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崖下找到顧秋和那名苗裝少女的時候,兩個人昏過去了。苗裝少女背上的揹簍壓扁了,兩個人壓在一起,男下女上。
衆人正準備將兩人擡上去,就聽到苗裝少女啊了一聲,她緩緩睜開雙眼,看到自己趴在這名陌生男子身上,腦海裡浮現掉下懸崖的最後一個片段。
顧秋將她緊緊抱住,拼命想抓住些什麼,揹簍在樹枝上一掛,兩人卡了一下,然後就聽到樹枝折斷的聲音,兩人直接摔下來。
有人看到苗裝少女醒了,立刻上前,將她擡起來。幾名男子走近顧秋,扶着顧秋坐起的時候,發現他腦袋出血了。
一名中年男子大喊,“快,送他們到神醫那裡去。”
山寨的神醫,是一名六十多歲的老人。鬍子很長,拿着一個菸斗,典型的苗人形象。
他也是剛剛從山裡回來,看到一羣人涌向自己的家門口,有人不斷喊着自己的名字,他放下揹簍,一眼就看到那名採藥的少女。
“爺爺——”
苗裝少女叫了一聲,神醫撥開衆人,抱着苗裝少女焦急地問,“發生什麼事啦?”
苗裝少女哽咽道:“我在採藥的時候,不小心掉下山懸崖了。”
神醫雙手摸着孫子的手臂,腿骨,關切的問,“你沒事吧?”
苗裝少女搖頭,“我沒事,你快救救他吧,是他救了我!”
老馬急了,“神醫,求你快點救救顧主任吧!他可是省裡的幹部。”
本來接近顧秋的神醫一聽,臉色大變,憤然起身,“你們這是想幹嘛,不知道我的規矩嗎?”
衆人都不說話,小光輝捅了老馬一下,“神醫很古怪的,漢人不救。當官的不救,這是他的規矩。”
老馬一聽,暈死了。
自己偏偏一口喊出來顧秋的名號和身份,他就急了,“他可是爲了救你孫女而掉下去的,你不能這樣犟吧?”
神醫臉色一寒,“出去!”
老馬站起來,“你太過份了,怎麼可以這樣?如果不是他,你孫女早就摔傷了。”
神醫的脾氣很暴躁,吼了一聲,“出去!”
看得出來,寨子裡的人都很怕他,見神醫發脾氣了,更是一個個都不敢說話。
苗裝少女走過去,跟爺爺用苗語交流。
神醫怒道:“你還記得你爸爸究竟是爲了什麼,到現在還不能回來嗎?”
苗裝少女含着眼淚,不敢說話了。
大家都被趕了出來,只有顧秋躺在房間裡,老馬急得在外面喊,“你不救,那我馬上送他去醫院!”
醫院?
從這裡到醫院,你知道有多遠嗎?
等你把人送過去,早就失血過多掛掉了?
雖然經過簡單的包紮處理,如果在運送過程中,不小心拉動了傷口,那可是個麻煩事。
老馬就問,“他爲什麼不肯救人?”
有人告訴他,神醫的兒子,就是爲了修橋的事情,被政府抓走了,都幾年了,一直沒有回來。
因此神醫動怒,漢人一律不救,尤其是當官的。
老馬暗暗後悔,自己幹嘛就這麼笨,非得把顧秋的身份喊出來?這裡不是官場圈子,用這一招沒用的,他們根本就不理會,反而反感。
老馬在辯解,“可他是爲了救你們的人而出事的,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吧!”
衆人一個個搖頭,表示無奈。
程暮雪回來了,剛剛進寨子,就聽到好多婦女在那裡議論,說有一個年輕漢人,從懸崖上摔下來了。
程暮雪當初沒怎麼在意,可聽人家說,那人是爲了救神醫在懸崖邊採藥的孫子,才摔下去的,一直昏迷不醒,偏偏神醫又不肯施於援手。
程暮雪心道,“這個老變態真是的,人家怎麼說也是爲了救你們家的孫女,怎麼可以把舊賬算在人家頭上?”
