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市長兩人,終究還是沒有見到左書記,卻見到了紀委書記。在紀委書記面前,老周很生氣地道:“我認爲省委的這個決定是錯誤的,必須讓老杜馬上回去主持工作,南川市委班子離不開他。老杜在南川這段時間,不論從哪個角度講,他的功勞,沒有人可以抹殺。”
“他在工作上,生活上,都是無法人的楷模。他的觀念,他的思想,領引了一個潮流,南川班子在幾年前是什麼樣?我想您心裡十分清楚,如果你們可以把這麼一個有重大政績的同志抓起來,我認爲非常不妥,這不利於班子的團結,也不利於南川經濟發展,而且也有損政府在人民羣衆心目中的形象。他們會失望的,因爲他們看不到一個自己滿意的結果。”
紀委書記只是笑,聽着周市長髮牢騷,他也不插嘴,很有耐心。他們都說紀委書記是一個很有修養,有內涵的人。
也有人說,周市長雖然低調,但他發脾氣的時候,就是一個大炮。看來省委的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派這樣一個人來接見周市長。
連坐在旁邊的黎市長,都悄悄地爲之抹汗,換了他,絕對不敢這麼跟上級說話。而周市長的表現,完全巔覆下級在上級面前卑恭屈膝的形象。
那種下級見上級的奴才相沒有了,取而換之的,就是那種理直氣壯的質問。
直到周市長說完,紀委書記這才道:“好了,好了,你們的心思我懂,組織上也懂,省委左書記也懂。你說得沒錯,不過你們好象忽略了一點,杜一文同志到目前爲止,只是停職,並沒有解除他市委書記一職,他隨時可以回到工作崗位主持工作。我們也沒有要拿下他的意思,他在這裡,是有特別的任務,有特別的安排。這也是組織的需要,這個你們必須理解。”
“當然,今天你們這番話,讓我看到了另一種局面,也從另一個角度更加徹底瞭解杜一文的爲人與個人魅力。一個班子的團結,能做到這個份上,好,很好,非常好。我會把今天的談話內容,一字不漏的彙報給左書記。你們大可以放心回去,繼續安心工作。放心,杜一文同志很快就能回到他的工作崗位。”
紀委書記說話,自然是滴水不漏。
他說你們說得很好,非常好,但是呢,我還是做不了主,我只能把你們的意思,不字不漏的轉達。
這幾句話,既安撫了下面的人,又成功的玩了一個大太極。說了半天,他依然沒有給你們任何保證。
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更是深含玄機。
杜一文同志很快就會回到他的工作崗位。他的工作崗位在哪?還不是組織上說他在哪,他就在哪。
他又沒有明確指出,一定是南川市委。
有人說,領導都是律師出身的,跟他們說話,也許你聽得頭頭是道,句句滿意,但是你仔細回味,卻又發現,他並沒有給你什麼答案。
那麼他究竟是回答了你的問題?還是沒有呢?
這個不好說。
你要說他沒有,他明明回答了你。可你一定要說他給了你肯定的回覆,卻又無跡可尋。
但這樣的閱歷和功底,並不是隨便哪個都能玩得轉的。兩人走後,紀委書記笑了起來。
他來見左書記,左書記坐在那裡,最近可是有點腎虛的味道。總感覺到他哪裡有些不對,或者說,打不起精神來吧。
紀委書記就在心裡嘀咕,這個老左啊,唉!怎麼說他呢?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這個年紀,偏偏娶了一個狐狸精。
女人啊,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就是爛豆腐。
三十歲的女人,慾求不滿,這也太難爲老左了。
左書記問,“他們說什麼?”
紀委書記轉達了周市長那番義憤填膺的話,然後嘆息,“老左,我看這個杜一文同志的確不簡單,放眼整個南川,能整出這樣班子的人,他還是第一個。換了別人,只怕巴不得一把手出事,然後自己頂上,我看這個老周不象是有假,他的爲人,你知道的,雖然低調點,可那犟勁上來,九頭牛都拉不回啊!可偏偏這樣的人,服了杜一文。”
左書記笑了下,“杜一文的確有過人之處,但目前不是時候,讓他呆一會吧!看看他的表現。”
“可杜小馬的事,與他無關,而且他——”紀委書記還想說情,左書記道:“我還沒到昏庸無道的時候,這是兩碼事。”
紀委書記心裡琢磨,“既然你心裡明白得象鏡子一樣,爲何又要做這樣的決定?”
左書記道:“南川的案子,也應該快有結果了吧!再等等。”
他說等,自然就只能等。
紀委書記告辭,左書記端起參茶喝了幾口,若有所思。
孔秘書走進來,“書記!”
左書記看了他一眼,“杜一文這幾天表現如何?”
“哦,據工作組的同志說,他好象很悠閒,每天看看報紙,看看新聞,沒事的時候,找人下下棋,練練字,看看書。”
“都看些什麼書?”
“《鄧小平選集》。”
“哦!”左書記揮揮手,讓他退下。
然後他又自語,“這個杜一文還真是另類,難道他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杜小馬的案子?”
“到底是不擔心?還是對兒子的徹底放心?他真有這麼自信嗎?太臭了,這臭脾氣。”
左書記仰起頭來,看着天花板。
南川,黎小敏找來了最好的律師,準備爲杜小馬打贏這場官司。經過一番努力,終於見到了杜小馬。
杜小馬看上去沒太大的變化,黎小敏卻日益削瘦。
看到黎小敏那模樣,杜小馬很愧疚,拉着黎小敏的手,“小敏,我對不起你!”
黎小敏搖頭,“不要說這些,我相信你,我愛你。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杜小馬苦笑道:“你真傻!”
黎小敏看着他,認真地道:“我願意!”
杜小馬的神色變得有些痛苦,“小敏,你爲什麼不問我呢?”
“不用問,我只要你平安出來。我已經請了最好的律師,一定要爲你打贏這場官司。”
杜小馬很感動,但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爲好。看到黎小敏眼眶裡的淚水,杜小馬道:“小敏,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對你說,你要小心餘理這個人。他——”
“我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都知道了?”
黎小敏爲了不讓他擔心,搖了搖頭,“我看到他和黃副省長的女兒在一起。”
杜小馬笑了起來,“這是好事。”
“你還笑!”
杜小馬伸手拭去她的淚水,“我爸怎麼樣了?”
“他被省委叫走,一直沒有回來。”
“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個陰謀。他們的真正目的不是我。”
黎小敏緊張了,“小馬,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如果知道的話,一定要跟我說,跟律師說。”
杜小馬見到律師的時候,對方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留着一個平頭,戴着眼鏡。看上去就是那種很敬業的人,律師聽了杜小馬的話,感嘆道:“這恐怕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感人的場面。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離奇的案子。我真的無法相信,堂堂一個市委書記公子,居然要受這種委屈,是你們這個地方,給全國法律敲了一記警鐘。我敢說,如此開明,公平,公正,不干預司法部門的,不要說南陽,整個全國都沒有。一些人爲了保護自己的家人,不惜以權謀私,干預司法,無所不用其極。我今天算是見識了,同時,我也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這個案子我接了,而且不收取任何費用。能爲你打上這場官司,是我這輩子的驕傲和無上的光榮。有機會,希望能爲我引薦一下這位地方父母官杜書記,我要五體投地給他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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