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飯,韓冰來到黑鐵膽的宿舍,就拿起抹布將整個房間收拾了一遍。
黑鐵膽顯然是有幾分酒意了,他上前摟着韓冰說:“房間有人收拾,你還是快過來收拾我吧,我要寫家庭作業了!”
韓冰轉過身,從皮包裡拿出一沓信件說:“蛋蛋啊,我還真的給你帶來了一份家庭作業,你要好好看看,仔細想想。”
黑鐵膽拿過來說:“這是一封信?”
韓冰說:“是啊,一封信的複印件。這是河陽市委書記朱天亮入獄後給兒子寫的信。”
黑鐵膽問:“這個朱天亮是誰啊?”
韓冰說:“你真不知道,在咱們K省的官場上,可是有三個人號稱是鐵三角的。一個是王國慶,一個是李大海,一個就是這個朱天亮。後來,他們三個幾乎又先後擔任了市委書記,王國慶主政山陽,李大海主政山陽,朱天亮主政河陽。鐵三角就變成了金三角。”
黑鐵膽拍拍自己的腦袋說:“噢,我想起來了。王國慶和李大海我熟,這個朱天亮我不熟。鐵三角也好,金三角也好,現在只剩下一個角了。”
韓冰問,一個角?
黑鐵膽說,三個人,一個發瘋了,一個入獄了,就人家王國慶當上了副省長。你看,這不是就剩下一個角了嗎?
韓冰笑笑說,還剩下兩個角,據說李大海很快就要出任咱們省政協的副主席了。
黑鐵膽感嘆道,是嗎,李大海又崛起了,不容易。
韓冰說:“好好讀讀這封信,讀完了,寫個讀後感。”
黑鐵膽笑着說:“相公我聽令了,這封信看完,我就用我自帶的毛筆在你的身子上寫讀後感。”
韓冰說:“好你個黑鐵膽,幾天沒見,又學壞了?!”
黑鐵膽本來是笑嘻嘻地來讀這封信的,讀着讀着,卻變成了一臉的凝重。
下面就是朱天亮給兒子寫的信的全文——“兒子:我親愛的兒子,爸爸好想你!爸爸現在是在看守所的監房裡給你寫信。去年9月19日爸爸從美國飛返上海時,因涉嫌瀆職和經濟犯罪被依法拘捕,至今已有5個多月了。看起來時間不算長,但對於爸爸來說,彷彿和你分別了好幾年。這場災難的突然降臨,對我們這個家庭的打擊,對你心靈造成的創傷,都是巨大的,甚至是難以挽回的。而這一切,都是由於爸爸走上歧途造成的。所以,爸爸無限負疚地對你說:兒子,爸爸對不起你。爸爸最愛你,可是今天,對你的傷害最大的,也是你這個不爭氣的爸爸!
4月8日的夜晚,爸爸仰望着監房鐵窗外皎潔
的月亮,佇立良久,百感交集,淚水止不住奪眶而出,因爲這天,是你——我親愛的兒子20歲生日啊而爸爸卻不能與你共慶這個日子,只能將無限的思念與祝福託付給夜空中的明月。“月亮代表我的心”、“千里共嬋娟”,明月啊,讓我親愛的兒子看到你,就能感悟到親人的思念,故鄉的問候。在爸爸的心中,你的生日,就是爸爸的生日。爸爸成天東奔西顛,很少回家,尤其很少有時間陪你,如今你已經20歲了。可是爸爸在20年裡竟沒有陪你過上一個生日,爸爸真是不稱職啊。
在你幼年的時候,爸爸、媽媽對你講,要好好學習,立志成才,爲國家爭光,爲家庭爭氣。在小學、初中讀書期間,你十分努力,成績良好。1996年你去了美國,雖然遠離親人,生活清苦,但是你頑強地克服了重重困難,不僅很快度過了語言關,而且其他課目的成績也都在同年級的前列,爲我們這個家,也爲中國人爭了一口氣想到這裡,爸爸就有一種自豪感,也就覺得分外欣慰。
親愛的兒子,爸爸曾答應你,在美國讀書期間,每年都去美國看你。但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爸爸不但無法去美國看你,也無法在經濟和生活上給你任何幫助了。想到這裡,爸爸就如同萬箭穿心,痛如刀絞。爸爸知道,在美國掙錢太難了,但是今後,你的生活和學習的費用,全都要靠你自己去想辦法了,你還是一個孩子啊!但面對殘酷的現實,你將不得不勒緊褲帶,付出更多的時間和汗水,在沒有任何親友的幫助下,完全靠自己爲自己的生存而拼搏……想到自己的親骨肉,遠離家人親友,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面對着從未遇到過的艱難與挑戰,爸爸的心就揪得緊緊的,就不敢再往下想,多少個夜晚根本無法入睡,這是一個多麼殘酷的現實啊。
