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省委組織部幹部選披制度改革試點辦公室召開了全體會議,部長高玉蘭代表部黨委宣佈了三項重要人事變動。
一,原試點辦副主任升任主任,主持試點辦全面工作。
二,原試點辦副主任向天亮兼任試點辦督察員,分管第五小組即監察組的工作。
三,原試點辦監察組幹事顧秀雲,擔任第五小組組長,主持第五小組的全面工作。
這是意料中的變化,利用副部長劉書友的垮臺,高玉蘭逐步掌控了試點辦的權力,戈文斌和向天亮都是高玉蘭的親信,戈文斌擔任試點辦主任,就是一個重要的信號。
而向天亮的身份也更爲特殊,督察員的權力太爲廣泛,大到可以直接向部長高玉蘭彙報工作,督察試點辦各位領導,小到試點辦各小組乃至具體的每一項人事安排。
就連顧秀雲的安排,也被認爲是高玉蘭的英明之舉,提撥別人的人,不僅是一種政治氣度,更是對其他異己分子的觸動和瓦解。
這也預示着顧秀雲個人的到來,組織部下屬各處室尚缺五名副職,不出意外的話,試點辦的工作結束後,她將會擔任某處室的副職。
試點辦會議剛剛結束,向天亮來不及接受同事的道賀,就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匆匆的往外走。
向天亮要去參加另一個會議,案情彙報及分析會。
案情彙報及分析會在政法樓會議室舉行,政法樓是省政法委的辦公地,和省委大院其他小樓一樣,也是三層樓,但規模比其他小樓更小。
會議室門口有兩名全副武裝的站崗,向天亮沒有任何足以參加會議的證明毫不客氣的攔在了外面。
向天亮哭笑不得,想想也是,自己的身份和案情彙報及分析會還真不搭界,既不是政法系統的,也不是保衛部門,更不是公安部門的,憑什麼參加省公廳牽頭的案情彙報及分析會。
報上自己的大名,不管用,敢情人家根本沒聽說過。
又解釋自己是省委書記點名列席會議的,人家壓根不信。
想了想,向天亮指着自己受傷的左臂,自我吹噓了一陣昨天的英雄事蹟,人家笑着說,該去見義勇爲辦公室表功。
向天亮無奈的退出政法樓,看到樹蔭下停着一輛三輪摩托車,他就坐上去,兩眼一閉打起了瞌睡。
睡一覺也好,昨晚連着辦了高玉蘭和顧秀雲兩個女人,乘機補補覺,養點點銳。
而且向天亮巴不得不用參加案情彙報及分析會。
所謂的案情彙報及分析會,在向天亮看來,除了無聊、沒用,就是對牛彈琴和浪費時間,還有就是起到泄密的作用。
rì理萬機的省委書記省長們,居然要來聽一個刑事案件的案情彙報,風牛馬遙不可及的事,這他媽的是誰的規定,實在是太過可笑了。
省委書記省長要是也能破案,還要你們這些臭幹什麼,有幾個小時開會的功夫,還不如上街多抓幾個小偷呢。
靠在三輪摩托車上,向天亮時睡時醒,上午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蔭,落在他的臉上,讓他的睡意更濃,他打了個哈欠,將雙腳翹得比自己的身體還要高。
屁大的案子,不就是抓一個瘋子麼,何須如此的興師動衆呢。
向天亮可以想見案情彙報及分析會的情形,先是案件經辦人的案情彙報,然後是那些所謂的專家們開始喋喋不休,他們爲了表現自己,十有八、九會把案子誇大得複雜十倍二十倍,他們可以列出幾十條破案思路,最後是領導指示,通常還是“重要”指示,與會者散會後,不是忙着破案,而是首先要落實領導的“重要”指示……
正在向天亮似睡非睡之時,一陣微風吹來,把他的睡意吹走了。
向天亮微微的張開眼睛。
他看到了落葉。
是樟樹的落葉。
省委大院裡樹多花多草也多,這一片全是樟樹,幾十棵有年頭的的樟樹。
落下來的樹葉不是一片兩片,而是十幾片。
向天亮的目光凝住了。
確切的說,他是傻住了。
這些樹葉不是自然而來的飄落下來,而是掉下來的的。
不,是被某種外力砸下來的。
它們的下落速度不快不慢。
但是,它們似乎有個共同的墜落目標。
它們正紛紛的向三輪摩托車飛來。
他媽的,它們的目標是自己啊。
向天亮的臉sè變了。
他躺在三輪摩托車的車斗裡,只顧着舒服,身體放得很開,無形中遲滯了反應的速度。
左臂的受傷,更讓向天亮難以做出敏捷的動作。
樹葉們無聲的落下,離向天亮不足三四米了。
向天亮陡然清醒過來。
只見他的雙腳在空中絞在一起,身體突然的動了起來。
就在這時,樹葉們突地加速,帶着風聲撲了下來。
向天亮的身體在旋轉,旋轉着離開了三輪摩托車。
