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市長沒吃午飯,竟也沒覺得餓,只是感覺頭部脹脹的,猶如腦子裡塞了一團亂麻,理不清,也扯不斷。
剛走出市委家屬住宅區,一輛黑色的尊貴型奧迪從身後駛來,停在了他的身邊,“肖市長,上車吧!”市政府司機小王從車上跳下來。
“不!你回去吧!我今天不用車,想隨便走走!”
“您--去哪兒?”
“去哪兒應該不用向你回報吧?”說着連腳步也沒停下。
小王看肖市長真沒坐車的意思,只好自己開車走了。
走到一家店鋪前,他停下了腳步,這是家鮮花店,邁進店裡,便猶如進入了一座花園。
“先生買花嗎?”一位打扮入時的女子熱情的給他打招呼。
“嗯!”市長點點頭。
“喜歡哪一種?”
“隨便看看吧!我喜歡那種要那種!”
“那好吧!先生您請自便!”
白菊花,白玫瑰......他挑的全是白花,那小姐有些不解,“先生賣花送人嗎?”
“嗯”
“送誰呀?”
“女朋友!”
沒看出這先生還挺風流呀!那小姐暗暗笑他。
他挑完花,轉身便走,“先生!您還沒結賬付錢呢!”“錢?”他伸手從兜裡摸出一張鈔票,甩給那賣花的小姐,等那小姐,算好價格找錢的時候,他已走出了店門。
“先生!找給你的錢!”那女子捏着一疊鈔票便追着喊。
他連臉也沒扭,一經走了去。
郊外,是個樹林,樹林裡有一座墓碑,碑上鐫刻着“劉芝茵女士之墓”墓碑四周長滿了荒草,草叢裡星星點點的開着些黃的白的紫的碎碎的野花。
肖市長雙手捧着花,默默地站在墓前,眼裡溢出兩汪熱淚。
“芝茵!我來看你來了,我沒有忘掉你,永遠也不會忘.....”
他默默地念着隨着淚水流出來的祭文,眼前立刻浮現出一個俏麗女子的身影。高高的個子,一身流暢的S型曲線,臉兒白白淨淨,白淨的臉上嵌着兩汪清澈明淨的流泉,頭髮黑亮亮的一直垂下渾圓的秀肩。
“芝茵!”他喊一句,聲淚俱下。
他和劉芝茵其實相處的時間並不長,既非青梅竹馬,也非兩小無猜,僅僅同窗四年,也許是前世姻緣未斷,也許是月下老早已爲他們繫上了紅線,一切都源於一次偶然。
那是一個不堪回首的年代,國家恢復高考的第二年,肖長峰一個農民的兒子,捧着大學錄取通知書,來到了省城。
剛下火車,就遇上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場面:兩個男青年正在和一個女孩撕扯,男青年緊緊抓住女孩的行李包不放,女孩死死地扯住包不肯鬆手。肖長峰見這場面,不由得停住了腳步,“怎麼回事呀?倆大男人咋欺負一個小丫頭?”
“你少管閒事!”一個青年不客氣的說。一個圍觀的人對他說“這兩個人讓這女子住旅社,她不肯!”
肖長峰撥開人羣走向前去,勸解說:“兩位老兄!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住不住你們的旅社是人家的自由,何必強人所難呢?”
“嘣”一拳飛來,肖長峰鼻子頓覺一酸,兩股熱熱的東西,從鼻孔流出。他立刻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拖布及時想出對策,這姑娘就很危險,這女孩說不定接下來要被怎麼欺負呢!怎麼辦?和他們打?周圍的人都在袖手旁觀,每一個願意幫忙,自己又是一介書生,雙手難有縛雞之力,不打呢?能見死不救嗎?
他急中生智,轉身向人羣中一個貌似穿警服的青年大聲說:“警察同志,您給評評這個理!”
二青年幹這事兒,本就心虛,又聽“警察”二字,便鬆開手轉身跑了。
“剛纔那兩個人是哪個旅社的服務員?”肖長峰打聽一下,想到他們領導面前告他們一狀,那年頭一般旅社都是國營的。
“他們那裡是服務員!”路邊水果店的老先生髮了言,“這是兩個流氓,他們經常以拉客住旅社爲名敲詐勒索外地人的錢財,騙姦婦女!";
那女孩聽了,不由一震,兩眼的淚便落了下來。
“不要怕!你去哪兒?我送你.....";
女孩四處看看,圍觀的人都已散去,猶豫了片刻,便只好點點頭。
“XX大學,你也是XX大學剛錄取的吧?”