兒子,爸爸過去給你的愛一直很少,如今,爸爸已身陷囹圄,成了人民的罪人,可能今後數年,見面的機會都很少,爸爸內心的痛苦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爸爸現在充滿了悔恨,但是現在爲時已晚,無濟於事了。幾個月來,爸爸想了很多,反思走過的犯罪道路的慘痛經歷後深深感到,一定要把這次犯罪的深刻教訓告訴你,你要牢牢記取,在今後的人生道路上警鐘長鳴。第一,一定要學法知法懂法守法,任何時候都決不做違法的事。爸爸走上犯罪道路的重要教訓之一就是不學法不懂法。中國經歷了20年的改革開放,現在國家的法制逐步健全,經濟和社會秩序逐步走上正軌。遵紀守法是一個公民必須具備的道德規範和生活準則,不僅是在中國,就是在西方任何國家,不懂法就不是一個好公民,不守法或者違法
就一定會受到制裁。這一點,任何時候都要牢牢記住,合法的事纔去做,違法的事一定不做。第二,要發奮學習文化知識和科學技術知識,努力掌握勞動技能。世界已經進入了信息時代,新知識、新技術不斷出現,今後,要在這個世界找到自己的存身立足之地,就一定要靠真本事,靠聰明才智,靠誠實勞動,靠勤勞致富。因此,你一定要學習、學習、再學習,努力、努力、再努力。只有這樣,你才能體現出自己的人生價值,才能對社會有所貢獻。第三,要說老實話,辦老實事,做老實人。經濟的飛速發展,必然使社會分工越來越細化,有人當幹部,就要有人當工人;有人當老闆,就要有人去打工。社會分工雖有不同,但無貴賤之分,一天24小時,誰也不會多一分,誰也不會少一秒,富日子能過,窮日子也一樣過。一個人只要勤勞、善良、誠實、正直,生活清苦也是福,粗茶淡飯分外香。上面說的這三條,看起來是很簡單的道理,但真正做到卻並非易事。我希望我的兒子一定牢牢記在心,做一個守法的、有知識的、誠實的好公民,爲祖國、爲家庭作出應有的貢獻。
親愛的兒子,爸爸過去沒有給你寫過信,沒有想到今天寫給你的第一封信,竟是在監房裡寫下的。這是多麼痛苦,多麼難以面對的現實,而我們又不得不面對。“惡夢醒來是早晨”,早晨是一天最美好的時光,是最充滿希望的。親愛的兒子,你正年青,前途無限光明。你一定要以爸爸爲戒,珍惜自己的大好時光,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走,用辛勤勞動的汗水,一磚一石地爲自己構築明天幸福的家園。明天一定會更美好。爸爸由衷地祝福你!”
黑鐵膽看了一遍,酒全醒了。他就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身上的汗就下來了。沒有想到,韓冰這次到西山縣來看他,竟然是給他上政治課來了。自己的媳婦不簡單啊!
黑鐵膽本來一肚子的熱情,看罷書信,心情就變得相當沉鬱了。這一晚上的作業,估計連60分也達不到。
第二天,黑鐵膽帶上韓冰到鳳凰山上的一些景點轉了轉。這個地方,算是故地重遊了。想當年,黑鐵膽曾帶着她到過這個地方,那一次,韓冰還差一點跌下懸崖。
這一次,韓冰仍然很興奮,甚至是有些陶醉。
看韓冰高興,黑鐵膽也來了興致。中午,他們就在鳳凰山賓館吃飯、休息。在午休的時候,黑鐵膽又央求着韓冰交了一次作業。這一次,成績不錯。可以吃到120分。
韓冰走後,黑鐵膽就又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中。這些天,他主要是熟悉西山縣各方面的情況。
(本章完)