她知道山裡人熱情,山裡人也固執。
如果有什麼事情起了衝突,他們都會凝聚成一團,一致對外的。可這件事情也太不可思議了,人家救了你孫女,你這樣做就是恩將仇報。
程暮雪心道,我也去看看。
剛進門,她就跑出去了。
神醫是個怪胚子,住在後山那摔死人的地方,那麼高。可這些並難不倒程暮雪。
當她趕到神醫家裡,一大羣人圍在外面,房門大開,神醫不知去向,一名年輕男子躺在那裡。
程暮雪看了眼,不禁嚇了一大跳,“顧秋!”
“顧秋!顧秋!”
衝進去了纔看清楚,果然是顧秋。
程暮雪就慌了,“怎麼會這樣?來人啊,來人!”
顧秋的腦後還在出血,程暮雪二話不說,脫下自己薄薄的小外套,墊在顧秋的腦後。
衆人聽到程暮雪的喊呼,馬上圍了過來,“你認識他嗎?”
“放屁,快點,叫神醫出來。如果再不出來,我燒了他的鬼屋。”
程暮雪有時很暴力,看到顧秋臉色蒼白,明顯有些失血過多。此刻她就來氣了。
不過寨子裡也就她敢這樣說話,因爲程暮雪的爺爺,老爸都是寨子裡權力最大的人。他們也是最早接受漢化的人,程暮雪老爸還經常去縣裡開會。
神醫在屋子裡,怎麼也不出來,更不許他的孫女施以援手。
程暮雪跑進去,衝着他大喊,“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真要見死不救嗎?他要是出了事,我真燒了你這窩。”
神醫的孫女看到程暮雪,咬着脣喊了句,“暮雪姐姐,你可算是回來了!”
神醫看了她一眼,不作聲。
程暮雪拉着苗裝少女,“走,我們不求他!”
苗裝少女看了爺爺一眼,還是被程暮雪拉出去了。
程暮雪道:“快點想辦法止血,你想讓他失血過多而死啊!”
苗裝少女也懂些醫術,只是所學有限。她急急找來了草藥,和程暮雪一起,將顧秋後腦的傷口洗乾淨,把頭髮刮掉,再次消毒,然後用草藥敷上。
程暮雪一個勁地罵,“真是個老糊塗,冤有頭,債有主,怎麼可以這樣?你見死不救,這就是恩將仇報。”
兩人清理了傷口,包紮好了,這藥還是有用,馬上就止住了血。可顧秋後腦經過撞擊,一時半會醒不過來。
程暮雪抱着他的頭放在自己身上,也顧不上渾身被鮮血弄髒。她對苗裝少女道:“爲什麼還不醒?”
苗裝少女搖頭,“可能是腦後受傷,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
程暮雪道:“給他做人工呼吸!快!”
啊?
人工呼吸,那是要嘴對嘴吹氣,這招有用嗎?
程暮雪看着這麼多人圍着,又不管事,她就來氣了,“出去,出去,圍着幹嘛?”
衆人只得退下,程暮雪看着苗裝少女,“你會不會啊?”
“我——”苗裝少女羞紅了臉。
她跟程暮雪完全不同,她是從來都沒有走出過深山的苗族女孩,甚至連漢語都不會。
程暮雪氣了,“那我來!”
將顧秋平躺着,她就俯下身子,捏住顧秋的鼻子,給顧秋吹氣。
苗裝少女在旁邊見了,一顆心砰砰直跳。
或許在她看來,程暮雪太膽大了,怎麼可以這樣?
程暮雪吹了好一陣,顧秋依然不見甦醒,她就急了,“再不行,得馬上送醫院。”
可此去醫院,路途遙遠,山路又不好走,這可是個頭痛的問題,山路又不好走,這可是個頭痛的問題,她就衝着苗裝少女喊,“我不行了,你來!”
苗裝少女一個勁地搖頭,“不,不——”
“你怎麼跟你爺爺一樣,太死板了。現在是救人的關鍵時候,哪來這麼多顧忌。”
苗裝少女還是害怕,程暮雪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