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首

雖然孫長仕被“雙規”的消息很隱秘了,但還是在平城迅速傳開。一時間,平城的大街小巷都是在議論這件事情。人們一開始都以爲是謠傳,但經過一些人的有心驗證下,“謠言”還是被證實了,因爲孫長仕一週都沒去上班,電話打過去也沒人接聽。

于振中在辦公室裡頭坐着,手裡握着電話,這消息不知怎的就傳到了李斯通耳朵裡,李斯通現在正在電話裡問他到底是什麼情況。

“老李啊,你聽我說,這個事我也真的沒想到,是是是,我知道,可我事先也沒想到會有這事發生啊!”于振中跟老同學說話的時候,不停的抹着額頭。

“得罪人?你說這個啊,這個情況還真不太清楚,是是,他這個人性子比較直,我也知道,不過好像也沒聽說他得罪過什麼人。行行,我得空就去調查一下,其實我也深得很蹊蹺,好端端的就有人去偷他家東西,緊接着就有人舉報他。行,你放心,我會盡力周旋,不過這事之後,估計他的仕途就算毀了!”

張子平此時也在打着電話,他也從別人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舅舅,我這是第二次跟您開口求您,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你說吧,什麼事?”電話那頭的聲音說道。

“還是我那個戰友,叫孫長仕的那個,上次就是求您給他安排個工作。”

“嗯,我知道,聽說他工作很出色,怎麼了?”

“前幾天,我聽說他被人舉報了,說他受賄。”張子平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的聲音就打斷了他。

“受賄?”停了一下,“你想讓我怎麼幫他?這件事沒的談,官員腐敗問題是目前黨內在嚴重懲治的,不管他之前工作成績再突出,只要貪污腐敗,那就必須見一個辦一個,這個中央有文件,我也不好插手。”

“舅舅,算我求您了,如果不是因爲我,他也不會轉業到地方,更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也不指望他沒事,只求您能幫他講幾句話,讓他不要被判的太重就行了。”

“不行”電話裡的聲音一口回絕了。

“舅舅,”張子平也有些着了急,“我絕對相信他的,他不是那樣的人,如果他都會去貪污受賄,那別人貪污的只會比他更多,這次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要查的話,幹嘛不把他們那邊的幹部從上到下都查一遍?”

“張子平,你有些過分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張子平一下子被喝斥的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電話裡頭又說:“好了,這事我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幫他說上幾句話的,但是你也別抱太大希望。”

張子平聽了這句話,頓時又來了精神,“好的,謝謝舅舅,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柳江夏也知道了這件事情,他也想不出來該怎麼辦,於是就聯繫了他認識的一些和孫長仕有交情的人。柳江夏在醉仙閣三樓的一個大包間裡訂了一桌,把李小峰、霍曉閣還有上次修建小學校舍時候捐了款的一些人都邀請了過來。

柳江夏早早的就在酒店裡等着,受到邀請的人陸陸續續的都來了。這時柳江夏看到一個人,正是城建局的老張頭,他有些詫異,怎麼他也來了?記得沒邀請他啊?

老張頭看了看柳江夏,自顧自的笑了笑,“柳總別懷疑了,我是不請自來的,說實話,我在城建局裡幹了這麼多年,最佩服的就是孫局長了,連省長書記我都沒這麼佩服過。所以,我知道了你辦的這個聚會,是想盡量想辦法救一下孫局長,我也就過來了,希望能出一點點力。我再有兩年就退休了,也不在乎升官發財什麼了。你不會不歡迎吧?”

柳江夏笑了笑,“歡迎歡迎,當然歡迎了!”

人基本上都到齊了之後,柳江夏開始說話。“各位,我知道大家都跟孫副市長有些交情,這才斗膽把大家請到這裡來。來這兒的目的很簡單,我就是想讓大傢伙一起想想辦法,最好能救下孫副市長。孫副市長的爲人大家都清楚,而且這次的事情跟我也有關。前段時間裡工作組的人員也找我談過話,詢問過一些細節,他們告訴我孫副市長說是主動向我索賄,其實事情不是這樣的,而是我主動給他送去,但他沒要,他這麼說主要是不想讓我也受到影響。”

