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局長其實並不老,五十五歲的人,看着還不到五十的樣子。
之所以大家都喊成老局長,是因爲他姓勞,在清河方言裡,勞和老同音,久而久之,勞局長就變成了老局長,連市委書記市長見了,都得“尊稱”一聲老局長。
老局長姓勞名誠貴,在清河市,也是一個響噹噹的人物。
在向天亮的心目中,老局長是個有故事的人。
把三個筆記本交還給老局長,是一種冒險,也算是押上自己的前途賭一把。
兩害相權取其輕,這件事向天亮反覆的考慮過,只有直接和老局長“溝通”,纔是對自己風險最小的選擇。
葉楠率先下車,扭着腰進了老局長的家。
李亞娟坐在後座默不作聲,顯然她還有點想不通,就這麼輕易的把筆記本還給老局長,她實在是不甘心。
當然,李亞娟不糊塗,她不得不承認,對向天亮來說,這是最好的選擇。
“李姐,別不高興了,好嗎?”
“我沒有不高興呀。”
“那你笑一個。”
李亞娟勉強的笑了笑。
“李姐,你這哪是笑啊,簡直比哭還難看嘛。”
李亞娟伸出手,在向天亮的胳膊上擰了一下,“放心吧,李姐是明白人,只要對你有好處,李姐都支持你。”
“謝謝李姐,我就知道,李姐對我最好了。”向天亮不失時機的恭維起來。
李亞娟嗔了向天亮一眼,“說一套做一套,那你還打我幹麼?”
“嘿嘿,這不是,不是鬧着玩麼。”向天亮涎起了臉。
“那你說,怎麼謝我?”
“李姐你說,你讓我怎麼謝,我就怎麼謝。”
“此話當真?”
“肯定當真了。”
李亞娟衝向天亮那裡瞟了一眼,嘀咕了一句,“臭小子,你要是反悔,看我怎麼收拾你。”
葉楠從老局長家出來了。
“天亮,老局長讓你進去,他在書房裡等你。”
葉楠沒有再跟着,向天亮是一個人進去的。
秋天的早晨,風有點冷,正好吹得一夜沒睡的向天亮頭腦清爽了很多。
大清早的來見領導,還真有點別有一番滋味,向天亮進了客廳,瞅瞅沒人,便直接去了書房。
老局長披着外衣,正坐在書桌前,看着那塞滿書籍的書架。
“局長,我來了。”輕輕的敲了敲門,向天亮恭恭敬敬站在門口。
小向啊,進來進來。”
勞誠貴轉過椅子,臉上掛着微笑,用和藹的眼光看着向天亮。
“局長,您身體好了吧,大家都很想您呢。”
嗎?”
不在局裡,羣龍無首呢。”
“哈哈,小向你很會說話嘛。”
勞誠貴讚許的點了點頭,目光又掃視着向天亮。
向天亮心裡一凜,那目光不全是和風細雨,還有些許寒意和銳利。
據說,勞誠貴很有實力,不但在市裡有人,就是省裡的領導,也有幾個能說上話的,出了這麼大的事,仍然能夠八風不動,穩坐釣魚臺,難怪連市公安局的謝局長也拿他沒轍。
“局長,我把東西帶來了。”
向天亮上前一步,將手中拿着的筆記本,輕輕的放在勞誠貴面前的書桌上。
“小向啊,謝謝你,你辛苦了。”
說的是感謝的話,臉上卻毫無表情,向天亮不知道,勞誠貴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
“局長,我認爲,我認爲這是我應該做的。”
什麼?”
“因爲我是建設局的一分子,有責任有義務維護建設局的安定團結。”
勞誠貴微微的點了點頭,點上一支菸,慢慢的吸了起來。
乘着勞誠貴點菸的時候,向天亮迅速的打量了書房裡的佈置,他看清了,從窗口邊手拉電燈開關的豁口,多出了一根細細的白sè電線,一直通到了書桌的一個抽屜裡,向天亮斷定,抽屜裡應該有一臺錄音機,而且理所當然的正在工作着。
“小向,你別緊張,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向天亮一振,自然而然的挺直了腰。
“局長,您問吧。”
“第一個問題,是誰讓你暗中追查我辦公室被盜事件的?他的目的是什麼?”
“局長,您我不能說,但是,我肯定您是知道的。”
向天亮不能說出于飛龍的名字,勞誠貴這是明知故問,在建設局裡,誰不知道向天亮是于飛龍通過“後門”調進來的,除了于飛龍,誰還能指揮他幹這種“勾當”,勞誠貴之所以有這麼一問,是想讓向天亮說出于飛龍的名字,從而留在錄音磁帶上,向天亮不上這個當。
勞誠貴微笑起來,這小子,果然有兩下子,不愧是大學出來的人。
“第二個問題,作爲被委託人,你爲什麼違背委託人的命令,把你費盡心機得來的東西交給我呢?”
委託人,被委託人,很有趣的稱呼,向天亮也笑了。
“局長,事情是這樣的,這個委託人其實已經得到了東西,可他爲了掩護自己,虛晃一槍,賊喊捉賊,卻聘請我爲他尋找這個東西,希望用我的行動來瞞過他的行爲,並且準備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把我推出去當替罪羊,所以我認爲,這樣的委託人不值得我尊重。”
勞誠貴一聽,哈哈的大笑起來,“說得好,說得好,跟我想像的差不多啊。”
“局長,我不用說,您其實也是知道的。”向天亮忙裡偷閒的恭維了一句。
“第三個問題,你看過筆記本里的內容嗎?”
向天亮沒有絲毫的猶豫,“局長,當時我總得翻開看看,確認那確是您的筆跡吧?”
這個反問,是向天亮與李亞娟和葉楠商量出來的,說沒看過,恐怕連三四歲的小孩都不相信膽一點,爽快一點,反而更能盲得勞誠貴的好感。
“還有一個問題,其他人看過嗎?”勞誠貴盯着向天亮的眼睛問道。
向天亮微笑道:“局長,關於這個問題,您應該問過葉楠姐了吧。”
“我想聽你的回答。”
“局長,我在六個小時前得到這些東西以後,直接到了李亞娟家,我們三個人一夜沒有閤眼,共同守着這些東西,李亞娟想看,葉楠姐想看,都被我制止了,一直等到半個小時前,我讓葉楠姐給您打電話,我可以保證,包括李亞娟和葉楠姐在內,沒有其他人看過這些東西。”
沉默了一會,勞誠貴也慢慢的微笑起來。
向,對你的回答,我很滿意,現在,該你來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