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慶通過仔細揣摩李天成的弦外之音,如果等到中央大面積地調整書記和省長,他的勝算並不大。這就說明他王國慶這個人並沒有引起中央、起碼是中組部領導的重視。而如果是特殊情況,比如,K省出了重大的安全事故之類,韓華華省長突然被免職,在這種情況下,他這個省委副書記纔有較大的希望接手省長一職。到時候,在中組部召開部長辦公會議的時候,李天成自然會替他美言。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去考慮,他王國慶就必須人不知、鬼不覺地去“製造”一起完美的“事故”。這樣的事情,從做人上講,是昧着良心,甚至是喪盡天良的。但從做官上講,倒也算不得什麼天大的事情。王國慶覺得,爲了升任省長一職,他不僅可以不擇手段,而且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寧負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負我。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成者王寇,敗者賊。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決心一下,王國慶就在開始尋找K省、韓華華的死穴。
K省的情況,王國慶是再熟悉不過了。這裡地處中原,雖然產煤卻不是煤田的集中產地。對安全生產這一塊兒,K省雖然有要求,但抓的並不緊。這幾年都是煤老闆在小打小鬧,煤礦的防護條件很差,死人的事,時有發生。只不過,並沒有出現一死就是幾十人、上百人的特大事故,因此也沒有引起中央的重視。國家沒有對K省發出具體要求,K省也就放鬆了對煤礦應有的警惕。倒是對非煤礦山這一塊兒,K省做得還不錯。
要想讓K省的煤礦出現特大事故,就要設法刺激消費,造成產銷兩旺的局面。王國慶深知,以K省現有的生產條件,如果突然加大開採量,勢必會出現垮塌、透水、瓦斯爆燃等事故。
如何才能刺激煤炭的消費呢?K省目前有幾個大型的火電廠,但原有的渠道都是從山西或河南往這裡運。不是本省的煤炭質量底,而是產量太小,供不應求,火電廠只好捨近求遠。
能不能讓這幾家大型的火電廠老總都從本省進煤呢?王國慶當然不能採取行政命令的手段。這次大戲的前前後後,他這個總導演都必須深掩在幕後。
是不是可以這樣運作呢?與其讓私營的煤老闆們發財,不如整合一下資源,成立一家大型的煤炭開採公司。這樣既有利於保護資源,也有利於對K省貢獻稅收。公司成立以後,省委、省政府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要要求本省的幾家火電廠都用K省的煤
炭。王國慶知道,就是成立一家大型的煤炭公司,也遠遠無法滿足本省的煤炭需求。到時候,肯定會出現一窩蜂的開採。只要是一窩蜂的上,出事是必然的。
好,就這麼辦。
一切都在王國慶的掌控下進行。
第一步,王國慶指示省委副秘書長程大同,組織得力人員,以省委、省政府辦公廳聯名的方式,儘快拿出一篇有份量的調研報告,通過查擺全省煤炭資源無序開發的問題,得出整合資源勢在必行的結論。
第二步,王國慶在這篇調研報告上,批示了這樣一句話:“請海平省長閱示!”
王國慶批了這樣一句話,雖然沒有提出明確的意見,但已經顯示出他對這件事情是關心的。只是這件事將來如果出現了什麼偏差,他這樣一句話卻不會落下任何後遺症。同時,他將球踢到了省政府那邊,袁海平是常務副省長,他的意見就代表了省長韓華華的意見。因爲王國慶批示了這樣一句話,袁海平是不能不認真對待的。
果然,袁海平看罷報告後,在王國慶批示的那一欄後面,寫上了這樣幾句話:“煤炭開發問題值得重視,整合資源勢在必行。請省發改委召集國土廳、財政廳、礦產廳、商務廳的負責同志認真討論後,拿出整合的初步意見,並報省長辦公會議研究。”
第三步,省長辦公會議原則上同意了省發改委的意見。原因在於三個有利於:有利於保護資源,杜絕亂採濫亂的現象;有利於稅收徵管,如果成立一家以國有資產控股的大型股份制企業,每年可以納稅10個億;有利於提高本省火電企業的生產效率,就地利用當地的煤炭資源,可以降低10%的生產成本。
第四步,《關於成立K省龍騰煤炭公司的可行性報告》得到了省委常委會的肯定。
第五步,很快,註冊資金3億元的龍騰公司就開始了運轉。全省開展了一次關閉小煤窯的整治行動,龍騰公司基本上壟斷了全省的煤炭資源。本來,龍騰公司的主礦區是要設在山陽市的白河縣,但王國慶擔心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場無法預料的“天災人禍”,他從內心深處不願看到家鄉的父老鄉親命喪黃泉。在他的授意下,龍騰公司的主礦區就設到了山陰市的青龍縣。
第六步,因爲龍騰公司的生產能力有限,只能加班加點地開採。一些煤老闆看到當前的煤炭需求量大增,又重新加入到了偷開偷採的行列。因爲龍騰公司無法保證本省的幾家火電廠的
用煤需要,省裡對這些死灰復燃的小煤窯也就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第七步,那就是靜觀K省的煤窯出現特大事故了。一些跡象已經顯示,現在的煤炭開採已經相當危險,事故的發生是儘早的事。如果特大事故遲遲不來,在適當的時候,王國慶要做的就是推它一把。
人們只看到事情推進積極的一面,卻不知道背後那可怕的秘密。也許,除了王國慶,只有上帝或魔鬼知道了。
一切都安排停當後,王國慶就把煤礦的事放到了一邊。他在人們面前表現出的是船到碼頭車到站的悠閒,那分明就是在說,省委副書記就是他王國慶的最後一站了。他現在很少在外面拋頭露面,常在辦公室裡一坐就是一晌。看看報,讀讀書,品品茶。還湊時間學會了一套鶴翔樁,閒的時候,就在辦公室裡比劃幾下。
有時候,王國慶在雙休日的時候也會跑到城外的七星湖去釣魚,並與那裡的多數已經退了休的老同志、老領導們閒聊。
省城的這個七星湖,與省幹休所相比鄰,早就成了離退休幹部們消磨時間的樂園。
這期間,王國慶還經常提到反腐敗的事。
眼下這裡最大的官員是原省委副書記汪大洋,不過,因爲他來報到的晚,因此,這裡公認的老大卻是黃菊仙。因爲人家黃菊仙與王國慶的父親王大勇同齡,今年已經是99歲了。老黃是部隊出身,當過軍長,也當過K省的副省長。
在閒聊的時候,王國慶說,“賄隨權集”,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歷史和現實的真實。只要爲官從政者手中握有一定的實權,方方面面、形形色色的行賄者便會紛至沓來。
尤其是在今天改革開放和發展市場經濟條件下,表現更爲明顯。從各級紀檢監察機關查處的諸多案件分析,一些不法之徒,腐蝕黨員領導幹部的勢頭之猖獗、手段之卑劣,到了令人震驚的程度。
他們不斷對賄賂對象進行新的研究,瞄準領導幹部的薄弱環節,採取不同的方式,投其所好,拖人下水,誘人上鉤。其目的是讓賄賂對象接受他們的賄賂,出賣黨和人民賦予的權力,爲他們出力辦事。
只要手中有權,處處事事都面臨着誘惑。特別常見的就是別人送來的錢物,這裡面往往帶有人情的成份,要回絕還是要講一些策略的。
王國慶還與汪大洋在一起探討了古代廉吏的拒賄故事,從中體會並找出一些有用的辦法或藝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