槍,賴以壯膽的金槍已在向天亮的手中。
樹葉們紛紛砸在了三輪摩托車上。
向天亮的槍也響了。
沒有明確的目標。
但是,儘管身體還在旋轉,向天亮還是瞅準了樹葉們出發時的位置。
很少見的,向天亮一口氣打光了彈匣裡的八發子彈,爲了殲敵,更爲了保護自己,阻止對方的第二波攻擊。
力道用盡,向天亮的身體,重重的落在了草地上。
樟樹上傳來一聲輕哼,接着是嘩嘩的樹葉聲。
向天亮沒有起身,一邊左腋下的公文包飛起來,一邊右手的槍在地上一碰,已卸下了空彈匣,當公文包落下時,向天亮的槍口挑開公文包的拉鍊,一個壓滿真彈的彈匣滾了出來,向天亮的金槍磕在彈匣上,咔嚓一聲,槍匣合上了。
接着,向天亮屁股一聳,身體彈了起來。
“不許動。”
“舉起手來。”
兩個從政法樓裡衝出,朝向天亮撲來,正是站在會議室門外的那兩位。
動作夠快的,兩個黑洞洞的槍口,已對準了向天亮。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向天亮苦笑着舉起手來。
他不得不舉起手來,因爲這兩個出手不凡,不是那些大街上擺架子嚇唬老百姓的菜鳥協
要命的是,兩個手中的槍,保險都是開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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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要是被自己人打死,到了閻王爺那裡也沒法交待不是。
“呵呵……我投降,我投降,兩位兄弟,千萬不要開槍啊。”
“住手,是自己人。”
狗rì的餘中豪從政法樓裡跑出來了。
槍聲打斷了會議,一羣人簇擁着省委書記李文瑞,紛紛從政法樓冒了出來。
向天亮驚訝的看見,人羣裡不但有狗rì的肖劍南,居然還有他的兩位好兄弟邵三河和周必洋。
兩個收起槍,說了聲對不起,尷尬的退到了一邊。
向天亮沒理餘中豪等人,他把目光轉向三輪摩托車,也把衆人的目光過去。
三輪摩托車的車斗上,赫然釘着五枚梭標。
餘中豪臉sè一變,“又是獨客。”伸手要去撿三輪摩托車上的梭標。
“別碰。”向天亮拽住了餘中豪,蹲下身子看了看,“老餘,標上塗有劇毒,你別拿手亂碰啊。”
說着,向天亮索在了地上,身體湊上去仔細的看起來。
“衝你來的。”餘中豪問道。
向天亮站了起來,“他媽的,差點要了老子的命嘍。”
餘中豪笑道:“我說你也真是的,不進來參加案情彙報及分析會,躺在這裡幹什麼。”
“我冤那。”向天亮拿眼瞪着餘中豪,“他媽的你的人狗仗人勢,攔着不讓我進去,我只好躺在這裡睡覺了。”
“對不起,對不起。”餘中豪笑着道歉。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向天亮罵道。
餘中豪陪着笑,“小聲點,領導們都在呢。”
“我呸,我要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全是你們這些臭的緣故。”向天亮還是不依不饒的。
這時,李文瑞走了過來,“好小子,你敢罵起來了。”
“您老人家來幹什麼。”向天亮奇道。
李文瑞微笑道:“我來看你破案不行,你一定行吧。”
“這不是瞎湊熱鬧麼。”向天亮對陳鐵龍說道,“陳兄,這不是添亂麼,快把他弄走,快把他弄走。”
陳鐵龍笑了,“這裡書記最大,我弄不走他。”
李文瑞擺了擺手,“言歸正傳,我看這個案情彙報及分析會就在這裡繼續進行,小向同志,你說說剛纔的情況吧。”
“書記,各位領導,這個叫獨客的傢伙,剛纔就躲在樟樹上,他看到我躺在三輪摩托車上,他就用梭標襲擊我,我躲開了他的襲擊,並朝他開了八槍,雖然我發都是橡皮子彈,但我敢肯定我至少有一發子彈打中了他,可是,就在我要準備追擊的時候,那兩位兄弟把我攔住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據我的判斷,這個獨客已經跑了,以他的功夫,應該已經跑出了省委大院。”
李文瑞一臉凝重,擡頭向樹上看了許久,轉過身問道:“小向,這倒底是個什麼樣的傢伙啊。”
“報告書記,我不知道。”
小子跟我端架子是吧。”
向天亮嘿嘿的笑着,閉上嘴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