“嗯”
“去XX大學坐7路車,過五個站就到了!”水果店老先生忙指示說。
說話間,7路車恰好停在他們前面,二人匆忙上車,直奔學校而去。
大學中最初的那段日子,是肖長峰生命中最開心的日子,也是他生命中感覺過的最快的日子。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轉眼便是四年。這四年,因爲實行了聯產承包責任制,肖長峰的家庭,也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父親承包了一個小湖,養魚養鴨,掙了不少錢。肖長峰便開始不斷接到父親的匯款,來信叮囑說讓他衣着穿戴講究一些,肖長峰知道父親的意思,家庭狀況今非昔比,怕穿得太差,女友會笑話。
肖長峰本就英俊,這麼一裝扮,就更是顯得瀟灑了,又兼之他有較高的修養,舉止言談,優雅不俗。
這樣以來,便也爲他招惹了不少事端。其中最崇拜他的就是他現在的老婆,時任省組織部長的千金京唐豔。
京唐豔潑辣的性格一如,和劉芝茵的綿柔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他愛劉芝茵,劉芝茵也愛他,可在這段完美戀情中,京唐豔便硬是插了進來。
又是一個星期天,風和日麗,綠柳橫窗。肖長峰剛送走劉芝茵,京唐豔便闖了進來,扯起他就往外面走,弄得肖一時不知所措。
“走!長峰!到我家去!”
“什麼?到你家去幹嘛?”
“我爸爸想見你!”
“你爸?";肖長峰本來一直挺討厭她的這種過分的熱情,可今天他卻改變了注意。他想:自己快要畢業了,下步就面臨着分配,他雖不大喜歡唐豔,但卻很想見見她爸爸,一個省委組織部長,動動嘴就能決定他的前程,不錯,這是個機會,一定不能錯過。
於是,他便跟隨京唐豔走進了這座很少有人涉足的一汪人工開鑿的荷塘官邸。
這是一座並不豪華的別墅,但這個庭院卻是異常的風雅,兩面荷葉田田,塘邊芳草萋萋,水中金鱗游泳。一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山前,三兩竿翠竹,亭亭玉立;山後,五六株芭蕉,郁郁青青,山石縫隙間,長滿了藤蘿香草,藤蘿纏纏繞繞,香草爭芳鬥豔。
京唐豔牽着肖長峰的手,沿着彎彎曲徑,繞過荷花池塘,來到一幢小樓前,肖長峰漫步踏進會客室,室內陳設更是讓人進入了一個高雅的世界,一組古典的檀木座椅,圍着一個大理石面的茶几,潔白的牆壁上懸着,魏紫熙的山水畫卷,費心我的行書條幅,崔子範的花鳥畫屏,範曾的古人物立軸.....
肖長峰看着這些耀眼炫目的藝術瑰寶,完全驚呆了。
“傻愣着幹嘛?還不坐下?”京唐豔嗔了一句。
肖長峰自覺得有些失態,便側身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京唐豔從茶几下端出一套茶具來,中間是一個柿子型的陶壺,周圍四個紫色茶碟,茶碟裡各座着一枚竹節形的的茶杯,肖長峰認得這是一套宜興紫砂茶具,用它沏出的茶色正味兒純,喝起來自是別有一番滋味兒。
他小心地拿起茶壺,側看壺底,心頭又是一震:“啊!又是一件難得的珍寶,此壺竟系晚清制壺大師黃玉麟所制!”
京唐豔又拿出一個精緻的青花瓷茶盒,手指捻了些許茶葉,放入了壺中,將開水注入,不一時,壺中便溢出縷縷清香。
“這是什麼茶?”肖長峰不禁問。
“女兒紅!";京唐豔漫不經心的答道。
其實這茶的名字,他是從一本書裡得知的,只是無緣識見。“女兒紅”又叫“明前龍井”原產地是雲南的思茅,最早的時候“女兒茶”的採摘,必須由未婚女孩子來完成,而且不能用手,而是用雙脣採下,因爲用手指掐下來的茶葉,其掐痕在製成茶葉後仍去不掉。現在雖然已改用手來採茶,但規矩還是不少,諸如:必須小心輕柔地摘下葉片,摘一片就要馬上放一片入茶籃等,據說葉片如果在手上停留片刻,那麼手的溫度就會令葉片由綠變紅。採回後又經過一道道特殊的加工炮製,而後才成。
肖長峰怎麼也沒想到,今天會有這等福氣,品得此茶。
京唐豔斟上一杯,放在他面前的茶碟上,長峰品了一口,“這水也抵得上菊泉水了!”
