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三河是坐着向天亮的車離開公安局的。
向天亮的桑塔納轎車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不大引人注目,濱海縣雖然窮,但街上跑的桑塔納轎車還是蠻多的。
而且,向天亮的轎車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車牌被改裝成可以隨時拆裝的。
邵三河將前後兩個車牌一拿,往車裡一扔,轎車便成了無主的“野”車了。
“三河兄,我可說好了,萬一我的車有所損壞,你們公安局要包賠啊。”
“小氣,這還用說嗎?”
“呵呵,但願我的車被折騰得不能再修,我就有新車坐嘍。”
“想得美。”邵三河笑着說道,“我說你也是,副縣長不是有配車嗎,何必要用你乾姐姐的車呢。”
“閒着也是閒着,不用白不用嘛。”
邵三河斜了向天亮一眼,“嘿嘿……”
向天亮把着方向盤望着前方,“笑的邪乎,啥意思啊?”
“嘿嘿……你說得也是,連人都給你了,這車還不隨便用嗎。”
“呸呸呸……三河兄,你學壞了啊。”
邵三河憨笑道:“沒吃過豬肉,看着豬跑也行唄。”
向天亮哭笑不得,“三河兄,你見過我這麼聰明,還能與你共生死的豬嗎?”
“噢,對不起對不起,比喻,比喻啊。”
向天亮壞壞的一笑,“你也別給我裝純,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破事。”
“我是個老實人,我能有什麼破事哦。”邵三河笑道。
“呵呵,你那個政治部主任叫啥?噢,叫胡麗,呵呵,你們啥關係啊?”
邵三河怔了怔,“以前是同學,現在是同事,還能有啥關係。”
向天亮樂道:“少給我裝啊,不到一小時的會議,她的眼睛瞄了你二十五次,他媽的,能騙很了我嗎?”
“嘿嘿……二十五次?有這麼多嗎?”邵三河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至多不少。”
“你眼睛真毒。”
“快點從實招來吧。”
邵三河憨笑道:“她本來就是政治部副主任,我可沒開後門啊,只不過她老公癱瘓在牀好幾年了,在工作上對她稍微照顧一點罷了。”
向天亮咧嘴直樂,“理解理解,工作上照顧一點,生活上照顧一點,然後順便的在牀上也照顧一點,呵呵……”
“哎,別亂說,保密,保密啊。”邵三河急忙說道。
向天亮突然剎住了車。
轎車正好停在了一個麪包店門前。
“三河兄,請我吃蛋黃麪包,我就替你保密了。”
邵三河下車買了幾個麪包。
轎車又在夜色裡的街道上行駛起來。
向天亮和邵三河啃起了熱乎乎的麪包。
“三河兄,你,你剛纔對黎政委說,快有消息了,是什麼意思啊?”
“我有一個線人,外號‘路路通’,他可能會知道許白露的下落。”
“路路通?口氣夠大的嘛。”
“別小看了,這傢伙是個人才,局裡每月要從特勤費裡拿出三千元給他,待遇是我的兩倍呢。”
“喲,待遇這麼高啊。”
邵三河點着頭道:“許家和張家報案以後,我就給路路通打了電話,讓他幫我打探消息,他答應,在晚上八點前給我回話。”
“我們去哪兒等他?”
“長虹路街心公園入口處,八點整時,你亮三下前車燈。”
果不其然,當轎車停在長虹路街心公園入口處,快八點整的時候,向天亮開燈發出信號後,黑暗中冒出一條人影,悄無聲息的鑽進了車裡。
邵三河:“路路通,你早到了一分鐘。”
路路通:“邵局,這位是……”
邵三河:“喲,警惕性蠻高的嘛。”
路路通:“地下工作麼,請見諒,請見諒。”
邵三河:“這位是向天亮副縣長。”
路路通:“噢……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邵三河:“少廢話,我能帶信不過的人來嗎?”
路路通:“哎,那是,那是。”
邵三河:“說吧,最近又做啥壞事了?”
路路通:“沒有,沒有,我很安分守己啊。”
邵三河:“你手下那幾個弟兄呢?”
路路通:“他們也很好實啊。”
邵三河:“真的沒惹事?”
路路通:“真沒有,我發誓……”
邵三河:“哼,上星期三晚上縣農機廠丟了一噸半鋼材,你敢說不是你的人乾的?”
路路通:“這個……這個麼,我幫你查查,幫你查查。”
邵三河:“找抽是不是?”
路路通:“別別,我說還不成嗎。”
邵三河:“說。”
路路通:“是,是我那幾個兄弟乾的,他們也是手頭緊,手頭有點緊。”
邵三河:“手頭有點緊就去偷公家的財物?”
