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魏行俠送回家,看見魏行俠揮了揮手之後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後,陸爲民這才緩緩啓動汽車,目光雖然看着前方,但是所有心思都在考慮着魏行俠的分析和建議。
正如魏行俠所說,在目前形勢尚未明朗,甚至尚未趨於明朗的情況下,這裡邊的變數很多很大,楊永貴尚未倒下,這是一點,倒下了,也未必需要馬上安排,這又是一點,既可以擱一擱,也可以儘快任命,這一切要看許多細微因素的偶然性組合成必然性來決定,而這個位置不輕不重不疼不癢,才使得在這個位置上人選的甄選會變得有些撲朔迷離。
主要領導未必會爲了這麼一個人選輕易表態,而其他領導又未必願意在一個不涉及他們核心利益的人選上爲他人強出頭,這種情形可能會使很多領導置身事外,也就是說,也許決定這個人選的關鍵就在那麼一兩個不是主要領導但又有話語權的人身上。
其中一個關鍵角色就是省委常委、組織部長方國綱。
並不是說汪正熹和高晉就不重要,也不是說花幼蘭在這個人選問題上就毫無發言權,但是很多時候在平衡了各方力量之後,也許一個關鍵角色的態度就能決定整個事情的走向。
在魏行俠看來,當榮道聲、汪正熹以及高晉和花幼蘭他們之間形成了某種僵持局面時,也許方國綱就是打破這個僵局的關鍵角色。
方國綱,陸爲民輕輕唸叨着這個角色,他和方國綱不是沒有打過交道,但是交道卻不深,就現有的條件來說,何鏗和方國綱是拉得上一些關係的,這條線還得要用起來,這種時候陸爲民也不會客氣什麼,但是光是靠何鏗牽線搭橋還不夠,陸爲民琢磨着這還需要一些突破口,才能起到效果。
像方國綱這種角色,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偏向誰的,自己在努力,同樣陳昌俊肯定也在使勁兒,各方都在瞄準不同或者相同的目標發力,就看誰能笑到最後。
尚權智在幫陳昌俊爭取榮道聲的支持,魏行俠透露給陸爲民的這個消息讓陸爲民心中也是一凜。
榮道聲在省長這個位置上顯得很低調,不顯山露水,但是誰也無法小覷他,年齡上比起邵涇川小一大截,而且這兩年省長表現也是可圈可點,你可以忽略他現在,但是誰也無法迴避他的將來。
尚權智搭上榮道聲的線很正常。
作爲精英系陣營中的一員,榮道聲是接替田海華來昌江這個精英系大本營穩固大局的。
隨着劉運書、田海華、陶漢等人的陸續離開和高晉的入昌,昌江的格局出現了一個較爲混沌的局面。
榮道聲初來乍到出任省長,顯然無法再像田海華那樣遊刃有餘的掌控昌江局面,上有邵涇川這個老穩健派中堅力量的壓制,下有地方實力派的汪正熹和同樣新來的新穩健系新銳的掣肘,還有像莫計成這種屬於穩健系陣營但是在立場上卻明顯偏於投機的角色,也還有像花幼蘭這種從地方實力派成長起來但是在思路觀點上卻傾向於精英系的新銳力量,整個昌江局面一直處於一種較爲破碎難以整合的情形。
邵涇川和高晉的私人關係很一般,而莫計成與邵涇川關係尚可,但是卻與高晉格格不入,這種格局直接使得穩健系在昌江的實力難以得到進一步整合,不過作爲省委書記,邵涇川仍然是有很強的影響力,除了高晉和莫計成外,邵涇川還有方國綱、楚耀瀾這二人的堅定支持,在常委會上邵涇川依然有很穩定的優勢。
當然榮道聲也不簡單,除了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周少遊外,花幼蘭與榮道聲之間的關係也日趨密切,和高晉的私交也不錯,加上省紀委書記龔德治的不偏不倚和汪正熹的捉摸不定,榮道聲也在不動聲色的擴張着自己的影響力。
尚權智算是田海華在離開昌江時移交給榮道聲的一部分“人馬”,或者說“政治遺產”,只是尚權智在宋州的局面遠不及在黎陽那樣穩固,這固然和黎陽不是尚權智大本營有關,也和宋州經歷了太長時間的梅黃時代有很大關係,尚權智足足花了三年時間纔算是基本上把宋州局面肅清,扭轉過來,但是一反手,邵涇川就把童雲鬆和魏行俠派來摘桃子來了。
當然,在很多人看來,桃園已經被尚權智打理得差不多了,雖然桃子還有些青澀,但要想摘也沒那麼好摘,不過童雲鬆和魏行俠的表現證明了他們不但有能力摘桃子,也不僅僅是爲了來摘桃子,而且也有能力栽桃樹,而且還要栽得更好,這也是尚權智始料未及的。