“還真讓你說中了,這是前幾天我爸的一個朋友專程給他帶來的,說是這泉水喝了可以延年益壽!”
“是這話!庶幾乎西河南陽之壽。乃東坡之語也!”
“你幾時又變成老學究了?”
“我本來就常以書生自居嘛!”肖長峰幽默的一笑,那滑稽的樣子十分迷人。
唐豔伸過嘴去,在他腮上猛地一吻,長峰一閃,茶水濺溼了衣服,他皺了皺眉頭,唐豔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豔豔!準是你又欺負客人了!”一下乾咳隨着一聲慈祥的話語,走進來一位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來。
“爸!你又在瞎說!”唐豔上前摟住了那男子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這孩子,也是讓我慣得,越大越不懂事兒!”
“叔叔!您好!”
長峰立刻知道這位就是部長大人了。
京部長用眼瞟了瞟這位英俊的小夥子,心裡也是十分滿意。
“豔豔!這就是你說的那位男朋友吧?”
“爸...”唐豔急使眼色。
京部長只作看不見,熱情的伸出手來。
“叔叔身體還好吧!”肖長峰應酬着問。
“好!不過,怎麼也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嘍?”
唐豔又斟了杯茶,遞了過來。
京部長呷了一口,沉默了一會兒,便連連發問,肖長峰自是對答如流,幾句進攻性的語鋒過後,便是和風細雨,兩人無拘無束的攀談起來,歷史人物,詩詞歌賦,小說散文,文物收藏......兩人越談越投機,幾十分鐘之後,一對陌生人竟成了忘年交。
他心裡喜歡這個年輕人,才思敏捷,談吐不俗,心裡暗暗誇獎女兒的眼力不錯。
“爸!您的電話!”隨着一聲銀鈴般的叫聲,跑出來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兒,瘦高個,瓜子臉,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睛。天真而活潑,文靜而秀氣。
“這是妹妹吧!”
“嗯!叫她菲菲好了!小淘氣鬼!”唐豔說着還用手捏了一下女孩兒的鼻子,小女孩兒瞪了她一眼,小嘴一撅,轉身走開了。
“豔豔!你先陪長峰坐着說話兒,我接完電話,便讓你媽收拾飯去!”說着便又對唐豔耳語了幾句,走進了臥室。
少時,飯菜齊備,一家人圍坐在圓桌邊。唐豔媽自是喜得合不攏嘴,不時的夾菜給長峰。
肖長峰受寵若驚,對一家人的盛情感激不盡,席間喝了不少酒。
用過飯,漱了口。
京部長見肖長峰有點醉了,坐在椅子上左右搖晃,便對唐豔說,“豔豔!你扶長峰去臥室去歇息一下吧!”
肖長峰便隨着京唐豔走進了一個幽雅別緻的小房間。門開處,一縷幽幽的香味兒,從屋裡迷漫開來,薰得人渾身舒服。
這個小房間裡沒有名人字畫,也沒有什麼珍器擺設,牆壁的畫框裡唯嵌着張飛,鍾馗,兩幅炭筆素描。人物形神兼備,髯發怒長,有一種粗曠悲壯之美。
肖長峰暗自好笑,一個女孩子,不知因何愛上這兩個孽障。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令肖長峰只感覺此時眼睛發澀,於是,便揭開青紗帳幔,不大一會兒便朦朧睡去。
唐豔坐在牀邊,癡癡地望了他一會兒,心裡暗暗道:“這輩子,就跟定你了!”
打了個哈欠之後,她也順勢睡在了他的身邊。
朦朧中,肖長峰感覺一個柔軟的肌膚和自己擦來擦去,便產生了一種奇妙的*,皮膚麻麻的,肌肉木木的,彷彿是夢,他看到是恍若是劉芝茵,躺在他的身邊,於是便就勢.....
待到肖長峰徹底醒來,她看到京唐豔正*裸的躺在他的臂彎裡,還甜甜地睡着,肖長峰十分的懊悔,便對着自己的臉,狠狠的打了兩巴掌。
唐豔笑了笑“怎麼?後悔了?你輕而易舉地就奪走了我的貞操,你還不滿意嗎?”