路路通:“不是……農機廠都倒閉了,那些鋼材放着,不是生鏽,就是被貪官們拿去買了,所以,所以兄弟們一商量,就,就來了個廢物利用,順手牽羊……”
邵三河:“孃的,你還想進去喝稀飯啊。”
路路通:“我保證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邵三河:“哼,讓你打聽的事呢?”
路路通:“啥,啥事啊?”
邵三河:“裝傻啊,招商局長許白露失蹤的事。”
路路通:“打聽出來了。”
邵三河:“誰幹的?”
路路通:“胡三。”
邵三河:“胡三,哪個胡三?”
路路通:“就是海運碼頭那個胡三,他就在那一帶收點保護費什麼的。”
邵三河:“哦,我知道,一個三進宮的混蛋,左手只有三根手指頭。”
路路通:“對對,就是他。”
邵三河:“他爲什麼綁架許白露?”
路路通:“爲了錢唄。”
邵三河:“綁票敲詐?”
路路通:“這個他哪敢啊,借他十個膽也不敢綁領導的老婆。”
邵三河:“誰僱他乾的?”
路路通:“這個我不清楚,只是聽我的兄弟說,有人出二十萬元僱的胡三。”
邵三河:“誰?”
路路通:“這個,這個真不知道。”
邵三河:“別裝啊。”
路路通:“邵局,我真不知道啊。”
邵三河:“你不是叫路路通嗎?”
路路通:“那,那沒路的地方,我,我通不了啊。”
邵三河:“哦,以後少跟我吹。”
路路通:“據我的兄弟說,胡三這次做得很小心,除了他自己,他手下的人也不知情。”
邵三河:“這麼說,你有人在他身邊臥底了?”
路路通:“嗯……是的。”
邵三河:“胡三有多少馬仔?”
路路通:“包括他自己,大概有二十人吧。”
邵三河:“有槍嗎?”
路路通:“有。”
邵三河:“真有嗎?”
路路通:“真有,我的兄弟說,胡三前幾年去清河混過,帶回來五支槍,三短兩長,還有幾百發子彈,但胡三很狡猾,在濱海還從來沒有動過槍。”
邵三河:“他就以收保護費爲生嗎?”
路路通:“不是,他前些年幫人運送走私香菸賺了一些錢,現在他有三條船,是專門跑海港到城關海運碼頭的,聽我的兄弟說,他還有一個地下賭場,但不知道設在什麼地方。”
邵三河:“嗯,路路通手下有象樣的傢伙嗎?”
路路通:“沒有,但大都是從裡面出來的,絕大部分都是光棍漢。”
邵三河:“胡三的老窩在哪裡?”
路路通:“就在城關海運碼頭邊上的紅星修船廠裡,修船廠倒閉後,胡三和人合夥把它買了下來,他平常就住在那裡。”
邵三河:“合夥買了修船廠?合夥人是誰?”
路路通:“不知道。”
邵三河:“那麼,胡三把許白露綁走後,就關在修船廠裡了。”
路路通:“不是,沒關在修船廠裡。”
邵三河:“那關在什麼地方?”
路路通:“西街小龍巷六十三號,胡三的一個姘頭家裡。”
邵三河:“西街小龍巷?這離長虹路不遠啊。”
路路通:“邵局你說對了。小龍巷和長虹路是平行的,相隔不到五十米。”
邵三河:“胡三的姘頭叫什麼名字?”
路路通:“叫,叫姚玉花,二十七八歲,原來是縣紡織廠的工人,現在下崗在家,沒什麼工作。”
邵三河:“姚玉花家裡還有其他人嗎?”
路路通:“沒有,平常就她一個人住。”
邵三河:“西街小龍巷那一帶,原來是縣紡織廠的宿舍吧。”
路路通:“對對,都是些‘大寨屋’,姚玉花住的五間四層石板屋,就是胡三出錢買下後送給她的”
邵三河:“你確認許白露是關在西街小龍巷六十三號?”
路路通:“肯定,我來之前。我手下兄弟還報告說,人還關在那裡。”
邵三河:“嗯……好吧,你可以走了。”
路路通:“可是……邵局,我那位兄弟怎麼辦?”
邵三河:“你和他有約定吧?”
路路通:“有,有,我和他說好了,讓他在脖子上貼個膏藥作爲記號,邵局,你可得手下留情啊。”
邵三河:“我有數。”
路路通:“多謝邵局,多謝邵局。”
邵三河:“滾。”
……
路路通下車消失了。
“怎麼樣?”邵三河問道。
“先摸進去,伺機而動,先把許白露救出來再說。”
“胡三那幫人呢?”
向天亮笑道:“胡三一定要活的,不然怎麼知道是誰僱用了他呢。”
邵三河也笑了,“那你得聽我的指揮,我不動手,你不能搶先而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