爲南潭發展帶來更大的契機,這一點上曉春你和徐越都要認真思考一下,我建議你們在這一點上可以阜頭和"shuang feng"學一學,大力發展各級職業技術學校勢在必行,也是一個農業縣向工業縣邁進的最便捷最有效途徑。就目前來說,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對於南潭來說是個契機,我所說的地板產業只是一方面,食品業也是一方面,南潭的思路不要只侷限於這上邊,還可以更發散一些。”
徐曉春和徐越知道陸爲民這是在交底了,都凝神靜氣認真傾聽。
從下午到晚上,探討的更多是皮面上的東西,而這個時候,纔算是真正的交底。
“南潭要發展,尤其是要在近期有看點,歸根結底還是要在招商引資上做文章,這是老調重彈,但是卻又是繞不過去的坎兒,南潭商品經濟不活躍,內生資源不足,只能從外界引入,從總體來說,整個豐州都是如此,這與昌州、宋州、昆湖和青溪這些地區不一樣,這也是農業地區的致命缺陷,阜頭在這一點上動作很猛,力度很大,南潭也要更有針對性的出擊,我做過一些瞭解,也有一些信息,可以作爲你們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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