不錯!她的確是位處女,肖長峰想,但我所愛的不是她呀!是芝茵,今天做出這等事情,我怎能對得起芝茵?他看出芝茵是用生命去愛他的,一旦事有變故,她情願可以爲他死......想到這兒,他眼裡落了幾滴淚水。
京唐豔彷彿看穿了他的心事,“你不要怕,長峰,你雖然和我.....,可咱們不一定要結婚.......";
“那你爲什麼要這樣?";
“我覺得我把我的童貞獻給我最愛的人是值得的。”
“可我傷害了你!”
“不!是我傷害了你!”
聽了這話,肖長峰大爲感動,他張開雙臂,狠狠地擁抱了她一下,京唐豔在近乎窒息的擁抱中,感到了一種極大的滿足,她幸福的閉上了眼睛。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肖長峰的心靈卻像攏了一層陰影,他每每見到芝茵,卻總不敢擡頭,每每見到唐豔,心裡就產生一種內疚。
多少個無眠的夜晚,兩個人的影像交替在他的腦海裡,和唐豔結婚,對不起芝茵,和芝茵結婚,更是對不起唐豔,在這段日子裡,他一直舉棋不定。
從那件事兒後,他和京唐豔雖沒有再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可他看出唐豔確是將他作丈夫對待,性格決定她雖然不夠體貼,卻也處處爲他着想,可有一點就是脾氣不好,稍不順心就發脾氣,總之是剛有柔而柔不足。芝茵呢?恰恰相反,是柔有餘而剛不足。在肖長峰眼裡,她是一株柔弱的小草,可憐而可愛,每每看到弱不禁風的花草,她便會想到她。芝茵的臉上,喜與怒,樂與悲,都不會有多大的變化,像一塊永遠都不會消融的冰,整天默默的,很少與人說話。可她卻是一箇中國標準式的好妻子,知冷知熱,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常令肖長峰感動得落淚。
肖長峰的衣食起居都是無需自己操心的,衣服髒了,自有芝茵去洗,需要什麼了,自有京唐豔供應,系裡的男同學對他自是羨慕不已。
其實,在他心靈的天平上,無時無刻不在稱來稱去。論性情品貌,芝茵強過唐豔,芝茵溫柔,善良聰慧細心,芝麻大的小事兒她都想得到,正可以彌補自己粗心大意大大咧咧的弱點。可唐豔也不算壞呀?熱情奔放,樂於助人,從不倚權仗勢,在當代高幹子女中,已是不可多得。
論社會條件,芝茵趕不上唐豔,芝茵的父親是個教書匠,無權無勢,也沒有地位,唐豔的父親就不同了,省級大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若能和她結婚,前程不可限量.....
他想出人頭地,他又不願負情背義,他知道他與芝茵之間的愛情已成了芝茵生命的支柱,這個支柱一旦倒塌,她會怎麼樣呢?
終於,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他決定二者之間,選擇芝茵,因爲他愛她愛得太深,而她的生命也不可以沒有他。
可是上天總是不能隨人心願,正當他要把這話告訴給唐豔時,唐豔也正有一事找他商量。
說是有關分配的問題,省委剛開了個會議,原則上省直機關不能進人了,然特殊情況例外,唐豔的父親京文生早就把肖長峰看作是自己的女婿了,並且早就爲他安排好了前程。
聽了唐豔的話,肖長峰再一次陷入了重重的矛盾之中......
芝茵的一片真情,不可負,唐豔的一片好意,又不可不領,他需要愛情,也需要事業。他如果不選擇芝茵,知音必將失去,他若不答應唐豔,事業也許終將無成。即便是京部長不計較,然他又以什麼理由來薦自己呢?
如今,他方寸全亂,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答應唐豔,可芝茵那悽美的眼睛,和可憐兮兮的面容,卻又不時地浮現......
於是,他最終決定找芝茵好好談談。
一連找她數次,都未能見上,明明見她走進了寢室,託人喊時,卻又找不見 ,這時,他才發現或許芝茵是在有意的躲他,他想,他那天和唐豔的談話,或許被她聽到了。
這天,晚飯後,他終於找到了她。
“芝茵!我有幾句話要說!”
“沒什麼好說的!”
“我是真心愛你!”
“可我不愛你!”芝茵一臉冷漠,淡淡的答。
“不!你說的不是真話!”
