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樹林那邊的幹水溝裡,藏着的是兩個煙鬼,憋了小半天了,本以爲夜幕初臨,又有桑樹掩護,躲在溝裡抽支菸應該沒有問題。
向天亮和邵三河,兩個人同一個心思,飯可以不吃,煙是一定要抽的,煙癮難忍,掏出香菸就抽起來。
不料,五層樓裡的兩位吉偉義雖然高度近視,難以遠眺,但王再道卻是老眼不昏不花,亮着呢。
此時晚風些微,兩支“煙槍”一開,頓時煙霧嬈嫋,冉冉升起,被王再道看個正着。
瞬間,王再道從年愈五十的胖老頭,變成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撇下吉偉義,噌噌下樓,出門直撲桑樹林而來。
王再道的右手,多了一把已開保險的手槍。
還好,向天亮和邵三河各有絕招。
向天亮那許久沒有“表現”的右耳朵,毫無徵兆的顫抖了一下,讓他頓時警覺起來。
邵三河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靠着幹水溝的溝壁抽菸,一隻耳朵卻是貼着溝壁的,王再道一出門,他的耳朵就“聽”到了。
兩個人相互看了對方一眼。
一個念頭,逃跑。
掐掉菸頭,連滾帶爬,落荒而逃。
夜色下的田野上,兩個狂奔的黑影,轉眼之間就消失了。
總算有驚無險,向天亮和邵三河殊途同歸,狼狽的回到了小木船上。
“三河兄,虧你還是個打過仗的軍人,大晚上的,怎麼能在前沿陣地上抽菸呢。”
“呵呵……倒打一耙,好象是你先抽的吧。”
“你爲什麼不阻攔,真要露餡的話,你要負主要責任。”
“行行行,我負責,我負責,誰讓你比我官大呢。”
二人互相埋怨逗樂之時,又一條小木船劃過來了。
是杜貴臨。
“大師兄,邵局,你們坐在船上乘涼啊。”
向天亮樂了,“貴臨你行,學會開玩笑了。”
杜貴臨從隨身的包裡,拿出兩個手槍消音器,分別交給了向天亮和邵三河。
看到向天亮有些不解,邵三河解釋道:“天亮,我們的計劃是這樣的,第一,先按兵不動,坐等王局長他們在淺水灘設伏,按以往的慣例,截留紅面幫的船後,王局長他們會迅速的撤離,第二,等王局長他們撤離後,我們再出手,截留紅面幫其餘的船,我們的做法很簡單,紅面幫有恃無恐,一般不攜帶武器,我們只要用消音手槍嚇唬他們就行了,裝上消音器,是爲了不驚動王局長的人,第三,貴臨擅長追蹤,就單獨留在這裡,專門盯死那個吉偉義,因爲王局長他們在晉川鎮有一個秘密倉庫,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倉庫所在地,今晚他們得手以後,肯定會將截留的貨送到倉庫裡,貴臨你跟着吉偉義,找到他們的倉庫,然後我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他們的倉庫也端掉……”
向天亮瞅着杜貴臨樂,“貴臨,你行嗎?”
“大師兄,有句俗話怎麼說來着,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咱們不幹則已,一干就徹底的幹。”
邵三河笑道:“緝私藏私,本來就是心照不宣,量王局長也不敢多說什麼。”
“呵呵……那就豁出去了。”
這個時候,王再道正穿過桑樹林,站在幹水溝邊。
吉偉義跟了過來,“王局,發現什麼沒有?”
“沒有。”王再道蹲下身來,細細的察看了一番,“奇怪,這裡剛纔好象升起過一股煙霧,現在怎麼又沒了呢。”
吉偉義跳到幹水溝裡,往兩邊走了走,“王局,沒什麼情況啊。”
王再道自嘲的搖搖頭,“也許我老了,眼花嘍。”
“要不,讓周方淮派兩個人過來?”吉偉義問道。
“不用了,這裡不是戰場,我們的人手不夠啊。”
兩個人漫步於桑樹林間。
吉偉義又問道:“王局,我有一事不明。”
“哦,你說。”
吉偉義道:“我和大家一樣,有個共同的感覺,就是,就是您很重視這個向天亮。”
“哈哈……”王再道笑着說道,“偉義啊,算你說着了,你想想,我爲什麼重視向天亮,爲什麼他來了快一個月了,我一直都不搭理他。”
王再道和吉偉義邊走邊談,兩個人根本就沒有想到,乾涸的水溝裡,向天亮和邵三河去而復返,悄然的爬了回來,身後還多了個杜貴臨。
夜色降臨,黑幕重重,沉寂的桑樹林裡,只有王再道和吉偉義的談話聲。
“王局,我覺得,我覺得您不光是重視向天亮,您真正重視的是縣委大院的形勢。”
王再道笑着說道:“偉義,難得你在縣委大院裡待過,就是比一般人更有政治眼光,一個向天亮不足爲懼,我們應該重視的,是他背後的力量。”
“背後的力量?”