柳江夏在說着,下面的人都仰着頭,仔細的聽着,柳江夏環視了一上衆人,接着說:“唉!孫副市長這個人,怎麼說呢……我以前也是當兵的,後來從商,到目前爲止,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政府官員,也是我目前爲止最敬重的人。我不想爲難大家,只想讓大家都想想辦法。有些事情也要跟大家交個底,前面孫副市長還在城建局的時候,就曾給他們局裡的扶貧村裡建了一所小學,而建學校所用的錢就是我送給他的錢。後來當了副市長,更是全力集資,給全市的鄉村校舍危房進行了重建和維護。據我所知,孫副市長沒有任何其他的積蓄,沒有私藏錢財,不管是別人行賄給他的,還是他自己的工資,大部分都已經捐獻出去了。我覺得,在我心裡,孫副市長已經不再單純的是個官員了,而更像一個俠客,劫富濟貧的俠客,對於這樣的人,我不會無視他蒙受災難。希望大家能夠配合我,盡力的周旋,營救孫副市長。”

一席話說完,柳江夏坐了下去,老張頭站了起來,“我是城建局的,也算是孫副市長的老部下了,儘管我只跟他接觸了兩年,就像柳總說的,我也是非常的佩服孫副市長。我覺得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消除影響,我從內部得到的消息,孫副市長的罪名主要是受賄,而最重要的是有一個物證筆記本,這個筆記本上是孫副市長自己記錄的每次受賄數額,我想先請各位給孫副市長送過錢的人先站出來,指明是借給他的,而不是行賄送的,這樣的話,雖然不能完全的消除影響,但至少能罪名減輕很多。”

看守所,一名獄警到了孫長仕呆着的小房間裡,拍了拍門,“孫副市長,有訪客,見不見?”

“誰?”孫長仕擡起頭看了一眼。

“江夏集團的柳江夏。”

孫長仕本想說不見,可是想了想,還是說了句,“知道了,我馬上出去。”

會客室裡,柳江夏與孫長仕兩人隔着玻璃,柳江夏看着面容憔悴的孫長仕,不禁有些心酸,“都是我害了你啊!”柳江夏先說道。

“呵呵,不關你的事,有因必有果,這些事總要發生的。”孫長仕笑了笑,說。

“我問過許多律師,你這案子,最多判五年,不過,五年也不短啊!”柳江夏說,其實他心裡也很感激孫長仕,商城的那個項目他們公司完成的很好,各大媒體在宣傳商城的時候,也會提到他們公司,等於是剛好藉此打了個廣告一般,現在的江夏集團,生意已經是蒸蒸日上,甚至在省內各地都接的有活,也正是由此,柳江夏對孫長仕的感激也越發的重了起來。

“你放心,我公司裡副總的位置一直空着,等你一出來,就是你的。”柳江夏說。

“呵呵!”孫長仕又笑了笑,“那哪成啊?我這啥也不懂,怎麼能去你公司?”

“哈哈,你的能力誰不清楚?別跟我客氣了,說吧,外面還有什麼事兒?有需要辦的,全交給我了。”柳江夏也是笑着說。

“嗯……”孫長仕想了想,“說實話,還真有個事兒想讓你幫下忙。”

一聽孫長仕還真有事情要辦,柳江夏一下子來了精神,“什麼事兒?”

“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我媽那兒,我這一進來,她老人家還不知道,我不想讓她擔心,有空的話,幫我過去看看她,就跟她說你是我同事,我到外地出差考察去了,可能要過幾年纔回來。我以前在部隊的時候也有過三五年不回家的,你就跟她說我一有空就會給她打電話,叫她別擔心。”

一番話說完,柳江夏聽得又有些心酸,“好吧!這事兒沒問題,老人家那邊就交給我了。放心吧!我逢年過節就會去一趟。”

兩人正說着話呢,忽然門外傳來了聲音,“你現在不能進去!”

“讓開。”這聲音如果讓孫長仕聽到,他一定能聽出來是何楠的聲音,可是現在隔着玻璃,他沒聽到。柳江夏沒見過何楠,他聽不出來,只是奇怪爲什麼會有人現在過來?

門開了,來人正是何楠,跟在她身後的還有霍曉閣。柳江夏認識霍曉閣,他回頭怔了一下,說:“你怎麼來了?”

霍曉閣沒說話,只是看着玻璃裡面的孫長仕,眼睛紅紅的,淚水已經開始打轉了。何楠也盯着玻璃裡面的孫長仕,本來滿是憤怒的眼神在看到孫長仕憔悴的面容時,一下子變得柔軟了起來,連柳江夏都從裡面感覺到一種心疼。

何楠沒有說話,直直的走向孫長仕,柳江夏見這女人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知趣的站了起來讓開位子。何楠坐下,拿起電話,“我不知道你到底隱瞞了我什麼,但我能明白你的心,你怕連累了我。但我不怕,我會等,會等到你出來爲止,這輩子認準了你,我不會再變了,你記住,我會等你。”

孫長仕還沒說話,外面的獄警就進來,弱弱的說了一句,“那個,會客時間到了。”

孫長仕默默的站了起來,轉身要走,外面的三個人都愣在原地,望着孫長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