陸爲民很清楚自己的弱點,和邵涇川關係很普通是一大軟肋,雖然通過魏行俠可以緩和和疏通與邵涇川的關係,但是成天有陶行駒這一類角色在邵涇川旁邊鼓搗,陸爲民也覺得自己情況堪憂,不過正如魏行俠所說,邵涇川未必會在這樣一個人選上輕易表態,而更多的是要看整個班子中大家的看法,也就是說邵涇川有可能在這個人選上隨大流,畢竟在他們心目中,這的確是一個不足掛齒的角色。
大切諾基拐彎轉向掉頭,陸爲民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前方一輛懸掛着滬A拍照的雪佛蘭子彈頭商務車與陸爲民險些相掛,對方顯然是有些不熟悉路線在前面左邊禁行道要拐左,結果險些和有些走神的陸爲民的大切諾基撞上。
好在雙方都還算反應敏捷,同時踩了急剎車,在只差一指寬的時候剎了下來。
陸爲民放下車窗,看了對方司機一眼,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不熟悉路況,微笑着道:“師傅,前面左邊禁行,您這左拐是違規了,在前面是要被交警攔下處罰的。”
“對不起,我們是滬上來的,不熟悉昌州這般的路況,我們想問問,走昌江省建委怎麼走?”坐在司機副駕旁的一箇中年男子一邊道歉,一邊問道。
“省建委?呃,照理說是要拐左,但是前面那條臨園路是單行道,你們得繼續往前走,到第二個紅綠燈拐左,然後向北一直走到華僑商廈那個十字口上立交橋,再拐左,繞着麒麟湖濱大道走,一直到大王廟,你們可以看見工商銀行的那棟高樓,省建委就在工商銀行那棟高樓右側有一個不太起眼兒的大門裡,……”
陸爲民的介紹讓司機和司機旁邊的中年男子都聽得一頭霧水,中年男子忍不住轉過頭來,“喂,小萌,你不是昌州人麼?怎麼回來連路找不到了?”
“簡主任,我讀大學就離開昌州了,這幾年回來也沒怎麼出門,昌州變化很大的,那條臨園路我記得以前是可以走的,怎麼就變成了單行道?”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有些委屈的辯解道。
“是啊,簡主任,小萌有很久沒有回來了,找不到路也很正常,現在城市建設日新月異,每天都在變化,昌州好歹也是昌江的省會,肯定也在大興土木,很多道路和建築有變化也很正常啊。”坐在後排的另外一個男聲也替女聲辯解道:“要不是這些城市都需要重新規劃建設,咱們也不用走這麼一遭了啊。”
“行了,小宋,你就知道替小萌打掩護,……”中年男子撓了撓頭,看見陸爲民還在那邊,趕緊道:“對不起了,麻煩您了,差點把你車撞了,……”
“沒事兒,你們不熟悉路況,理解,我看你們要想找到路也不容易,我帶你們走吧,不過這會兒省建委那邊你們到了,估計也下班了啊。”陸爲民笑着道。
“那太感謝您了,沒事兒,我們有人在那邊接我們,真的太感謝您了……”聽得陸爲民這一說,中年男子眼睛一亮,就差一點兒要下車來安歇陸爲民了,陸爲民趕緊擺擺手,“走吧,這會兒是堵車高峰期,再不走,就得要捱罵了。”
陸爲民啓動車在前面開道,雪佛蘭子彈頭在後邊緊隨,因爲是下班高峰期,又是週末,一路堵堵停停,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才走完這不到五公里的路程,把這幫外地人帶到了省建委的門口,沒等陸爲民下車,那邊雪佛蘭子彈頭上那個中年男子已經和車上其他四人一窩蜂下來,跑到陸爲民車頭上,看見對方這麼熱情,陸爲民也只有撓撓頭下來。
又是一番感謝,五個人男男女女,三個中年人,兩個年輕人,都是交口稱讚感謝,弄得陸爲民覺得自己怎麼就熱心了一回,一下子素質就提升了許多似的。
“對了,這是我的名片,日後有什麼需要,請聯繫。”中年男子也是一個熱情大方的人,寒暄之後,在離開之際,遞給陸爲民一張名片。
陸爲民也沒太在意,但是出於禮貌,他還是很認真的看了一番才收進自己包裡,不過一直到上車離開時,才反應過來,同洲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好像競標宋州城市總體規劃的就有這家單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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