“對,向天亮背後的力量,你看啊,向天亮來濱海縣,擔任縣長助理,按慣例說,以他的職位和職權,是不可能涉及政法系統和紀檢系統的,可是,他現在不但兼任政法委副書記,而且還聯繫監察局,監察局是什麼部門?和縣紀委是兩塊牌子一套人馬,等於是向天亮又和縣紀委掛上了鉤,你想一想,向天亮的權力有多大?”
吉偉義點着頭道:“大家都這麼議論來着,向天亮現在既分管一些行政管理部門,又兼管縣經濟開發區和招商局,而且又能聯繫縣紀委和縣監察局,同時他還是縣政法委副書記,他的權力,比幾個縣委常委的還大。”
“那你說,是誰賦予他這麼大權力的?”王再道問道。
吉偉義頓有所悟,“是縣委的三駕馬車,張書記、陳縣長和李副書記。”
點了點頭,王再道說道:“一點都沒錯,政法系統向來是我的地盤,張書記、陳縣長和李副書記原來的默契,是同時不干涉我的工作,也不染指我的地盤,這幾年來,他們也確實是這樣做了。”
“可是,他們卻把向天亮當作了棋子。”
王再道笑道:“利用向天亮來牽制我打擊我,是張書記、陳縣長和李副書記的新默契,也是我當前要應對的頭等大事啊。”
吉偉義應道:“王局,現在我更理解,你爲什麼要我接近向天亮了。”
“對,即使不能爲我所用,也要設法控制他。”
“王局,您放心,我爭取儘快靠近向天亮。”
“偉義,我相信你的能力。”
王再道和吉偉義的聲音漸漸遠去。
杜貴臨戴着夜視鏡,趴在溝沿上,低聲說道:“他們離開桑樹林,回到五層樓裡去了。”
邵三河長吁了一口氣,“天亮,我們兩個也要在這裡陪貴臨嗎?”
“你真是的,不懂享受。”向天亮捲縮在水溝裡,樂呵着道,“現在才五點半,我們還要在野地裡起碼待五六個小時,我想來想去,還是這裡暖和一點啊。”
“哈哈,倒也是。”邵三河笑道。
杜貴臨也蹲回溝裡,“那幾間五層樓裡,好象沒有其他人啊。”
邵三河道:“據我原來掌握的情報,這五間五層樓的主人,是王再道局長的一個遠房堂兄,全家都搬到晉川街上去了,現在房子就空着,被王局長以個人名義租用了下來。”
向天亮楞住了,“那你們說說,王再道的秘密倉庫,會不會就設在這裡呢。”
邵三河搖着頭笑道:“你放心,根本就沒有這個可能。”
“這麼肯定?”
“水上走私活動的最大特點,是和水有關,離水越近越有好處,倉庫建在河邊,船能直接靠到倉庫的門口,你再瞧瞧那幾間五層樓,離河邊至少有一百米,要是當作倉庫,每次進貨出貨,得需要多少人啊,浪費人力不說,還容易暴露吧。”
“那可不一定。”向天亮搖着頭道。
“你不相信?”
向天亮點着頭道:“我不相信,貴臨,你相信嗎?”
杜貴臨笑着說道:“這個……這個,你們兩個意見不統一,我就不好說什麼了。”
“我建議實地偵察一下。”向天亮壞壞的輕笑起來。
邵三河忙道:“你一定這樣堅持,那我也同意。”
向天亮看着杜貴臨,杜貴臨道:“我也同意。”
“那,派誰去呢?”向天亮問道。
邵三河笑道:“小事一樁,總不能咱們全體出動吧?”
向天亮忽地舉起了右手,“同意派杜貴臨前去偵察的請舉手。”
“我同意。”邵三河配合默契。
向天亮和邵三河低聲的壞笑不已。
杜貴臨苦笑着起身,“大師兄,你想讓我去就明說嘛。”
“呵呵……你不同意?”
“兩票贊成,我這一票有用嗎?”
向天亮樂道:“那你還不快去?”
“哎,萬一,萬一……你們總得派人接應我吧?”
向天亮拍着胸脯,“沒問題,沒問題,我們兩個一起接應你。”
杜貴臨爬出了幹水溝,向天亮忽地想起什麼,又趕緊叫住了他。
“大師兄,你改主意了?”
向天亮笑道:“回來的時候,你順便把剩下的勾子槍偷出來。”
“這……這不是要被王局長他們發現了嗎?”
“我有用,快去快去,這是命令。”
杜貴臨消失了。
邵三河不解的問道:“天亮,你爲什麼要偷那些勾子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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