“是真話!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好不好?”
“什麼?我煩你?”肖長峰怒火中燒:“你....你變心了?”
“不錯!既然知道,何必再苦苦糾纏呢?”芝茵說着,兩眼涌出淚來。
肖長峰嘴角嚅動了幾下,欲再說些什麼,她轉身捂着臉跑開了。
“你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他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句。
如今,他已沒有了別的選擇,便一口答應了京唐豔。
或許是爲了報復芝茵,他故意和唐豔表現得親密無間,如膠似漆。
他成爲了省委組織部長的女婿,已成現實,於是,學校剛畢業不久,他便直接進了省政府。
幾年後,當他到新淮市赴任的時候,劉芝茵也同時被調入了此城,據說,這是京唐豔故意安排的,至於爲什麼,無人知曉。
劉芝茵和肖長峰,雖近在咫尺,卻又像遠隔千山萬水,他一直未能見上她一面。
這天,肖長峰下班回來,見京唐豔兩眼紅紅的,像是流過許多淚。
“唐豔!你是怎麼了?”
“芝茵......死了!”
“什麼?”他的腦袋一下子脹得像鬥那麼大,立刻熱淚盈眶。
“芝茵!我對不起你......";唐豔失聲痛哭。
“啪”肖長峰對着京唐豔的臉,狠狠的揍了一巴掌,“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說!你到底對芝茵做了些什麼?”
唐豔沒有閃,也沒有辯,只是“嗚嗚”地哭。
“京唐豔!這下你滿意了吧!你奪走了她的情人,還故意折磨她,說!你爲什麼要再把她調到這兒來?....";肖長峰兩眼噴火,對着京唐豔,想面對着一個奪妻殺父的仇人。
要在往常,京唐豔是不吃他這一套的,可是如今卻一聲不吭,只是抽泣。
良久,,她擦了擦眼淚,拿出一封信來,長峰一眼認出這是芝茵那娟秀的字跡,遺書!
展開信紙,字裡行間,淚痕斑斑。
長峰:
永別了,請多保重!
我走後,你也不要過於悲傷,我有一個謎,在心底藏了許久,臨走了,我不想讓你永遠恨我,想來想去還是對你公開了吧!
那個時候,我冷淡你,也是迫不得已呀!那天,你和唐豔的談話,我都聽見了,我知道在愛情與事業之間,你一定會選取愛情。可你是一個男人,我希望我所愛的男人能夠成就一番作爲,我不願意讓你爲了我白白錯過一個改變你前途命運的機會。
我想,爲我所愛的人,做出我的犧牲是值得的,如果我當時不那樣做,你會果斷的和唐豔確立關係嗎?
我寧願讓你恨我,不理解我,我用數不清的淚水嚥下,你一次次對我瘋狂的報復。我還是那麼的心甘情願,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愛”吧!
你不要以爲唐豔專橫霸道,其實,她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女子,你們確立關係後,她對我百般安慰,替我辦理分配問題......
你知道她爲什麼把我和你調在同一個城市嗎?
那天,她問我,她和你結了婚,我怎麼辦?我說,一個人過,現在不是好多人都獨身嗎?
料不到她竟想了這麼個主意,她做你的妻子,讓我做你的情人,我窺破了她的良苦用心,我很感激她,但我不能那麼做,不是我思想傳統,而是我不忍攪亂你們平靜的生活。
有幾次,我想去看你,可在門前徘徊了許久,終未敢進去,我知道你也找過我,我硬是剋制着自己沒有見你。
或許,離開這個人世,便會是一種最好的解脫。對於死,我不害怕,對於生,我不留戀,我這輩子也算是值得的,我愛過人,同時,也被人愛過。
倘若有緣,來生再結吧!這筆*債,註定今世無法償還!
你的芝茵
讀了芝茵的遺書,肖長峰悲痛欲絕。
如今他才明白,芝茵爲自己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如今他才明白,他對唐豔是一場多麼深的誤會。
那時的京唐豔,是多麼的純潔,多麼的善良呀!可如今呢?卻變成了這樣。
肖長峰在芝茵的墓前佇立了許久許久。
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打破了市長的沉默,透過疏枝密葉,放眼看去,林子裡有一對青年男女正在追逐嬉鬧,那親暱之態,令她再次想起了芝茵,不由心頭又憑添了幾分惆悵。
偶而,一個黑影,躲躲閃閃追蹤過去,他不由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